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容又是輕輕一笑,懶洋洋的託着腮道:“沒想到這個女子原來會一點幻術,只可惜很粗淺,與我傳授給你的有一點像。”
師纓轉頭看了他一眼,淡然說道:“不是有一點像,而是一模一樣。”
花惜容不禁喃喃道:“居然有別人懂得我獨創的幻術,蹊蹺啊!真是蹊蹺!”
這個女子不但懂得師纓的機關術,而且還知道一些幻術,千絲萬縷,總覺着這個女子與師纓有些關係。
“對了,你不會有個私生女吧?”花惜容故意支着下巴譏諷問道。
“閣下江山真是易改,本性難移。”師纓一嘆,眉目清雅如畫。
“上次你來這裡應該是一百年前,這個莫非是你後裔血脈?”花惜容似笑非笑的瞥了師纓一眼,眨了眨眼睛。
“若她是我的後裔血脈,先前閣下曾經說要過繼我一個子嗣,不如把她過繼給閣下做個義女?”
“她若與我在一起,誰覺着會是義女?不過我可不喜歡妖姬這個調調,比爺還妖。”就在花惜容胡言亂語時,忽然有人在他身後敲了一記,花惜容回眸卻看到是一個木頭機關傀儡,恰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形狀樣貌,手中拿着戒尺又在花惜容頭上輕輕敲了幾下。
花惜容深深看了一眼,不禁動容,“你這傀儡做的真不錯。”
“多謝誇獎,既然無事,可否對弈?”只見師纓微微一笑,便在桌前憑空布出一盤棋。
“既然你要與我下棋,那麼我們下棋就是了。”花惜容無所謂地坐在凳子上。
然而對面坐下的卻不是師纓,而是機關傀儡,花惜容詫異道:“我與機關人下棋?”
“嗯。”師纓勾脣一笑,“機關人足矣。”
“師纓,你這是在小瞧我嗎?”
“閣下沒有對弈一局,如何知道機關人不如你?”
“好吧,我就先下一局,我知道閣下覺着我多言,處處譏諷於你,所以讓機關人來應付我不是?”花惜容慢慢放下一顆棋子,挑起深邃的眸子道:“我知道你這人表面上笑嘻嘻的,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恍如翩翩君子,其實骨子裡根本就是一個腹黑的人,心眼實在是太多。”
師纓坐在一旁慢慢品茶,雲淡風輕道:“承蒙誇獎。”
花惜容目光鄙夷,隨意下了幾局,卻發現那機關人果然棋藝非凡,而且動作表情沉思的模樣與真人無異,終於面容露出三分沉凝,暗忖對方不愧是天下第一奇才師纓。
師纓卻是站在窗口,如玉的指尖撫過精緻的茶盞,目光盯着那女子,脣邊掛着淡淡的笑意,半晌方纔道:“若是有機會,我很想會一會她。”
“會一會這個有夫之婦,難得你居然有這種特別的癖好?”花惜容下了一顆棋子,語氣不屑的說道。
“閣下還是那麼多言,其實,我只是對她覺着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曾相識?花惜容卻冷笑一聲,“好吧!爺閒來無事,索性讓你見識一下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閣下真是無理取鬧。”師纓如星空般的美目中凜然生輝。
“我敢打賭,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表裡不一的。”他拿着棋子,開始舉棋不定。
師纓沉吟不語,然而腦海中卻閃過“純陰之身”四個字。
“別對她抱有什麼好感。”花惜容忽然一子落下,卻是贏了對方几顆子。
……
夜風清寒,宮宴在一場鬧劇中漸漸接近尾聲。
三皇子又羞又惱地坐在席上,今日他可真是喪盡了顏面。
夏雪兒坐在三皇子身側,依然是落落大方,楚楚動人,但目光望向蘇墨後,帶着三分寒冷。
此時此刻,聞人奕將自己肩頭的狐裘披風解了下來,往蘇墨的身上披了去。
虞染立在旁邊卻是羨慕嫉妒恨,拿着扇子晃了晃,語音不屑道:“有些人皮厚就是好,狐狸皮真是想穿就穿,想脫就脫。”
“墨兒,累了嗎?”聞人奕並不理會虞染,在一旁問道。
“累?如何不累?”蘇墨淺笑,沒有人會喜歡爭鬥不是?
“抱歉。”聞人奕深深看她。
“你我本是夫妻,何必道歉?不過有人心情更是不好呢,因爲我卻是可以得到很多獎勵不是?”於是,蘇墨的眼眸掃過臺子上那些價值不菲的獎勵,涌出一絲愉悅心情,笑着走上前問道:“方纔我贏了一局,怎還沒有把獎賞給我?”
齊後見蘇墨走來,立刻眯了眯眸子,面容違心的漾出一抹笑意,暗自咬牙道:“那些獎賞暫且不能給你,那只是第一場比試的成績。”
“哦?這麼晚了還有一場?”蘇墨漫不經心地問道。
她這一聽已經心中雪亮,這是不願意給她啊!宮裡的幺蛾子還真是層出不窮。
然而齊後暗自腹誹,若非是因爲你的緣故,也不會鬧到這麼晚?卻是沒有表現在臉上,淡淡道:“宮中規定,騎射之後本還有一場舞蹈比試。”
“跳舞?”蘇墨柳眉微蹙,聲音平淡,卻是對此有些不喜。
“不錯,正是舞蹈,固然第一場比試你比雪兒略勝一籌,不過雪兒的舞蹈也是很好,你覺着可以勝過她?所以我建議不參加這第二場比試,而後你們二人平分這些獎賞。”皇后覺着這個折衷的法子最好,哪一方都不會得罪。
蘇墨“哦”了一聲,挑了挑眉,笑了,“平分?”
虞染也不由輕輕一笑,“居然平分?”
齊後卻是努力放緩了臉色,娓娓道來:“妖姬,不是我厚此薄彼的打擊你,但是自古齊國的女子比試都要文武皆通,在騎射之後還要有一場舞蹈,或者琴棋書畫,這規矩宮中誰人不知?不過雪兒姑娘的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詩詞歌賦,歌舞才藝,美名遠揚,而今年的第二場比試正好是舞蹈,所以你可真的要與她比試?”
虞染卻露出一絲冷笑:“比也可,不比也可。”
周圍衆人今日看足了戲,如今甚至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平日裡這個時候已經很多人散去,但眼下依然還是圍觀着很多衆人。
聽到比舞,衆人的眼中已經泛起血絲,心中隱隱興奮着。
只有蘇墨等人並不覺得如何驚奇。
這時夏雪兒已施施然走出來,她的衣衫風姿秀麗,爽朗優美,從容道:“皇后娘娘,雪兒願意比試,雪兒雖然不才,但我自認爲跳得不遜那位丁大家,與她不相伯仲,其他女人的舞技更是可以輕易比過的。”
有人聽聞夏雪兒的話語,不由輕呼,“雪兒姑娘居然實力了得,舞蹈只是略遜於丁大家,看來一定有所依仗。”
夏雪兒這時候也是心大有不甘,眼神更爲冷冽,其他人她可以不比,但是眼下與妖姬的比試她是絕對不讓,畢竟事關她與三皇子的臉面。
這個妖姬傷了她夏家的長老,居然還逍遙法外,她當然很不甘心。
甚至當衆羞辱了三皇子,不論如何,兩個人間的樑子已經徹底結了下來。
在夏家她向來不懼爭鬥,如今,雖然還未舞蹈,但是她看得出對方在新婦的衣着上就顯得遜色一籌。
畢竟,那種衣物怎麼都不適合跳舞。
夏雪兒故作落落大方道:“不知道妖姬是否要比試一場?”
其他人立刻來了精神,不由笑道:“妖姬就算在騎射方面勝了一籌,但是在舞蹈方面,她定是要敗了。”
其餘皇子也是如此認爲,一邊圍觀,一邊打着哈欠,不過比完這一場,他們就可以回去安歇了,今日折騰半晌真是說不出的疲累。
然而蘇墨淡淡笑着,絕美的面龐如同皓月般生輝,曼聲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比了。”
皇后立刻笑道:“不比也好,既然是平手,那麼獎勵你們二人一人一半可好?”
蘇墨眉宇間帶着自信和傲然,“諸位見諒,我可沒有說要平分獎勵,第二場比試就是不比,我也是贏的。”
皇后的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暗自腹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哪裡比得上雪兒半點?”
夏雪兒冷冷一笑,眼中卻閃過一道波瀾,“在宮中不論什麼事情都要有個規矩,妖姬姑娘今日已囂張了一夜,難不成以爲什麼事情都能事事順着你麼?”
這時,虞染卻是“嗤”的笑了一聲,“真蠢。”
“虞世子在說什麼?”夏雪兒忍不住道。
“我說你很蠢!”虞染慢慢搖着扇子上前,神情慵懶地說道:“沒什麼比不上的,她本就是我金虞堂的妖姬,前些日子也就是她敗了丁大家,若是每個人都要與她比舞,她豈不是很累很辛苦?我金虞堂的妖姬可是連風月泰斗張老都不去理會的女人,她的舞姿可是你這等人比得上的?”
驀然,這一下變故不可謂不突然。
立刻有人驚詫愕然地擡頭望去,叫道:“什麼?她就是金虞堂的妖姬?”
皇后的眉間帶着複雜的懊惱與不可置信,“難道她就是敗了丁大家的那個妖姬?”
“不錯,正是,如假包換。”虞染低低說道,“她的舞姿無人能及,若有大家興趣可以去我金虞堂看戲。”
這時,有什麼能比虞染所說的事實更爲有力,周圍衆人頓時一片喧譁。
絕色妖姬,何等傾城風流?何等妖嬈魅世?
夏雪兒臉色一變,退後了一步,她不可置信地想着,對方居然是金虞堂的妖姬。
沒想到自己居然又輸了一次,而且沒有比試就已經輸了,根本就是最大的折辱。
三皇子正冷冷地望着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的男女,清冷俊美的面龐閃過了一絲怒意,冰冷肅殺的凜冽之色從對方眼底一瞬而逝。
他冷冷道:“聞人奕,這次齊國的保衛之爭,看看我們兩個誰能笑到最後。”
夏雪兒亦同樣暗暗地道:“聞人奕,妖姬,這次海域之爭,看看誰究竟纔是真正的贏家。”
……
翌日,蘇墨一行人已經從京都出發,向三百里外的海域進發。
此後所有人抵達了一處平常的鎮子,此地比起其他皇子鎮守之處要更荒涼一些,其中人口也要比其他同樣規模的鎮子要少五六十萬人,當衆人進入主城門,眼前便出現一條筆直青石大街,一目瞭然,直直的通向了縣衙。
街道兩邊是高大的坊牆,還有柳樹桃樹榆樹,空氣中清風徐徐,很是舒適。
虞染此刻慢慢策馬,上前問道:“對了,聞人,這次宮裡給了你多少銀子?”
聞人奕淡淡道:“只有五十萬兩。”
虞染目光流露出鄙夷與不屑道:“區區五十萬兩銀子,還是不夠招兵買馬不是?”
聞人奕沉吟片刻道:“齊國國庫本來就是赤字,早已經空虛匱乏,只有一些前朝留下的東西可以充當臉面。”
蘇墨輕笑道:“既然如此,齊國海域還真是凶多吉少?”
虞染笑吟吟地說道:“這有什麼了不得,若是真的守不住了,不行就扔下此地,我們坐着船溜之大吉。”
蘇墨眼中閃過不滿,立刻斜睨他一眼,“真是胡鬧。”
虞染立刻正色道:“對了,這次其他人駐紮在何處?”
聞人奕道:“兵營已經駐紮在城外,臨近海域的地方,召集了當地很多武侯,還有一部分退下來的兵力,我們一會兒也要去那裡統計人手。”
虞染輕輕嘆息一聲,流露出百無聊賴的神情,這些日子真是有些無趣。
若非因爲妖姬的緣故,他哪裡願意留在此地?
遠遠的,一個妖孽美男目送衆人遠去,只見他俊美的的臉上染着幾分淡淡的笑,略帶譏諷。
在妖孽男子身邊,夏楓望着虞染離去的方向,目中閃動着沉暗的光芒。
“怎麼?還在想你的舊主子?”
“不曾,不曾。”夏楓連忙擺手,眼前這個男人可是比虞染難對付多了。
妖孽男子昂了昂如玉的下頷,說道:“你那舊主子這一路怕是不太平。”
夏楓點了點頭,目光跟着望去,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跟隨在隊伍遠處,若不仔細去看,難以發現他的目的地與蘇墨等人的相同,只是此人一路上換了三個岔路,左右繞着走。直到衆人進入院內,此人猥瑣的目光開始留意着周圍的動靜,隨後躲在了樹下。
“那人是何人?”夏楓摸着下巴問道。
“妖姬與聞人奕還有虞染,在齊國皇宮內得罪了很多人,反正此人是其中之一。”花惜容低低的笑聲中,似乎隱約帶着些譏誚和詭異。
夏楓不由爲虞染的事情憂心片刻,接着道:“此人倒是很聰明,應該是熟悉本地的人,否則不會繞來繞去。”
妖孽美男的眸光瀲灩,冷聲道:“閣下的觀察力倒是仔細入微,此人就交給你了,不準用法器,不準用兵刃,最快的速度把他拿下。”
夏楓雖不清楚他爲何要如此吩咐,但自己必須照辦不誤,但見夏楓縱身躍起,拿起周圍的磚石瓦爍如同暗器般灑出,一塊紅磚正擊中那人的後腦上,那人立刻悶哼一聲,躺倒在了地上。
花惜容雙手負在身後,慢慢上前,踢了踢此人。
那人身子被他踢得面容朝上,花惜容端詳了此人片刻。
此後,花惜容面無表情的掃了夏楓一眼,眸光閃爍:“夏楓,你不介意我戲弄一下你的舊主吧?”
夏楓嘴脣一抿,瞳仁中透出無奈的光芒,靦腆一笑,“在下不過是浮萍一根草,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是在下不知道虞染何時得罪了您?”
花惜容慵懶地向後一靠,依着身後雕欄,笑意盈盈的目光正帶着三分玩味地盯着夏楓,慢慢道:“其實他沒有得罪我,我只是與一個人打了個賭,覺着在他身旁的那個妖姬肯定不是什麼好女人,你那主子常常出現在周圍,正是考驗二人的好時候。”
但見夏楓蹙了蹙眉道:“你是說妖姬姑娘?她可是與聞人公子成親了。”
花惜容一絲邪笑悠然掛在他的脣角,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邪魅,卻是眸子一寒,“知人知面不知心,正是因爲成親了才需要考驗不是?我只是喜歡唯恐天下不亂而已。”
夏楓看着他,不由面容有幾分無奈。
他知道此人眼中一寒,心血來潮,那就表示肯定會有人要倒黴了。
然而,下一瞬,他眼前的花惜容變成了另一幅模樣,正是被方纔他砸中的那個人。
幻術?每個毛孔,每個細節都一模一樣。
夏楓第一次見識到花惜容的幻術,實在是非常了得。
……
在齊國幾日,蘇墨實在有些疲累,聞人奕時常在帳篷內與她行敦倫之禮,事後她就格外疲乏。
今日從午休後一覺醒來已是半夜,蘇墨轉身看着屋內,對此地的陳設還是比較滿意,此地佈置十分考究,雖然比不得金虞堂內部的富麗堂皇,華麗炫目,地上卻鋪着異域來的地毯,屋中正中擺着梨花木的坐榻,牀榻前遮擋着紫銅屏風,案几放着一隻矮腳香爐,裡面點着薰香,正是白煙冉冉,氤氳瀰漫。
她輕輕敲了敲天書,知道那少年在天書中一片渾沌,沒有白日黑夜,也不知他在作甚。
然而,對方卻是沒有任何的動靜,看來也是在閉關修煉中。
凌晨的更鼓聲緩緩響起,蘇墨索性換了一個舒服點的睡姿,繼續休憩。
這時一個人影已經匆匆走了進來,那揭開門簾的,卻是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正是虞染。
“卿卿,聞人奕在哪裡?”
“他不在。”蘇墨斜睨他一眼,覺着此人冒冒失失闖入屋子內,實在不該。
“聞人他去了哪裡?”虞染一雙狹長的鳳眸流轉,扇子輕輕放在脣邊,優雅一笑,“我剛剛從營地內回來,有很多事情需要找他。”
蘇墨不由深深打量了一眼虞染,此人口中說着無所謂,表現出漫不經心的姿態,但做起事情的態度卻絲毫並不馬虎,她沉吟片刻,認真地道:“他去當差辦事了,你若有事只要在書房等着就可以。”
虞染卻是不肯離去,忽然湊在蘇墨身旁,“妖姬,你覺着這次出來是不是有些太順利了?”
看着對方難得一臉認真的模樣,蘇墨答道:“不錯,似乎非常順利。”
虞染輕輕合攏扇子,眸色從容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覺着三皇子那裡肯定會有些手腕來對付聞人奕。”
蘇墨懶懶地坐下身子,“我也一直在等,只可惜還是沒有等到。”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虞染深深看她一眼,見到少女那紅色的脣無比惑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喜愛之意。
“對了,卿卿,在此地可是習慣?”他情不自禁地出言問道。
“還好。”她淡淡凝望着他,畢竟她從來不是大家閨秀,她前世也是風餐露宿過的,只是不習慣他一本正經的口氣。
“其實我與聞人奕早就習慣了東奔西走,若是你跟着我們,日後肯定也是如此。”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只要能多少分擔些什麼,莫要成爲負擔就好。”蘇墨淡然回答。
“可惜聞人奕那小子,身份複雜,實在是很多事情,只好苦了你了。”難得虞染厚着臉皮,卻是說了一次正經不過的話題。
正說着,外面一支黑色羽箭,帶着劇烈呼嘯的颼颼聲,釘在了窗櫺上。
那箭矢尾部已點燃一團火焰,映得屋中一片光亮。
“小心。”虞染疾如閃電般一把將她拉過,不由分說地帶到紫銅屏風後面,卻是對蘇墨叮囑道:“你在這裡待着,我先去看看。”
說着,虞染已經縱身而出,凜然出塵。
院內,一道身影越過,那藍衣男子腰肢挺得筆直,就像一把劍。
他的面容沒有任何表情,與平日裡慵懶的模樣判若兩人。
就在這時,西院中有人發出了一陣陣囉響,還有竹哨的警告聲,隨後便出現了一陣騷動,周圍的動靜已驚飛了枝頭的鳥雀,張開翅膀撲棱棱地在樹梢飛起,最後在夜空中盤旋。
蘇墨顧不得躲藏,也一同追了出來,立在院中與虞染一同看得清清楚楚。
院子內一陣火光與一股黑煙從東南方向冒了起來,藉着風向,很快就已經火勢洶涌,衆人都忙於救火,虞染則是不妄動,冷冷道:“賊人這是來燒院子的不成?倒是知道如何點火。”
蘇墨凝眉,“那裡是廚房,暫時有幾石糧草,難道是來燒糧草?不該去燒些機密的信箋?”
接下來廚房內已經燃了起來,蘇墨與虞染剛剛趕去,只見一個陌生而高大的瘦臉男子飛快地出來。
他健步如飛,向後院無人處逃去。
四名武侯向男子猛追而去,卻發現此人輕功極佳,一絲冷意從虞染的眸底倏然閃過,虞染立刻親自追去,蘇墨也連忙接着一同追去。
府前府後都是一片混亂,救火的人與逃命的人互相碰撞着,踩踏着,木桶摔落在地上,而火勢蔓延更爲迅速。
只片刻,整個衙門的府邸已經完全被濃煙籠罩,涌來無數的侍衛救火。
遠處三皇子的幾個盯梢瞠目結舌的瞧着,暗忖他手下何時出了如此利落的人物?
一場火點的那叫一個氣勢滔天,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而且對方跑起來那也是一個“快”字了得,衆人忽然覺着自己以前忽略了一個人才。
巷子裡,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前面飛快地跑着,後面一前一後正追着一個藍衣男子,與一個紅衣女子。
“站住。”虞染縱身一躍,目光冷冽。
“他進了林子,小心些。”蘇墨一同追去。
那人卻閃身進入了一個林子內,身影如鬼魅一般,虞染凝眉,忽然拉住了蘇墨的袖子,兩人放慢了腳步,放開神識,在此地小心尋找。
“在前面。”兩人同時尋到了對方的蹤跡。
然而,身子忽然一陷,兩人一同落下,跌落入一個陷阱。
“啪”“啪”“啪”。
幾處機關連續啓動,二人的手腳全部被禁錮住,只有兩人的頭露出在地面上,一眼望去就像被活埋了的模樣。
蘇墨蹙了蹙眉,她看出這機關絕不尋常,與纓的手法如出一轍。
至此,那高大的瘦臉男子笑着走了出來,半蹲在地上道:“兩隻兔子落網了。”
“閣下是何人?”虞染鎮靜的問道,低低的聲音中隱藏着一股微不可察的惱意。
“只是一個心血來潮的人。”男子輕輕拍了拍他的面容,卻被虞染避開來。
“閣下有什麼目的?”蘇墨也凝視他半晌,接着問道。
“目的?你們二人在這裡,看看你們能不能活着離去。”那人的腔調有些慵懶。
“喂,有本事放開我,我們兩個一對一單挑。”虞染傲然斜睨着他。
“嘖嘖,染公子,你的本事就是一個動字,你的筆,你的舞蹈,你的身法,你的符篆,只要你不動,就像一個沒用的人,還有你的激將之法對於我來說沒用的。”那人輕飄飄的說着。
“既然如此,讓我來。”正說着,蘇墨立刻調動神識,數只翩然蝴蝶飛出,隱隱帶些肅殺的味道。
一隻只蝴蝶向着前面那男子身上炸起,怎知對方身形詭譎一變,一個鐵板橋落下,又霎是瀟灑的騰空而起,縱身一旋躲避開來。
好一個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男子一邊閃避,一邊冷笑一聲道:“妖姬姑娘雖然手腳被束縛住,還是有些本事,不過這些對於我來說卻是無用的。”
“那就再試一試這個。”她再次讓飛針而出,銀色飛針幻化出一片銀色光暈,交織穿梭,怎知對方的身手更是變幻莫測,驀然出現在一丈開外,而在他身前居然出現一個透明盾牌,遮擋的密不透風,就是飛針也無法穿透。
一怒之下,蘇墨神識一探,兩隻傀儡獸出現,男子輕笑一聲,左右閃避。
機關獸固然力大無窮,橫衝直撞,男子伸手按住木獸的頸部,飛速彈起一躍。
卻是撮指如喙,一出手就點中了傀儡的關節要害。
當男子看着身側兩隻癱瘓的木獸,笑容略帶妖媚,“不過如此罷了。”
“閣下的身手我已經試探出來,看來閣下並不想殺我們,那麼你要把我們囚禁到什麼時候?”蘇墨面容並不見任何氣惱,再次低低問道。
“哦?我的確不會殺你們。”男子雙手抱臂,發現這個女子也是有些小聰明。
“不錯,憑你的身手若是要殺人,肯定是不需要等到現在。”虞染接着問道,“閣下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麼,你們就在這裡待着,說不定就會有人救你們出來,至於他什麼時候出現,本公子就不知道了。”那男子微微一笑,卻是直起身子,縱身騰出三丈之遠,身形徹底消失在黑暗中。
夜色越來越暗,二人在深林當中,一片寂靜,聲音無法傳出去,也恐怕一日兩日不會有人過來,兩人跌落在一個坑洞內,離得很近,夜色雖冷,虞染卻能感到近在咫尺的溫玉軟香。
眼下如果沒有機關扣着二人,怕只是一個浪漫的夜晚,與喜歡的女人近距離坐着,身側夜風襲來,帶着少女的淡淡芬芳,耳畔隱隱傳來少女恬靜的呼吸聲。
感覺到少女因爲試着掙脫機關,側頭靠着他的肩膀,又在他的懷中鑽了鑽。
可惜她操縱着飛針去破壞機關也是依然未果,不由累得香汗淋漓。
饒是虞染現在眼觀鼻鼻觀心,平日裡心定如山,心如止水,但也忍不住開始思緒紛飛,氣息不穩。
感覺到少女側着眸子,低垂面頰,卻蹭過他的面龐,兩人面貼着面,肌膚擦過,頓時虞染內心涌出一股熱浪,直襲丹田。
被困在這裡究竟是福是禍?虞染心中有些難以琢磨,眸色深沉地道:“卿卿!這次出現的敵人似乎很了得,我們兩個居然被困到了這裡……看來我們孤男寡女也要共度一夜了不是?”
“別再嘴上佔便宜了,想辦法離開就好。”蘇墨鳳眸微眯,眼中有精光掠過,慢慢掃了他一眼。
“我可是黃花男兒,你卻是有夫之婦,我們兩個在一起,究竟是誰更佔便宜?嗯?”
他低聲說着,薄脣已是輕啓咬住了樹上落下的一片葉子,吐在旁邊,又接着咬住一片葉子。
“你做什麼?”蘇墨冷冷看他。
“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