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停地下,陳宗貴眼睛亮得像明燈,睡不着,“吧嗒、吧嗒”一隻接一隻地抽菸。
“你真是,老年癡呆啦!不就是下大雨嗎?看把你操心地,真是受累的命,一時不操心就渾身難受!”建華娘埋怨道。
“你不是莊戶人家?誰不是這樣,澇雨天怎麼能睡安穩了?”
建華娘看到陳宗貴情緒不太好,怕惹他上火,就變低了語調說:“年輕時一下雨就往外跑,爲了防汛。看了東河堤,看西河堤。那時候年輕啊,又是村裡的幹部,應該的。現在老了,而且又是退下來了;不要操閒心啦,睡個安穩覺吧!”
陳宗貴說:“五五年那場大水,迴流渡口的石橋一個月沒露橋面,那雨下得真是讓人心煩啊!”
“老頭子,你還記得你的腳都爛成什麼樣子了?”
“記得,能不記得?現在腳上的疤還癢呢,這麼多年一到下雨天就犯。那時候真是受老罪啦,要是放到今天,我就熬不住了。”
“是啊,那時候的人就是有股傻勁。你呀一個月沒回家,吃和睡都在河堤上。”
“建華娘,想起那場大水我就流淚。戰鬥了那麼多天,最後還是讓洪水淹了。房子倒了那麼多,好在沒有死人。”
“那也不能怪你們啊,是上游的花園口決堤了。”
“他娘,你還記得六四年那場大水嗎?”
“記得,怎麼能不記得?公社書記到咱家來看你,你可是英雄啊!他爹,我那時候也感到光榮,沾你的光!”
“哈哈,你也感到光榮?”
“當然了,沿河一溜村子誰不誇獎你?抱着草包子第一個跳下去,你跳下去,緊接着搶險隊員都跟着跳下去。一道人牆攔住了衝出堤口的洪水。可是,第二天你就病倒了。不是去東山里請了老先生,你這命還不知道有沒有呢?”
“那是因爲我正發脾寒(瘧疾),哈哈,我不該成爲烈士,那時犧牲了,就是烈士啦。你就是烈士家屬,哈哈……更光榮。”
“說些屁話。多虧了六叔,六叔冒着雨去東山里請老先生。”
“不是六叔,誰能請動老先生?還是我福大命大,你助人,天就助你。哎呀,我得出去一趟。”陳宗貴忽然想起一件事。
“幹什麼?”
“三嬸家的陽溝堵了,這麼大的雨準倒灌進屋內。不好,我得快點。”
“操什麼閒心,人家有兒子呢!”
“田嘉禾那也叫兒子?你看他照顧過他娘?呸!”
“別忘了披上蓑衣!”
“知道!”
“還有葦笠。”
“好!”
陳宗貴披掛整齊,拄着鐵杴衝進了“譁——譁——”地風雨中。
“小心點,快去快回!”建華娘扒着門縫囑咐道。
“放心吧!”陳宗貴頭也沒回。
陳宗貴在雨中看見三嬸家陽溝口前有個人影在晃動,“有人在捅陽溝。”
陳宗貴趕緊往前小跑,到了跟前看見是三嬸。
三嬸左手扶着頭頂上的簸箕,右手用一根竹竿往陽溝裡捅。
“三嬸,快回屋裡去,雨太大別淋病了,我來吧!”陳宗貴把三嬸扶起來。
田嘉禾的娘直起腰來擡頭看看,是宗貴。
“宗貴,是你啊。雨太大了,水都要漫到屋裡了。”
“三嬸,你回屋吧。快點快點,淋病了就不划算啦!”陳宗貴把三嬸送回屋裡。
陳宗貴回去掏陽溝,他站的地方正好是門樓上的泄水口。上面的水直接倒下來,蓑衣和葦笠擋不住直壓下來的雨水,陳宗貴已經成了水人。
他用鐵杴挖空了外面的土,掏開陽溝口,到院裡找來一根粗竹竿,把竹竿往裡一點一點地捅,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氣,雙臂痠麻;但還不能停下,院子裡的水已經快要進屋裡了。
陳宗貴咬着牙,“一下,兩下……”數不清多少下了。“譁——”透了。
陽溝裡涌出來的水從袖口灌進衣服裡冰涼冰涼地,陳宗貴一激靈,渾身一哆嗦,接着一個噴嚏,鼻涕也流下來。
陽溝裡的髒水同時濺了一臉,還濺到嘴裡,一股惡臭味嗆得難受。
坐在屋裡的三嬸喊:“宗貴、宗貴。通了,通了。院子裡的水消下去了。”
“三嬸,現在您就放心地睡覺吧。”
“快進屋,快進屋,換換衣服。啊呀,把這孩子淋壞啦!”三嬸心痛地把宗貴拉進屋裡,遞上一根毛巾。
宗貴拿毛巾擦擦臉上的水。
“三嬸,我把這個事疏忽了。想好了來給你疏通陽溝的,只顧的瞎忙活了,把這事給忘了。哈哈……”陳宗貴好意思地解釋說。
因爲前些日子,陳宗貴看見三嬸在捅陽溝,宗貴就對三嬸說:“三嬸,這活您幹不動了,抽空我來給你幹。”
當時三嬸也答應了。
“你事多啦,爲別人想得多。今天冒這麼大的雨,你來了,三嬸是又高興又感激。放到別人身上,誰能啊?”
“三嬸,您關上門睡覺吧,我回去啦。”
“坐會兒吧,陪三嬸坐會兒。”
“三嬸,我坐不住。下這麼大的雨,我到河堤上去走走,轉一圈兒心裡就踏實了。”
“好,你有正事,三嬸就不留你了。宗貴,你也不是青年啦,悠着點。是他們的工作,就得讓他們幹。省得讓那些鱉蛋有空閒動歪心思!”
“知道了,三嬸。”
陳宗貴繫好蓑衣,拄着鐵杴走進滂沱大雨中。他要先去東大河,然後再去西小河……
田嘉禾上了牀,躺在姜志華旁邊,細聲細氣地說:“不要……。”開始動手解姜志華的衣釦。
姜志華推開他的手。
“喂,聽話。”田嘉禾握住姜志華的雙手。
“關燈吧。”姜志華說。
“不要關燈。下這麼大的雨,沒有雷電,關什麼燈啊?”田嘉禾一邊說着一邊解姜志華的衣釦。
“我不習慣。”
“我喜歡……。”
“你呀,真是個怪物。”
“這樣的大雨,又不需要擔心有人看見,聽見。這樣的雨夜,除了魚鱉蝦蟹這些水族之外,其他動物都貓在窩裡幹這個。”田嘉禾指指姜志華。
田嘉禾把姜志華……。燈光很強,照得姜志華不敢睜眼。
“今晚你是怎麼了?要不就猴急猴急地。”姜志華催田嘉禾。
“今天我有充分地準備……,要慢慢地……,要享受過程。不能像個扎不住芯子的爆竹,‘噼裡、啪啦’,三下兩下就完了,事後你都瞧不起我。今晚我要……,讓你欲罷不忍,欲做不能。以後你會三天兩頭地追着我要……。”
“看把你美的,你當我是什麼人?”姜志華用高傲地語氣說。
“知道潘金蓮嗎?”
“你是西門慶啊?我可不是潘金蓮!”姜志華裝作生氣地說。
“虧你還是知識分子呢,作爲女人,潘金蓮……,那是很正常的。西門慶也……。你是看電視上……。”
田嘉禾開始……,
姜志華也……。
兩個人在一起……
兩個人鬧了個天翻地覆、昏天黑地。
最後累了,……
“今晚你瘋了?”姜志華問。
“想想你呢?”
“你……你這麼狠心啊!”
“增德給我買這個藥還行,進口的就是好!”
“……都怪你,……!”
“所以你也……,這藥可不敢常用啊。”田嘉禾忽然想起提醒自己。
這一夜啊,風肆虐如狂,雨滂沱如注,風雨合夥把天地攪作一團。
田嘉禾與姜志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