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徵王
把最需要處理的事情解決之後, 陸宇辰昏天黑地睡了整整十二個時辰，然後神清氣爽地爬了起來。他正吃着晚膳，侍從來報, 沈翩鴻一行已經抵達國都太安。
不用說, 直接叫過來辦事。
入夜時分再見到沈翩鴻時, 陸宇辰很是愣了一會兒。他是去過另一個世界的人, 見識自然廣了不少。沈翩鴻這蒼白的膚色絕對不像是去了一趟湛海養白的, 如此說來……
“你……他……”
路克跟在沈翩鴻後面，成年之後高挑纖瘦的體格怎麼也無法讓他完全把自己藏住。沈翩鴻對於一路上路克的愧疚和順從很是滿意，拿出扇子隨意晃着, 笑眯眯地說：“我呢，是不能給沈家留後了, 我家老爺子那邊你多擔着點吧, 他再私下找你給我說婚事, 你就胡扯幾句了事。”
路克的頭更低了，恨不得變成蝙蝠躲到某個無人知道的角落去。陸宇辰瞭然：“沒問題。恭喜你當了我們這個世界上第二個吸血鬼——另外千萬不要再增加數目了。”
“明白。然後, ”沈翩鴻笑容更燦爛了，“你也知道，我剛變化不久，估計很長一段時間裡白天要多睡覺，所以……”
“我完全理解所以你白天睡覺沒關係事情我找別人來做那麼以後就麻煩你上夜班了。”陸宇辰面不改色一口氣說完。
“……”沈翩鴻獲得休假的企圖被無良上司打了回去。
站起來擺擺手, 示意沈翩鴻坐下, 陸宇辰道：“湛海和空嵐開戰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風颺野心太大破壞力也太強, 無論如何, 湛海不能敗在空嵐手下。”
路克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前不久幾個國家明明還在友好往來, 怎麼忽然就說到打仗的事情了？不過他不會在這種時候插嘴，而是安靜地聽下去。
“不到槍口對着我們的時候，我們不會出兵，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只能看。做漁翁，並不是站着就能收得鷸蚌的，我們還得張網。”
在正事上面沈翩鴻從來不會含糊，仔細一想，他敏銳地發現了一點，問道：“爲何不提蒼炎？”
陸宇辰笑笑，正要說話，侍從又來報：“殿下，您請的貴客到了。”
“請盟主進來。”
侍從聽令退下，到門口去請人。沈翩鴻在聽到陸宇辰對那人的稱呼時，就對自己追隨的人是陸宇辰感到無比驕傲。別人做不到的事情，這個人可以做到，他深信。
殘暴冷酷如風颺，固然有絕對的權威迫使下屬服從；仁愛無私如江憐砂，固然有無上的人格魅力讓別人走近。可是風颺的行爲只是壓迫，而江憐砂雖然能攬得名將，陸宇辰卻可以直取大王！
走進來的人是傳聞失蹤了的蒼炎全商盟盟主——秦烽。
“秦盟主。”沈翩鴻站起來行禮，語氣非常誠懇，“能見到秦盟主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往日承蒙秦盟主照顧，沈某一直在掛念秦盟主的安危。”
秦烽和一年前比起來，少了幾分安然多了幾分滄桑。身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他沒了孩子，沒了愛人，沒了父親，也失去了可以安身的地方。一年前辰砂的骨灰和那瓶聖藥一同被陸宇辰狠狠擺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就對紅煜曾經的預言感到前所未有的懼怕，然而命運這個東西，他終究無力抵抗。
“哪裡，秦某現在不過一個流浪之人，能得到殿下和沈大人收留，纔是感激不盡。”
“盟主和曉光合作多年，盟主有難，曉光自然不會坐視不管。”陸宇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今日把盟主請來，是有幾件事情要與盟主商量。”
秦烽坐下，沈翩鴻也坐下。陸宇辰讓侍女端來茶水，自己跟着入座。喝了口茶，他沒有先說任何公務，而是告訴秦烽一個驚人的消息：“盟主，有件事情我得向你道歉，辰砂離去的那次，是我太沖動了。”
秦烽聞言眼裡一黯：“不……畢竟是秦某默許他……”
“他沒死。”
秦烽猛地擡頭直視陸宇辰：“什麼？！”
陸宇辰笑笑：“或者應該說，死去的是那個身體，而不是身體裡真正的靈魂。”沒等秦烽發問，陸宇辰主動接下去，“盟主可聽過古老的‘靈魂轉移’之術？被施以這個術法的人，靈魂可以轉移到另一個身體中。不瞞盟主，我就曾經被施過這個術法，因爲那時我太沖動，跑去求聖藥給我的愛人，卻失敗重傷昏睡。是父皇請高人爲我施術，讓我在另一個身體裡甦醒的，只不過沒有記憶。”
秦烽越聽越覺得哪裡不對，然後猛的反應過來：“你是說——”
“季家二公子的身體，從他被颺空帝帶離季家，用藥洗除記憶開始，就是小砂的靈魂寄宿的地方。換言之，你所見到的季延緋也好辰砂也好，都是沒有記憶的湛海聖子——我的愛人，江憐砂。”
知道了這個驚人的消息，秦烽心中對於害死辰砂的愧疚感稍稍淡了一點，對於那個少年的幾分喜愛，則是絲毫不留的被打破。陸宇辰告訴他這個，一方面是讓他知道那個曾經是辰砂的人還很好，他不用太自責，一方面也是提醒他，趁早斷了不切實際的愛意。
閉了一會兒眼睛，秦烽調整好心態，抿了口茶水，看着陸宇辰道：“二位的事情，秦某聽說過一些，聖子殿下能醒過來就好，秦某在這裡先祝二位一生幸福。”
陸宇辰很滿意秦烽乾脆的態度，也舉起茶杯當酒杯：“多謝盟主，借你的吉言了。”
秦烽和他同時把茶水喝乾，舉杯示意，然後問：“不知殿下想找秦某談何事？”
蒼炎國內戰已經有開始的跡象，他這個落魄的商盟盟主居然被扣了什麼“拒不交稅私控商盟”的罪名，現在在蒼炎國內完全沒有立足之地。那些和他同父異母的所謂兄弟只把他當成眼中釘，執意要除去，可惜翻遍了蒼炎都沒找到這個人。
當然找不到，因爲早在一個月以前，察覺到事情恐怕不對勁的陸宇辰就暗地裡向秦烽表示，一旦他碰到什麼問題，可以向曉光求助，所以被追殺的秦烽找到了陸宇辰當初留下來的暗樁，然後在幾個段承燁留給他的暗衛的保護下來到曉光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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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談合作，少不了要真誠些。秦烽雖然現在看上去落魄，勢力依然大得很。無論如何，段承燁留下的那些忠臣會倒向他，他所擁有的財富即使是蒼炎國外的部分，也足以讓他重新回到商盟盟主的位置。
陸宇辰放下茶杯，目光堅定而充滿信心：“盟主，請助我一臂之力，我們來將這整個天下統一！”
如此豪放的宣言，讓秦烽也不禁愣了一下。天下一統是古往今來無數帝王的意願，放眼這天下，哪怕是真正的幾個帝王尚沒有公開說過這句話。曉光的皇帝陸玄冥還沒退位，秦烽敢肯定，陸宇辰以太子的名義這樣出去說，等待他的肯定是不小的罪名！
可是，陸宇辰既然敢說，還敢當他的面這麼說，就證明他不怕這句話傳到陸玄冥耳朵裡。父子情深？亦或是君臣的信賴？無論哪一樣，都讓秦烽羨慕到幾乎嫉妒的地步。
“盟主也在世界各地做過生意，恐怕對於各地貨幣兌換、層層關卡感到不滿吧。”陸宇辰沒有先拿什麼大道理，而是就秦烽涉足過的領域開始說服，“南方水草豐美織物豔麗，北方藥材名貴牲畜肥壯，可惜僅僅是關稅，就足以擋住很大一部分貿易交往。我在另一個世界見過統一的大國，那裡團結、強盛，雖然還是有貧窮和落後存在，可是物資的流通非常方便。如果統一，僅僅是商業，就足以讓盟主大展身手。”
“……話是不錯。”
沒等秦烽繼續說，陸宇辰跟着描述道：“那裡宗教信仰自由，不同民族安寧相處，哪怕說着不同語言，寫着不一樣的文字，人們還是可以帶着笑容共同生活。我非常相信，在這個世界，說着同樣語言寫着同樣文字，信奉着各自主神的人們，可以走到一起。”
統一所帶來的好處，秦烽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這必將伴隨着戰爭，誰也無法做到完全和平地統一。他是個商人，不是個軍人，他厭惡戰爭。
“局部的戰爭，我的確避免不了。”陸宇辰看出秦烽的意思，誠懇地說，“比如馬上要開始的蒼炎內戰，二皇子與三皇子的爭鬥，我就沒有辦法停止，或者比如湛海與空嵐的戰爭，我也沒有辦法加入。”
“兵不血刃奪取城池，有時候確實是傳說。”笑了笑，陸宇辰目光炯炯地看着秦烽，“但如果有了你們的幫助，我可以讓這個傳說變成現實。”
那夜，兩個人聊了很久，陸宇辰最終說服秦烽加入他的陣營。在未來歷史學家的筆下，這一天成爲天下一統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