10 .&11

10.&11.

10.

晚飯,它奏是個問題啊!

陳默在心裡猜度着苗苑今天叫他過來,難道就只是爲了請他吃一塊蛋糕?

晚飯啊,晚飯,你真是個問題!

苗苑看着陳默埋頭,一本正經地寫啊寫,覺得,難道他今天不打算請我吃飯?

苗苑擡頭看鐘,沫沫敲敲手腕提醒她,要去趁早,否則不給你頂班,苗苑深吸一口氣竄到陳默身前:“陳默你餓了嗎?”

你要是餓了,大不了我請你吃晚飯成不?

苗苑不無心酸地想着。

“想去哪裡吃呢?”陳默欣慰地擡頭,把筆帽合上,你再不說,我的總結就得寫好了。

“呃……我們去吃羊肉泡饃吧!”苗苑興致勃勃地提議,於是陳默難得地驚訝了。

陳默最初一直在思考第一次請女朋友吃飯應該去哪裡,可是想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麼結論,於是他打算徹底地放權,隨便苗苑想去哪裡吃都成,爲了等會不要捉襟見肘,他今天中午出門的時候還專門拐去ATM取了五百塊錢,然後這姑娘熱情洋溢地看着他說:我要吃羊肉泡饃!

陳默試圖從她的眼神中找到一點戲謔的意思,然而未果,也就是說這是個真實的請求,她真心實意的打算要讓他請她去吃羊肉泡饃!!於是陳默嘆了口氣,心想,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雖然苗苑一直號稱她是個外地人,所以要吃最正宗的本地食品,所以言下之意,她想去吃陳默小時候吃過的童年回憶,可是陳默還是開車帶着她去了同盛祥,畢竟他小時候喜歡的那家店實在是太拿不上臺面,也太髒了點,上次帶陸臻過去的時候,連他都不敢把袖子往桌上放。

正是飯點兒的時候,同盛祥裡面人聲鼎沸的,祖國各地的口音都是全的,陳默點了兩份泡饃本打算再點些炒菜,苗苑很吃驚地瞧着他說,你要是怕吃不飽我可以分給你一點,我一碗吃不掉的。

陳默想了想,就算了,其實這地方的炒菜挺貴的,也不怎麼好吃,關鍵是,也不怎麼好吃。

兩個碗,四個饃,對半撕開了用指甲一點點地掐,苗苑說你等會有急事兒嗎?

陳默說沒有。

於是苗苑興高采烈地說,那我們慢慢掰吧!

掰饃這種事兒如果不急,兩個餅子可以掰半個小時,苗苑心裡得意洋洋,爲什麼要吃羊肉泡饃?因爲可以掰嘛!雖然平時在電話裡也聊天,可是畢竟不像現在這樣,活生生一個人在面前,會說會笑的。

外面天夠冷,裡面就夠熱,同盛祥裡氤氳了羊肉的香氣,四下裡飄着白煙水汽看什麼都像是隔了一層,有點不真實的距離感,人很多,很熱鬧,人們大聲吆喝着說話,兩耳裡灌滿了大江南北的繁雜口音。陳默心想,他本應該是不會喜歡這些的,他這些年來的訓練都是教導他怎樣享受寂寞的,他可以孤身一人在曠野寂靜的雪堆裡呆上一天一夜,只爲了分辨一個目標開一槍,而那個目標甚至不一定會出現。

曾經他對於幹這種事非常的得心應手,可是現在……他看到苗苑笑眯眯的半低頭費勁兒地掰着饃,臉頰被蒸氣蒸出淡紅的血色,她的眼睛亮亮的,說着一些很好玩但是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話題。

陳默忽然覺得心裡有點軟,人間煙火,的確,的確是要這樣纔是更正常的生活。

饃掰完了,陳默收起碗去加湯煮,苗苑探頭過去看了一眼,驚歎,呀,你怎麼掰個饃都掰得這麼均勻呢?

五毫米的小塊,一個個都長得差不多,陳默自己看看也覺得挺好笑,習慣了,當兵太久,習慣這些有規則的東西,做什麼都會不自覺給弄得整整齊齊的才順心。

“一看我掰的這個就一定不如你的好吃。”苗苑很是羨慕的。

陳默噢了一聲。

煮好回來,陳默挑了一碗推過去給苗苑,饃粒均勻細緻,苗苑一口就嚐出來不是她自己掰的,心裡得意地晃啊晃的。我看中的男人,人品真地道!就着辣椒、糖蒜與陳默下菜,苗苑那一頓泡饃吃得很是滿足。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裡苗苑一直在惋惜,你說現在也沒個什麼居委會,給評個擁軍模範標兵什麼的,要不然她鐵定得上榜啊!苗田螺最近腦子不動手指都會自己想動,倒倒這個加加那個隨便烤一烤都是美味,沫沫迎風流淚,說: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愛情!

苗苑只是笑,懶得答理她。

年末了,陳默在隊裡搞比武,苗苑突發奇想說我給你烤一批蛋糕做獎品吧!陳默覺得這沒啥,就答應了,苗苑用大紙盒子裝了整整五個巧克力雪梨派拿過去,可是她還是錯誤地估計了一個大隊的人數,烏鴉烏鴉的一片人頭,坐得整整齊齊的,本來是沒打算搞得那麼膈應真的只讓優秀的士兵吃,別人就管看着,可是切到後來怎麼也不夠,還是留下了一堆黯然流口水的。

有些戰士嘴甜,大聲吼着謝謝嫂子,苗苑大驚,轉頭去看陳默,卻只看到他專心跟別人說話,臉上平平淡淡的,沒有太多反應,又有人要起鬨的時候,指導員就站起來說話了。

苗苑回去拉着沫沫的胳膊直搖:你說他應該知道了吧,知道了吧……他一準知道我喜歡他了,要不然誰閒沒事對他這麼好啊!可是他爲什麼就沒點表示呢?

沫沫慎重地思考:“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男人叫三不,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苗苑傻眼:“不會吧!”

“那你找個機會逼他一下唄!”

苗苑低頭躊躇不已。

要是真撞上三不,那就只能認命是自己的眼光太黑,可是苗苑怎麼看陳默都不像,或者,真的是老男人架子大,做人太靦腆了太不主動,苗苑心想,就真的逼一下吧!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看到底是不是你碗裡的菜,不行也就只能拔了心裡那一把草。

苗苑謀劃着,只覺得自己怎麼就這麼心酸呢?

苗苑挑了個日子,趕在了飯點前面打電話,等了一會兒沒人接,心都涼了!好在心口降到0度之前陳默給撥回來了。

“晚上有空嗎?”苗苑抽抽鼻子,這不是裝的,她是真糾結。

“沒有!”陳默答得倒是乾脆。

“啊……”苗苑絕望了。

“你有事找我?”陳默猜度着。

“嗯!”苗苑點頭,她覺得她就快哭了,就快就快要哭了。

“那我去找人幫我頂一下。”

苗苑的眼淚在空氣中神奇地蒸發了。

“你現在在哪兒?”陳默拿着手機去找成輝。

“就在你們隊門口。”苗苑在武警大隊的牆外轉悠,把圍牆上的牆皮摳得噗落噗落掉了一地。

“那你找個沒風的地方等着,我馬上過來。”

苗苑看着自己的手機愣了幾秒鐘,長吁一口氣,摸摸胸口,就是說嘛,我黨我軍多年的經驗教訓告訴了我們,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要勇於,敢於,拿起武器做戰鬥!槍桿子裡出政權!

苗苑正揮舞着雙手錶決心,陳默從大門口裡跑出來就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在風裡指手劃腳的。

真有勁兒啊,這麼冷的天!陳默感慨萬千。

“什麼事兒?”

苗苑臉上一僵,轉回身的時候已經把那些囂張氣焰都收回了,她用特別期待特別委屈的小眼神看着陳默,聲音軟軟地說道:“我今天過生日,你能陪我去吃個蛋糕嗎?”

“你今天過生日啊!”陳默一陣懊惱,完了,他什麼都沒準備呢!

前兩天,他的前任隊長大人專門打了個電話來教導他,但凡是媳婦,那都要哄,而且要哄得有水平有重點,所以你可以在一年362天裡忽略她,可是有三天,你一定要好好表現,那就是:情人節,聖誕節,還有她的生日。反正陸臻那小子的主意不頂用,聽我的就對了,我可看好你啊,默老弟!

陳默心想,您再看好我也沒用了,我註定要錯過第一次表現機會了。雖然他也沒想過他能怎麼表現。

11.

苗苑的計劃遠比想象中來得順利,陳默甚至沒有回去加一件大衣,直接穿着常服就跟着她往回走了。

“不會冷嗎?”苗苑把自己縮在羽絨服裡抖。

“沒事!”真的,這麼點風算什麼呀,常服裡面還有毛衣。

身體真好!苗苑驚歎。

苗苑屋裡的暖氣已經開好了,小房間裡收拾得特別整齊,陳默不自覺就想到他第一次過來差點讓人給砸了鼻子的慘劇。這是個一室一廳的小平房,牆面上的石灰是新掃過的,不過掃得挺粗糙,可以看到到白漆下面的陳年水漬,淡淡的映着一層,像抽象派的山水,地面上鋪了厚厚的塑料地毯,踩着很軟,足以隔絕地氣。

房間裡沒有太多的裝飾,一個不大的碎花布沙發和一個同樣小巧的木質茶几,陳默被安排坐在沙發裡。他看着苗苑小心翼翼地從冰箱裡拿出一個蛋糕。小小的,圓圓的,周圍的一圈兒上貼着長條型的小餅乾,上面撒滿了深色的可可粉,白色的糖粉在可可粉上拓出樹葉和玫瑰的花紋。

苗苑屏息凝神地走近,把蛋糕放到茶几上。

提拉米蘇,帶我走!

希望這個暗示足夠明顯,如果這還不夠的話,苗苑決定在蛋糕吃完之後把提拉米蘇的故事再說一遍。

“吃飯了嗎?”苗苑問道。

陳默搖頭,這個蛋糕的一切氣息都被封閉着,他只聞到了淡淡的可可粉的味道:“你不吹蠟燭嗎?”

苗苑得意地笑笑,做戲當然有全套!她關了燈,細小的燭火在黑暗中跳躍,瞬間有了一種恍如真實的感覺,不知道是否可以預支下一個生日的願望:我喜歡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生日蠟燭燃燒得特別快,燭淚滾落了一點下來,沾上了深色的可可粉。

苗苑把蠟燭拿掉,遞了一個勺子給陳默:“一起吃吧!”

她不想切開蛋糕,與人分食同一個提拉米蘇有一種特別的意味。雪亮的銀勺劃開細膩的可可粉,穿過嫩黃色的奶油和浸透了咖啡酒的手指餅乾。

剎那間,各種各樣的氣息釋放到空氣中,酒的醇、咖啡乾爽的香氣、可可的焦苦,還有Mascarpone特有細膩甜香。

陳默起初覺得酒味有點重,可是很快的咖啡香和濃郁的奶油味把酒氣包裹得順滑無比,來自天堂的滋味在舌尖上流淌。

“好吃嗎?”苗苑咬着勺子,眼中有永恆的期待。

“好吃!”陳默有一瞬間的恍惚,永遠鋒利的眼神變得柔軟,這就是他的未來嗎?

未來是這個女孩做各種各樣的蛋糕給他,用這樣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然後……

似乎真的沒什麼不好!畢竟他的青春已經過去了,那段雖然艱苦卻壯闊的人生已經過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頂點,擁有那種像煙花那樣輝煌耀眼的,足以劃破夜空中所有濃黑的時刻,他們流汗,他們犧牲,他們痛哭然而他們自豪。

可是那樣的時光總會過去,我們要開始習慣平凡的生活,更漫長的踏實的日子。

“怎麼做的?”陳默輕聲問,他忽然想知道這些美妙的東西是怎樣產生的。

苗苑的眼睛發亮,她用一種近乎於自豪的口吻向陳默介紹流程,奶酪要怎麼攪,蛋黃要一個一個加進去,餅乾不能直接浸到酒裡,要用小刷子蘸着,一遍遍地刷……

這是一項漫長而瑣碎的工作,需要大量的細緻與耐心,所以心裡需要懷着滿滿的愛。

陳默記起當年他最愛的消遣,他喜歡把他所有的槍都拆散了堆到一塊大毛氈上,JS ,QBU88,黑星92,然後一個一個零件細緻地擦,最後閉上眼睛,把它們組裝起來,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會感覺到一種絕對的寧靜,怡然自得,自成一派。

所以當時要離隊陳默什麼都不想要,只是問可不可以帶着槍走,回答當然是不行的,方進說我幫你收着,你把名字寫上,以後再也不許別人用。陳默心想他是真的不如夏明朗,槍永遠只有自己的那把可以打出最高精度,不像隊長,隨便拿一把出來試試就能用。夏明朗說陳默這人沒多少感情,所以專一,那夏明朗呢?

陳默搖了搖頭,把那些浮光掠影的片段都搖散。

苗苑發覺了陳默的走神,聲音黯然地變低:“很無聊哦?”

“不會,很有趣,自己喜歡就好,不用關心別人是不是覺得有意義。”

苗苑臉上一紅,把一大口蛋糕填進嘴裡,年輕的富有朝氣的臉,血氣很足,嘴脣是鮮粉色的,沒有脣膏的遮蓋,薄薄的一層粘膜之下幾乎可以看到血液在流動,會讓人想要碰碰看,是否如想象的一般甜蜜與柔軟。

陳默驀然間覺得心跳得有些快,眼前的物體起了虛邊,血液加速,他有些尷尬地低頭,讓自己專心在食物上。好吧,有些事知道應該要怎麼做,可是如何說開始,如果她拒絕,要怎麼去應對,陳默覺得他心裡有點亂。

陳默吃得很專心,幾乎就有些生猛,苗苑哭笑不得,一邊自豪着自己的手藝果然又進了一步,一邊黯然神傷於這個男人的遲鈍與不解風情。

提拉米蘇耶!提拉米蘇耶!!!

你這到底是想不想要帶我走嘛!

苗苑眼睜睜看着最後一塊蛋糕被陳默捲走,眨巴眨巴眼睛靜默了三秒鐘,終於還是換上甜蜜的微笑,說道:“陳默,你知道提拉米蘇的故事嗎?”

“嗯?”

“據說,二戰時有一個軍人要上戰場,他的妻子就把家裡所有的能吃的東西都做在了一個蛋糕裡讓他帶走,於是那個士兵每次吃到蛋糕的時候都會懷念自己在家中的妻子,後來那個士兵回到家鄉,他的妻子告訴他……”苗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富含感情。

“等一下!”陳默忽然打斷她:“你,這個東西放酒了?”

“哦,有,有放……”苗苑懊惱,關鍵時刻啊,你給我打岔?故意的?

“放了多少?”

“三分之一杯!”苗苑莫名其妙。

“具體一點!”

“大概80ML多一點。”

陳默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儘量收束視線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然而未果,於是頹然道:“我醉了!”

苗苑愣了一分鐘,驚得跳了起來:“啊!?”

不會吧!

“你你,你現在怎麼樣?”苗苑繞到陳默身邊。

“我酒精過敏,找個地方讓我躺一下,沒事的。”陳默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難道真的像鄭楷說的,在地方上呆久了感覺就會退化,居然會喝到醉了都沒發現,又或者,他對這姑娘沒戒心,不會防備她給他的任何東西。

苗苑慌慌張張地把陳默領到房間裡,把被子移開讓他躺下去,燈光下極近的距離纔看出來陳默的瞳孔果然有點散,視線沒有焦點的感覺,茫然無依。苗苑完全沒想過居然會有這種離奇的砸鍋事件,坐在牀沿上哭笑不得,陳默合上眼,按着她的手掌說道:“放心,很快就好!”

苗苑欲哭無淚,我就沒見過有誰喝醉了是很快就好的!

酒勁很快地發出來,陳默的臉上漸漸顯出血色,眉心皺起,不太舒服的樣子。苗苑心想這真是對人意志力的絕大考驗,再呆下去就得犯錯誤了,算了,還是先出去冷靜一下!她把外面的東西都收好,玻璃碟子洗了三遍,動動僵硬的手指,覺得應該是冷靜好了,去浴室裡絞了條熱毛巾做道具,再一次回到牀邊。

燈光調得很暗,乾燥的空氣裡有浮塵在飛舞,而陳默就那樣安靜地睡在哪裡,苗苑覺得她的心臟跳得軟軟的。

爲什麼呢?

爲什麼你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面前,讓我以爲可以得到。

苗苑伸出手指從陳默的眉峰劃下去,按到嘴脣上。

號外號外,麒麟個人志的預售章程已經確定!!請點擊我的BLOG查看細則

作者有話要說:在上一章更新了舒芙蕾的照片。

好吧!我可以用隊長的人格擔保我真的聽說過被半個提拉米蘇醉倒的男人。

另外請不要懷疑爲什麼以前的照片都這麼好看,這次的提拉米蘇卻如此的質樸,因爲……這個,是俺做滴……

請不要對一個曾經把戚風烤成死餅子的傢伙抱有太大的期待……

另外,其實我真覺得還蠻好看的,請看那不均勻的可可粉那參差不齊的手指餅乾,無不體現出家庭手工作坊的溫暖情懷,關鍵是……嗯,還挺好吃的。

羊肉泡饃^_^

其實我喜歡糖蒜……

巧克力雪梨派……

毛吃過,我要做陳默的小兵……

不知道爲什麼,惡趣味的萌苗苗在陳默院子外面摳牆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