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知音
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一個什麼世界？爲什麼會有吸血鬼這種生物，這裡不是類似古代中國的地方嗎?
少年見辰砂愣住，往後面縮了縮：“對不起……我太餓了，不喜歡小動物的血，而且它們都很可憐……我又回不去……老爸……嗚嗚……我想回家……”說着說着他的聲音就帶上了哭腔。
辰砂覺得自己即使下一秒見到聯合國禁毒總部部長和世界毒梟手拉手在自己面前打醬油也不會奇怪了。揉着太陽穴整理一下思路，辰砂分析到：“你是吸血鬼。”
少年點頭，想起這麼黑的地方他雖然能看清楚，但辰砂卻不知道他的動作，於是補充道：“嗯。”
“你說你回不去了，所以你以前不是這個世界的吸血鬼。”
“這裡根本就沒有我的同類……等等……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
“噓……小聲一點。”辰砂仔細聽了聽，發現外面沒有什麼動靜，鬆了一口氣，“你是怎麼進來的？”
少年聽話的小聲回答：“化成蝙蝠飛進來的……”他剛說完，又是一陣“咕嚕嚕”聲響起……
辰砂依然有疑問，所以暫時無視了面前少年的肚子問題：“那麼爲什麼找到辰砂？”吸血鬼不是都喜歡少女的鮮血嗎？
“呃……這個……其實我……嗚……好餓……哥哥拜託你……讓我吸一點點血……我就告訴你好不好？一點點就行了，我飯量不大……拜託了……”少年餓得慘兮兮，辰砂如果再這麼問下去，他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了。
辰砂知道少年起碼在肚子餓上面沒有撒謊，不過他自己的體質也不好，何況他的身份是男寵，說不準秦烽什麼時候就要讓他工作，萬一被發現自己身體上有什麼奇怪的傷痕，他難以解釋。
想了想，他把手遞給少年：“儘量讓傷口小一些，不然被人發現就麻煩了。只是一百毫升左右的話你能飽嗎？辰砂的這個身體不太好，再多辰砂也撐不住了。”
輕微的“嘭”的一聲之後，小小的扇動翅膀的聲音傳來，接着辰砂指尖微微一麻，稍稍有些沉。辰砂又一次愣住，儘管前生和今生他都沒有摸過蝙蝠，但是至少看過《動物世界》這樣的節目，手上掛着的東西是什麼他單憑觸覺就知道——這個少年竟然還能變身成蝙蝠？
沒過一會兒，掛在辰砂指尖吸了個肚皮滾圓的小蝙蝠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化作人形，然後把辰砂的手指含進嘴裡舔舔，細小的傷口瞬間消失。辰砂這時好像還沒反應過來，少年吃飽了心情也好了許多，笑眯眯地提醒辰砂：“謝謝你，我飽了。”
“就……這麼一點點……你能飽？”辰砂驚奇。
“蝙蝠狀態吸的血很少，只要我平常不用什麼特殊的能力，就可以支撐好幾天。”少年很有經驗，“幸好這個世界沒有血獵，我沒有什麼要用力量的地方。”
辰砂收回手：“你在這個世界已經很久了？”
少年點頭，想起辰砂看不到，又說：“好幾個月了吧……我不該不聽老爸的話到處亂跑，我想回家……但是回不去了……”
辰砂伸手摸摸少年的頭，蓬蓬卷卷的頭髮柔軟順滑。少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並沒有拒絕。要是以前，只有老媽纔可以這麼對他，連他老爸都不能摸他的頭。不過……辰砂是不是很習慣這個動作？像個寵溺弟弟的哥哥一樣，被他這麼對待，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我的名字很長很長，如果用中文說的話……嗯，叫我‘路克’就行了。”路克補充，“走路的路，巧克力的克，路克。”說到這裡他終於想起來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辰砂，趕緊說：“對了，我在這個秦府已經住了一個月，昨天晚上我出來玩的時候，看到有可疑的人往你的糕點裡面加了東西，剛準備去告訴你，那個兇巴巴的大叔就跑出來了……我聽到你說過什麼‘表格’，什麼‘統計’之類的東西，覺得你好像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後來我餓得不行，就想找你打劫一頓晚餐……咳，那個，是商量着換一頓晚餐。”
原來是這樣，辰砂瞭然。不過秦烽居然被他說成是“兇巴巴的大叔”，不知道這句話被秦烽聽到會怎麼樣……
“你叫辰砂嗎？你是怎麼來的？你原來是哪裡的人？”說完了自己的事情，路克好奇地發問。他喜歡這種和辰砂相處的感覺，不僅是因爲他對自己的信賴，對侍女姐姐們的理解，還因爲他對自己像哥哥對弟弟一樣關心的態度。同是天涯淪落人，兩個另外世界的人頓時有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辰砂笑笑：“辰砂是這一世的名字，辰砂前生的名字是‘楚軒’，出生在一箇中國的小鎮上，後來到上海工作。前生的楚軒已經死了，辰砂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個身體裡。”
“我也是在中國出生的，我老爸不喜歡家族裡面的爭鬥，跑來杭州買了個地方住下，後來跟我媽結婚，生下了我。不過……”他的聲音又低下去，“我是東方血統的吸血鬼，天生身體就不好，所以老爸從來不讓我出門……我是……溜出去玩的時候被血獵攻擊，後來逃跑的中途被血獵的聖槍打中，不知道爲什麼就到了這裡……”
辰砂又摸摸路克的頭髮，路克咬咬脣，頭埋得更低：“要是知道會這樣，就算給我澆聖水我都不要走出家門一步……老爸我錯了……我想回家……嗚嗚……”
辰砂把路克攬進懷裡，輕輕拍撫着他的背：“辰砂連自己爲什麼會醒來都不知道，不過辰砂很感激，畢竟前生留下那麼多遺憾，今生可以去彌補，而且可能會過得比前生更好。路克，一邊尋找回去的辦法一邊學着好好過下去吧，這麼美的世界，一直帶着抑鬱悲傷的心情去面對，太可惜了。”
這句話，不止是說給路克聽，也說給自己聽。辰砂衷心地感謝命運，命運奪取他許多，也給予他許多，先是生命，又是衣食無憂的生活，再是一個來自同一世界的知音。現在起，讓他把過去小心地埋在心底，開始主動去面對未來——他承諾過要好好活下去的，不是嗎？
黑暗中吸血鬼的視力很好，等辰砂放開自己，路克看到他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一個哈欠。雖然不捨，但是路克也明白對方畢竟是人類，跟他的作息時間不同。回抱了一下辰砂，路克主動說：“很晚了，你先睡吧，放心，我會保護你的！那個……明天晚上我能不能來找你玩？”尾音顫顫的，又是可憐兮兮的語氣。
“晚上若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就多來辰砂這裡坐坐，今日辰砂不得不睡了，明日還要跟眠瑾姐姐學習。路克，晚安。”笑眯眯地摸摸路克蓬蓬的頭髮，爲他撩開牀帳，聽蝙蝠扇翅膀的聲音遠去，辰砂躺進被子，帶着淡笑在一片安寧中入睡。
次日清晨，辰砂剛剛洗漱完畢，秦烽就派人來叫他一起吃早飯。來到佈置華貴的飯廳，辰砂驚訝地發現秦烽、眠瑾、琉影和茗煙都在。他還沒來得及問候在座的各位，背後就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接着紅煜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跑進來：“我起來了……盟主早，眠瑾姐姐、琉影哥哥、茗煙姐姐、辰砂哥哥早……”
辰砂跟着致禮，秦烽點頭：“好了，都過來坐下吃飯吧。”
蒼炎國的食品多以米食爲主，麪食也不少，滷肉包子鬆軟可口，銀絲香菇粥鮮美帶着一絲絲甜味，使人胃口大開。早飯吃完，秦烽讓下人們收拾了桌子再端來茶水，然後把下人們都差遣出去。大家明白秦烽要說一些重要的事情，紛紛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辰砂，”秦烽直接點名，“你的那些想法不錯，以後就由眠瑾帶着你學習，開始處理她負責的生意吧。”
聞言琉影皺眉，目光裡滿是不贊同；眠瑾看向辰砂，面露擔憂；茗煙安靜地坐着，她負責的只是內院的一些事情，所以並不太在意這些；而紅煜則掏出一個畫着繁複圖樣的木片，雙手握着木片唸唸有詞。
被點名的辰砂反應很平靜：“辰砂知道了。”
“吾之火神啊，賜吾以未來之指引！”木片從紅煜手中飛出，在飯桌上方被一團火球包圍。只見幾絲耀眼的火線燃起，纏在木片之上，瞬間火焰熄滅，帶着焦黑痕跡的木片掉落在桌上。
秦烽見紅煜停止唸咒，問：“結果怎麼樣？”
紅煜把木片撥到自己面前仔細看看，擡頭露齒一笑：“放心放心，辰砂哥哥有驚無險啦。”
琉影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眠瑾依然面露擔憂，秦烽明知道他們兩個聽了紅煜的占卜也不會贊成他讓辰砂這麼早就出去工作，還是一錘定音：“那就這樣吧，三日後你隨眠瑾去接空嵐運過來的貨，今日讓眠瑾帶你去蒼炎的街上轉轉，先熟悉熟悉秦府周圍的環境。”
眠瑾提議：“盟主，把您的四大護衛借兩個給小砂保護他吧。”
“我正有此意。”秦烽頓了頓，稍微提高了一些聲音，“摘星、攬月、落日、虛空，都出來。”
幾乎是無聲的，四條黑色的人影就出現在秦烽身後。
“自己說。”
從秦烽左手邊起，一身黑衣的青年自我介紹道：“屬下摘星，擅輕功和暗器，對識毒用毒也有些心得，屬下的師傅是四國公認的毒王‘無禁老人’。屬下是蒼炎人，原屬爲火。”
“屬下攬月，擅易容變聲，通曉四國各地大多數方言，亦懂詩詞歌賦，在使劍方面能入江湖前二十位。屬下是湛海人，原屬爲水。”
“屬下落日，擅各類兵器，尤以弓箭之類遠程武器最爲精通，屬下天生力大無窮，感覺敏銳，能保在敵人進入屬下週身五十步之內就察覺危險。屬下是曉光人，原屬爲地。”
“屬下虛空，暗殺，蒼炎，風。”
最後一位還真是……簡略。辰砂點頭表示都聽清楚了，看向秦烽等他說話。
“你們四個輪班守着他，務必保證他的安全。”秦烽大方地把秦老爺子辛苦培養的四大護衛全部借給辰砂。四大護衛的實力琉影和眠瑾都知道，所以臉色這才緩下來。
“盟主的關照辰砂感激不盡，辰砂會幫助眠瑾姐姐，全力爲盟主分憂的。”
秦烽看着辰砂腰間的金鑲玉星芒花配飾補充：“有時候眠瑾可能要處理別的事情，憑這個星芒花配飾，你可以隨意出入秦府，不要忘記多帶幾個護衛出去，他們平時都在暗處，明面上我再給你四個護衛，不要跑到太偏僻的地方。就這樣吧，眠瑾，你帶他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