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活着但求不悔今生,莫要虛度光陰。
雖然他在天書內虛度了三千年光陰,忍辱負重。
而且從魔界進入人界後,也覺着來到這裡並沒有活得暢快淋漓。
他從沒有血肉之軀,不得不在天書內度過千年,出來後又在其他男人面前低頭,想到韓信能忍胯下之辱,他又何嘗沒有忍人所不能忍?直到現在他終於徹底恢復了真正的實力,揚眉吐氣,還能抱得美人歸,這是多麼愜意美好的一件事情。
他此時還真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了!
如今,他的心願已經完全達成,得償所願,但是容夙的眼眸裡卻閃動起一絲深沉。
他在思忖着,他下一步計劃又該做些什麼?
是的,他要讓她過得開開心心的。
能讓自己的女人活得開心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接下來,容夙一路拉着蘇墨,在鎮子裡跑來跑去,讓她散散心。
忽然,天空飄飄灑灑地落下了白色的雪花,蘇墨不由一怔,伸出了素白的指尖,感受着指尖傳來的清涼,喃喃地道:“居然下雪了?”
“嗯,崑崙山這個地方常常會莫名的下雪,就是夏日也會下雪。”容夙肅容回答。
“容夙,不如我們二人來堆雪人好了!”蘇墨指尖輕彈雪花,忽然玩心大起。
“女人,你居然要堆雪人?”蘇墨凝了凝眉。
畢竟,她的身子不易受寒。
蘇墨笑眯眯地說道:“容夙,我以前從來沒有堆過雪人,崑崙山這裡夏日飛雪,真的很奇怪。”她已想到前世一直在躲藏中渡過痛苦的逃亡生涯,就是她與師纓在一起,也是默默地學着機關術。
“好吧,女人。”容夙居然也心血來潮地拉着車,帶着她去了崑崙山鎮內的半山腰。
這條路並不是階梯,冰雪覆蓋,很難行走,但容夙仗着體修的實力,還是拉着車子帶着蘇墨上了山,那裡白茫茫的一片,常年積雪不化。
“容夙快來。”蘇墨下了車,來到林中捏了一個雪團兒,砸到了容夙的身上。
容夙站在那裡,任由她砸着,時而閃躲一下,從來不還手。
他堆起了一堆白雪,弄出了雪人的形狀,可惜沒有胡蘿蔔做鼻子,終究還是讓蘇墨覺着不盡興。
容夙看着她無趣的樣子,索性躺倒在雪中,把自己滾成一個雪人的形狀。
鎮子冰雪皚皚,容夙身上溼漉漉的,不知是雪還是汗。
他一副無所謂的姿態,體修畢竟很少生病,他決定繼續帶着她去吃鎮子裡面的糖火燒,蘇墨看到賣冰糖葫蘆的小販經過,立刻笑着道:“等等,我還想吃糖葫蘆。”
容夙立刻叫住賣冰糖葫蘆的,把整把糖葫蘆都買了下來。
蘇墨想吃李記烤鴨,容夙就排隊等了一個時辰,方纔買了一隻烤鴨。
此後,只要蘇墨要什麼,他就給什麼,沒有靈石,當街去掙。
“對了,容夙,當初你怎麼會進入天書內?天書又是什麼?”蘇墨一邊吃着烤鴨,一邊問道。
容夙輕嘆一聲,“女人,此事說來話長,天書據說不是魔界之物,應該是天界的東西,是我母親留下來的遺物,當年她知道魔界內鬥很嚴重,所以讓我成爲體修。”
蘇墨喃喃道:“原來如此。”
容夙又接着說道:“我雖然是皇族子嗣,卻不喜歡當什麼體修,後來還喜歡看看書,喜歡經史子集,而且一直是少年不識愁滋味,讓我的母親操了不少心,但是我實力過於強悍,在達到凝脈期的時候不過才十七歲,所以到現在還保持着十七歲的樣子,若是我要晚兩年才達到凝脈期的話,現在或許與虞染的年紀樣貌看上去會差不多。”
蘇墨立刻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頰,“你這個可愛的樣子也很好。”
容夙翻了個白眼,他也不想長成這個樣子。
蘇墨托腮問道:“後來呢?”
容夙接着道:“只可惜最後我在魔界還是被人暗中給害了,那個人本是我母親身邊最信任的人,但是母親曾經告訴過我天書的秘密,所以我就進入了天書內,同時傳送入人界,最後已是滄海桑田。”容夙眼睛盯着遠處的景色,心卻飛回了當年的點點滴滴中。
“真是可惜了,原來你也是一樣被人迫害。”蘇墨抱着膝蓋,悠悠說道。
“事過境遷,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後來與你回到魔界,那些人早已經在宮鬥中悲慘的死去,魔界最後成爲了老夫人與花惜容的天下,花惜容纔是真正的贏家,但是不論何時,我只要有高貴的血統在,還是一樣在魔界是個高貴的王爺。”容夙實話實說。
“你現在倒是比花惜容自在很多。”蘇墨悠然說道。
“不過你已經是魔界的魔後,若花惜容知道我和你契約了,只怕心情也很不爽。”
“花惜容,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蘇墨心中對他也有些想念。
“不知不覺,魔界已經又過了一年。”
“嗯。”蘇墨心中感慨萬千,微微頷首。
“女人,能陪在你身邊,我比他幸運多了。”容夙淡淡地說道。
“嗯,不過我也只剩下最後一個契約了,然後就圓滿了。”蘇墨喃喃說道。
“女人,最後那個契約不急,先和本公子在一起好好的過日子纔是。”容夙皺着眉頭說道。
“放心,我會好好的過日子的。”蘇墨在車上看着少年寬闊的後背,見他爲自己忙碌不休,覺着這第六個契約立下的並沒有錯。
這時候二人可以隨便地說着心思,在鎮子裡不緊不慢地走着,感覺兩人的關係倒是越來越近。
“女人,如今整個崑崙山都被封鎖了,消息出不去,我們就在這裡面呆着好了。”
“沒想到魔界皇子與聖女到了這裡什麼都不是?”蘇墨勾起了嘴脣。
“女人,其實若是本公子願意,也一樣可以在這裡鬧的天翻地覆。”
蘇墨忽然對容夙眨了眨眼睛,“你看,那個人好像是白姑姑呢。”
容夙蹙眉,“又是那個賤女人。”
只見白姑姑遠遠的步履蹣跚地走來,白家居然連車伕都沒有派來,而且周圍的車伕曾經吃過她的虧,看到她立刻躲得遠遠的,害得她居然走了這麼久,走了幾步就覺着腰疼,實在是太疼了,都是被靈石給生生砸的。
她扶着腰,路滑,忽然一個不慎踩到了一個坑內,立刻摔在了地上。
一旁一個孩童連忙上前扶起她來,這孩童沒有見過白姑姑,只覺着應該扶老人一把。
“等等,你站住。”白姑姑忽然瞪圓眸子,看向了孩童。
“什麼事情?”孩童連忙問道。
“你是誰家的孩子?”白姑姑問道。
“您別問了,我娘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娘。”
“大娘?大你個頭?你撞了我怎麼就跑了?陪我藥費。”白姑姑狠狠瞪着他。
“我沒有撞你,是你自己摔倒的,我只是扶了你。”小孩立刻嚇得哭了起來。
“剛纔分明是你撞了我,還想走人,真是世風日下啊!我的老骨頭都快要被你撞斷了,還有我的腿已經走不動路了,你看看究竟怎麼賠償。”白姑姑的聲音很大,就如同潑婦罵街。
路人不由指指點點,“又是這個白姑姑,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撞傷她?”
衆人還未打抱不平,已經被白姑姑啐了一臉口水,“你們懂什麼,誰說小孩就不能撞入?”
小孩子嚇得直哭,白姑姑不依不饒地抓住小孩的手臂,嚷嚷着要賠償。
大人過來連忙掏出靈石,替孩子陪個不是,這種人他們惹不起。
白姑姑這才滿意地讓他們準備了一個車子,讓那家人拉着她上山,於是那家人不得不戰戰兢兢地拉着她去往山上的白家,他們比不得容夙這種實力,只得五個人拉一輛車,一路上打着滑兒的上山,且還要賠償白姑姑一筆靈石。
容夙目光陰沉地看着白姑姑,覺着對這個婦人的懲罰遠遠不夠。
蘇墨也眸子一沉,她最憎惡這種無恥的人。
旁邊的人也站在指指點點,如今白家死人的事情衆人都知道了,崑崙山的酒樓和茶肆這些日子裡都在說白家裡死人了,實在是太好,算是老天爺有眼。
容夙知道這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接着帶着蘇墨向鎮子深處走去。
“容夙,前些日子你好像在幫助一個女孩子對不對?”蘇墨忽然問道。
“嗯,那女孩子有些可憐,所以一時不忍。”容夙回答。
“我們再去看看好了,說不定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蘇墨昂了昂臻首。
“聽你的。”容夙身形一轉,朝着東面走去。
二人已來到了一處破舊的屋子前,前些日子容夙常常來到這個地方,早已經是輕車熟路,他已經留下一筆不菲的靈石,足夠那一家人改善生活,而且他也答應要帶着他們一家人離開崑崙山。
可他再次來了之後,卻發現這裡門前掛着白色的花兒。
容夙連忙詢問周圍的人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旁的鎮子居民搖頭道:“造孽啊!”
蘇墨下車問道:“究竟怎麼了?”
一位老者道:“是這樣的,白家人前些日子過來鬧事,說她們拿走了白家的靈石,當日大打出手,小囡囡被踢傷了,老人被活活打死了,還有那個殘疾婦人腦袋撞到了臺階上,也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沒有醒來,大夫都束手無策,幸好囡囡還沒有喪命。”
“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容夙瞪了瞪眸子。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老者搖頭。
“對了,囡囡呢?”
老者立刻道:“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我聽說一個外面的小子曾經幫了囡囡,還給了一筆靈石,但那小子和旁人合夥害死了白家的人,囡囡現在已經被白家人帶走了,說是讓她交代那個小子是什麼來歷,如果不說就丟到河裡去,現在大概還是山裡綁着呢。”
容夙立刻一拳打在了牆上,那牆面裂開了口子,老者嚇得連忙退後。
“真是豈有此理。”容夙大步流星走進了院內。
“嘖嘖,難道他就是那個小子?”老者探出了頭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卻是並沒有打算告密。
容夙看了一眼屋中的靈堂,又看着殘疾婦人正一動不動地躺在了榻上。
屋中並沒有一片狼藉,大概是周圍的鄰居們看不下去了,方纔幫了一把,容夙來到了婦人身側,發現在她手中還握着一顆靈石,不由想到了魔界中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本是一個無名無份的女人,爲了保護他一直很辛苦,自從誕下他後,不得不陪着他去莊子上,永遠離開了他的父親,一直護着他。
乃至他的父親死後,花惜容的父親上位,他更是孤苦無依。
他沒有告訴蘇墨自己的童年其實也實在是很可憐,亦經歷過很多的磨難。
所以他才形成了如此嫉惡如仇的性子。
“女人,這世道處處充滿了不公平,哪怕有謝千夜和姬白這樣的人物,也無法面面俱到,看來我下手還是輕了一些,我本來覺着白家就是當地一霸,並沒有做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懶得做什麼英雄,然而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過分。”容夙蹙了蹙眉,咬了咬牙道,“絕對不能輕易饒了他們。”
蘇墨也站在了婦人身側,喃喃道:“的確不能輕饒了他們。”
容夙道:“話雖如此,還是救人要緊。”
蘇墨接着道:“她的病情大夫救不了。”
容夙凝眉道:“看樣子,只有姬白纔可以幫到她。”
蘇墨已經拿出了傳訊鳥,她站在院子裡,拍了拍鳥頭,柔聲說道:“子玉夫君,這裡有個婦人受重傷了,就在崑崙山的鎮子裡,你能不能儘快過來?”
鳥兒飛快就出去了,蘇墨坐在院子裡,靜靜地等待着。
此刻,她眸子微垂,目光望着腳下,覺着崑崙山之行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神聖。
這樣的世道,看來也不是一兩個強大的人可以輕易改變的。
但她總覺着如今的經歷,似乎與她在天界的身份,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至於白家人,在她離開崑崙山之前,一定不會輕易地放過。
另一廂,傳訊鳥兒再次出現了,蘇墨沒想到這麼快鳥兒就會歸來,她輕輕拍了拍鳥頭,裡面並沒有姬白的聲音,蘇墨不禁有些詫異。
驀然,一個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從外面走了過來,他顯然是跟着傳訊鳥一路而來的。
蘇墨連忙翩然地起身,衣帶當風,目光深深地望着他。
那男子不緊不慢地取下了兜帽,露出滿頭銀白色的髮絲,“墨兒,讓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