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壯辭職的事公司裡沒人知道，田玉清不讓大壯說。
服侍了田玉清一天，兩個人說了很多知心話。以前在一起從來沒有好好交流過，田玉清囑咐了很多，大壯都認真地點頭。
第二天，田玉壯打手機給田野，告訴田野過幾天就去合作社上班。
田野也沒問原因，就答應了。
田玉壯是想利用這幾天回家去陪陪他娘，在家裡住幾天散散心，田玉壯就回了田莊。
他娘覺得怎麼不是年也不是節的，怎麼能回家歇着呢？她就覺着奇怪，就問：“大壯，怎麼有空回家啦？”
“娘，以前我沒空回家你就罵我——小兔崽子，沒良心的東西，還沒娶媳婦就忘了娘啦！”
田玉壯學着他娘罵人的聲音和樣子，很滑稽地。
“你個小兔崽子，一年到頭見不着的人影，能不想嗎？”
“那我回家你還罵我？一說要在家裡住幾天你就煩了，嘮嘮叨叨得沒個住嘴的時候。”
“壯子啊，是不是你娘上了幾歲年紀啦？自己也沒覺出老啊，可就是想的心事多了。一會兒想壯子，一會兒想香杏，想香桃的時候還少些。恨不得把你們幾個全放到我的身邊，天天守着。”
“都在你眼前啊？——有一個在你眼前也就把你氣死啦！”
“唉！都是從我肚子裡鑽出來的，氣死也樂意！大壯，你在城裡沒什麼事吧，沒惹亂子？”
“娘，你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切都好好的。”
“那你怎麼一下子有空了呢？”黑牡丹還是不放心。
“我換地方啦，先歇兩天才去報道。”
“換地方啦？這不還是出事啦！”黑牡丹的心一下子提起來，“我知道你喜歡惹事，早晚得出事。”
“誰出事啦？我不在震亞幹啦，我要去雙河合作社上班！”
“啊？……你要去雙河合作社上班？就是跟着你陳建華表叔？好！好！大壯，這會兒可好啦！你早就該跟着建華幹啦！你看田野多好呀！
建華那孩子，還有他爹——你宗貴三爺，好人哪！大壯，你別在家呆着了，趕快上班吧！好好幹！不，不，還有——香杏老長時間沒回家啦，我也沒顧上看她。
她有喜啦！我給你錢，你到集上去買套豬蹄，要大的，給香杏送去。”說着玉壯娘就回屋去找錢。
“娘，我這裡有錢。今天是什麼集？”田玉壯問。
“今天——初九。”
“河套集啊，那我去啦！”田玉壯也想香杏了，答應得很痛快。
“買豬蹄要挑大的，摘乾淨的。其他的，你看好了什麼就買什麼，香杏兒不會趕集。”
“知道了！”田玉壯歡快地走了。
太陽已經爬上樹梢，陽光和煦，天氣暖和。
武家菜園子裡，香杏搬出椅子，坐在屋檐下，放寬衣帶，雙手抱着個大肚子曬太陽。
屋裡的電視開着，綜藝節目里正在唱着流行歌曲。
香杏坐在搖籃裡似的前後輕輕地晃着身子，嘴裡哼着小曲兒，真是快活。
她現在是普天下最幸福的人啦！
自從肚子裡有了這個小寶貝兒，香杏的心也就像一隻滿天飛的小鳥兒，暮色中迴歸到自己的小窩裡，安靜下來。
現在香杏是個溫順安詳的少婦了，她已經衝出鬱憤、苦悶、焦慮的霧霾。
夜裡撫摸着肚子，跟寶貝兒絮語；白天一面哼着兒歌，一面做家務，就連吃飯香杏也不停地跟肚子裡的小傢伙嘮叨。
小寶貝兒彷彿能聽懂還沒謀面的媽媽的話，這時候她會在肚子裡亂蹬亂踢。
香杏的心癢癢地，於是嗔怒道：“小傢伙，媽媽跟你說話呢，不會安靜點嗎？在肚子裡就不安分，你是哪吒啊？哈哈……”
香杏忽然想：對呀，他還沒有名字呢！是個男孩子，戲玩打鬧就叫哪吒吧！不好，不好！哪吒有能耐，能戰龍太子，這小傢伙肯定能耐也不小，就叫“勝龍”吧！對，田莊傳說的故事裡講，東大河裡就有一條惡龍，禍害兩岸的百姓。
對，就叫‘勝龍’，長大了能保護百姓的。
遠處傳來了轎車飛馳的馬達聲，很快車子就停到菜園子的門口。
香杏聽到車聲，沒有擡頭看，還是那樣輕輕地晃着，對寶貝兒說：“寶貝兒，那個傢伙來了，別怕，媽媽會保護你的！”
車門打開，田震中下車。
身後跟着穿黑衣的司機，瘦高挑的個兒，臉上冷若寒冰，毫無表情，一看就非善良之輩。
田震中走到香杏跟前，香杏像是沒看見他一樣。
“收拾收拾吧，帶點簡單的生活用品，今天就去做了！”田震中說。
“求求你啦，我給你跪下啦！”香杏低着頭哀求說。
“別來這一套！我什麼話都已經跟你講明白了，這個孩子必須做掉！”田震中陰沉着臉。
“他很快就要出生了，他在肚子裡都會動了，你就忍心嗎？這跟殺了他有什麼不同？”香杏說着眼淚就流下來。
“別廢話，好話說盡，我不能在這件事上花費太多精力。醫院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找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絕對安全，並且是無痛流產。今天你答應不答應都無所謂，你若不從，我只能強行帶你走。”
“震中，這孩子是我的親生骨肉，與你沒有關係。我向你保證，真的與你沒關係。要不我給你寫保證書，我現在就給你寫，我去找筆！”香杏站起來，要進屋。
田震中一把將她摁在椅子上，“寫什麼寫？你會寫字嗎？你除了會跟男人睡覺還會幹什麼？傻逼，你裝什麼洋蒜！！”
“震中，我不會寫，我說你寫，我說你寫；然後我摁手印，這樣可以吧？只要讓我生下這個孩子來，你讓我幹什麼都行，做牛做馬都行。”
“我問你，爲了這個孩子，我這是第幾次找你啦？”
“很多次，很多次！”香杏連忙說。
“話說清了沒有？”
“說清了！”
“我是不是爲了你好？”
“是爲了我好。”
“既然這樣，我就不要多廢口舌啦！你是自己上車呢？還是……？”
香杏不說話了，她對田震中絕望了，看樣子田震中是不會放過肚子裡這個幼小生命的。
香杏說：“……你真要除掉這個孩子？”
“是流產，無痛流產！”
“他比我的命還重要，只要我不死我就要保護他！”香杏咬牙切齒地說。
“好！那我就只好動手啦！”說着田震中就往屋裡走。
“你要幹什麼？”香杏大聲問。
“這還用問，給你收拾收拾東西，好帶着去醫院的！”田震中陰陽怪氣地說。
“別弄髒了我的東西！”香杏站起來去拉田震中。
田震中站住了也不動，任香杏扯住衣服，田震中對司機說：“你在看熱鬧啊？是不是像看戲一樣？你媽個X的，我是帶你來玩的？抱上車！”田震中忽然對司機怒罵。
司機不搭話，走上前老鷹捉小雞似地抱起香杏。
香杏撕打着反抗，無耐力氣小，哭喊着被塞進轎車。
田震中進屋進屋去巡視一遍，什麼也沒拿就出來了。
出門一看吃了一驚，只見田玉壯猛地拽開車門，一把將瘦高挑的司機從車裡拖出來。
司機被田玉壯拖下來，往外一踉蹌差點兒跌倒。
他靈活地站穩了，愣了一會兒，很快反應過來，朝田玉壯麪門就是一拳，一拳很重打得田玉壯眼前冒花。
田玉壯沒想到這麼個瘦弱的傢伙還有這麼的大的力氣，在田玉壯發矇時，司機還想再打第二拳。
田玉壯拳頭直接搗在他的鼻子上，司機“咚、咚”連續往後跌了三、四步，終於站住了，人站住了；但是眼前一黑，接着就金星飛旋。
鼻子先是麻木，後來是痛，繼而覺着鼻子熱乎乎地有粘稠的東西流出來，他不自覺地用手一抹，不抹還罷，這一抹臉的下半部全是血，白白的小瘦臉，一下子成了紅臉關公。
田玉壯和瘦個子司機都是在片刻地一愣，準備下一次進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