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許多人的預料,武義久的競選活動是非常乾淨的。雖然他帶着林沖,但是並沒有進行任何實質性的威脅。雖然他手中掌握着天津銀行,但同樣沒有開出任何一張支票去賄選。
他在競選元首的過程中,只着重於三點。
一是保證,保證捍衛共和,保證不會實行君主制,保證遵守《約法》。
二是承諾,對依靠軍方背景的元老承諾發動戰爭,奪取更多的土地;對工商背景的元老則承諾加快開發日本——此時天津的工商界已經知道日本國有許多金銀銅礦,所以都垂涎三尺;對於學者背景的元老,則保證增加教育投入,開辦更多的學校。
而第三,則是快刀斬亂麻!八月初二深夜才得知避暑宮事變的消息,在八月初四就舉行了元老補選,讓武義久取得了元老院的席位。八月初六又趁熱打鐵,舉行了代理元首選舉。
在那麼短的時間中連續舉行兩場選舉的目的,一是爲了早日安定人心;二是讓潛在的反對派來不及做出反應。
所以在八月初六元老院閉門會議的時候,出來競選代理元首的候選人,只有武義久一人。
在講臺上,用沉穩中帶着些許悲痛的聲音說完了自己將要採取的政策後,武義久清了清嗓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會場內的好幾百元老,開始了最後的演說。
“元老諸公,我大周共和之國,實乃是諸公與家父歷經二十餘年之辛苦,由一商市創立而來的。
以二十餘年創立一國,已然是有史以來少有之偉業。而吾大周共和國又迥異於兩千年來之家國,乃是上承堯舜的共和爲公之邦。
昔日堯舜之國以德立而疏忽法度,所以禪讓不得持久,爲公終成爲家,纔有兩千年之家國專權,興亡勃忽。太平安樂之時不過數百年,倒懸危難之際卻不下一千數百年。
而吾大周之共和,雖然法度森然,民生安樂,但如今也遇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契丹叛亂於大定府,女真又咄咄虎視,大宋亦不失亡我之心,家父又遭逢變故,至今下落不明。
所以義久不得不以弱冠之齡,挺身而出,競選元老之首,以捍衛共和之國。諸位元老如果以爲義久堪當此任,請投義久一票。
義久在此保證,必會盡心盡力,不負所托,將家父所創之基業,發揚光大!
將共和國之天理,行於四海之內!”
武義久的演說一完,臺下立即響起了雷鳴般的鼓掌。
當然得鼓掌了!難不成還想磕頭嗎?
武義久這個小元首看上去還是很不錯的。年輕有爲不說,而且還有理想有抱負,不像老元首這幾年暮氣沉沉——小元首可說了,要把“共和國之天理,行於四海之內”啊!
這是要一統天下,滅金滅宋了……這得有多少利潤!多少田莊啊!
掌聲之後,當然就是投票表決。是不記名的投票!
武義久對自家還是很有信心的——在如今的天津,除了他,沒別人敢當元首的。因爲他爸爸武好古至今還是“失蹤”狀態……
而投票的結果也沒讓武義久失望,雖然不是百分百的支持,但還是高票當選爲大周共和國的代理元首。
元首武義久,終於登場了!
……
“武好古死矣!周國亂矣!”
大宋公使館內,眼睛通紅,嗓子也沙啞了的秦檜,卻是興奮到了極點,手舞足蹈地對公使張邦昌道:“武好古不死,武義久豈敢稱代理元首?而且還那麼急……顯然是要搶在兩個哥哥回軍前把位子坐穩了。
可惜啊,他還是太年輕,想得太簡單了。自古以來,天子都是兵強馬壯者爲之,他武義久沒有一兵一卒,就靠元老院的選票能擺平周國那麼多擁兵自重的將軍?做夢吧!”
這回連張邦昌都同意秦檜的看法了!
武義久快刀斬亂麻奪位不能說不對,但是他的兩個哥哥不服也是肯定的。這事兒換誰都不會服氣的,憑什麼大好江山讓出去?
就在這時,一個使館的從事快步走了進來,衝着張邦昌、秦檜行了一禮。
“公使、副使,方纔周國的禮部派人來通報,說明天早上開始就要封鎖界河。如果二位想要離開,請在今天動身。”
張邦昌和秦檜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抑制不住的喜悅啊!
武義久下令備戰了!
他早不封鎖界河,現在封鎖幹什麼?武好古死亡的消息早傳出去了。
現在封鎖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防止忠於武義勇、武義信的軍隊渡過界河進入天津市!
張邦昌道:“周國的陸軍貪圖土地,海軍貪圖錢財。武義久有的是錢,收買海軍不成問題。他應該是想用海軍封鎖界河,以保全天津的南市、西市和東市。”
“一定是這樣的,”秦檜道,“公使,趁着還有時間,咱們去見一見帝姬吧?”
“也好,”張邦昌點點頭道,“順便打聽一下武義勇、武義信的消息。”
張邦昌和秦檜並沒有見到茂德帝姬,因爲帝姬並不在天津南市,而是和潘巧蓮一起去了天津東市的要塞——這是隨時準備跑路去東海國投靠東海王和王妃了?
雖然沒有見到茂德帝姬,但是張邦昌和秦檜還是得到了和武義勇、武義信有關的消息。
剛剛當上代理元首的武義久簽署命令成立了討逆軍團,並且授予武義勇少將銜,出任討逆軍團督軍,授予武義信上校銜,出任討逆軍團下屬的奚軍督軍。
也就是說,武義久承認了兩個哥哥的兵權……這也說明武義久沒有能力將他兩個哥哥拿下,只能用姑息的辦法穩住他們!
可是他又能穩住多久呢?最多支撐到耶律敖盧斡被擊敗,武家兄弟就該開內戰了吧?
也許都到不了那時候,武義勇、武義信就會起兵南下了。
兩個大宋的使臣都覺得大周內亂在即,天津也不能久留,於是立即僱了快船,趁着界河被封鎖之前,離開了天津這個是非之地。
而在他們倆乘坐的快船接近三河口的時候,更加讓人興奮的場景出現在了界河南岸周國的土地上。
大隊的步兵,正從位於三河口周國一側的一座棱堡中離開,向天津市方向步行前進!
武義久正在往天津市調動部隊!往天津調兵當然不是爲了攻打東遼,而是爲了保衛天津。而且是爲了防備來自北方的敵人!這敵人,也不可能是東遼,只能是武義勇、武義信。
周國真的大亂在即!
……
“宣帥,節帥,周軍好像從三河口東岸堡壘撤兵了!”
“是啊,撤出了上千人!”
張邦昌和秦檜在宋國的三河口棱堡要塞中見到了才抵達不久的呂頤浩、种師道二人後,立即報告了他們在船上見到的周軍撤離三河口東岸堡壘的情況。
“彝叔,你怎麼看?”呂頤浩似乎有點猶豫,便問一旁的种師道。
“黃河對岸的那個棱堡是守衛天津的門戶,”种師道搖搖頭,“門戶怎麼可能洞開?這事兒莫不是有詐吧?”
“有詐?”呂頤浩問,“能有什麼詐?”
“這個……”种師道搖搖頭,“難道周軍伏兵其中?”
“可以先探查清楚再下手,不是問題。”呂頤浩皺眉道,“一個棱堡能撈到手總是好的……若是周國真的內亂起來,也能從河東堡壘出兵天津。”
种師道也想拿下河對岸的棱堡。可是又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宣帥,咱們以什麼名義過河?”
“保護帝姬啊!”陪同呂頤浩來三河口的姚古笑道,“兩位帝姬都在天津,一旦他們兄弟反目,帝姬不是要跟着遭殃?咱們可以用迎接帝姬的名義過河。然後再伺機而動,若是能得到進入天津南市的名義,那可是一件奇功了。”
“萬一邊釁大開該怎麼辦?”种師道在河北督軍多年,知道周軍的厲害。
“不至於吧?”姚古道,“周國自己就要打起來了,還和咱們打?我看這個便宜可以佔一下,大不了讓兩邊的使臣去扯皮。就算最後撤出了,也就是白跑一趟。總不至於武義久那廝想和咱大宋大戰一場?他有兵嗎?”
“也對……”种師道想了想也對,武義久沒有什麼兵權的。“要不先派一隊硬探過河瞧瞧?”
呂頤浩也點了頭:“那就先派一隊人過去瞧瞧。”
“過河瞧瞧”的意思就是個過河偵察記,這幾年在宋周邊境上,越境偵察也很多見。雙方一般也不會開打,見個面罵幾句就算了。就是開了打,死了人,最後也不了了之。
可是這一次,情況不一樣了!不僅呂頤浩、种師道這些高層知道周國要打內戰了,下面的新軍軍官們大多也知道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終於可以立功了!所以當過河的宋軍新軍斥候發現周軍的棱堡空空如也後,沒有二話,立即就發兵將之佔據。
而呂頤浩和种師道等人得知之後,也沒將部隊調回,反而將開封第一將的數千兵馬,全數派過了黃河,進入了這座被周國稱爲南岸一號堡的棱堡之中。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都不曾想到,這次行動將拉開宋周戰爭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