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宗貴、陳述寶、王淑芬、楊秀玲、劉桂秀分頭走家串戶做工作。
工作難度很大,響應的有,但多數都是礙於情面表面上應付,有些人就直接當面拒絕。
他們幾個人只能硬着頭皮跟着陳宗貴幹下去。
開工那天,一共去了四十多戶人家,這其中有些戶還是爲了顧及面子而到場應付應付。
第二天就只有三十幾戶了,第三天就只剩二十幾戶人家出工了。
陳宗貴不在乎,他好像是在自己一個人去做一件事,忘記了是在倡議全村人的集體行動。
他照樣一早帶着杴、钁和水壺,去挖溝。
晚上回家照樣喝酒,喝完酒吃完了飯照樣躺炕上看電視,老伴知道只有二十幾戶人家在西大荒挖溝修路,所以就不敢問西大荒的事。但是,這樣下去怎麼會有什麼結果呢?她就偷偷地找陳述寶和田賢文商量該怎麼辦?
陳述寶和田賢文也在爲這事犯難。
田賢文提議告訴建華,讓建華想辦法。
“對啊,我怎麼把建華給忘了呢?”建華娘豁然開朗。
“賢文,你給建華打電話,把這事講清楚了。我一個婦道人家講不明白,你先告訴建華,就說是他娘說的,必須像個辦法要不然他爹會出事的。”
述寶也說:“是啊,建華現在是一個企業家了,會有辦法的。我看這事有明堂了!”
陳述寶高興了。
田賢文想了想,說:“述寶哥,還是咱倆去一趟吧,比在電話上說方便。”
“好!去,我去。”陳述寶很乾脆。
兩個人租了輛麪包車直接去找陳建華。
宗貴老伴回家後就對老頭子說:“你明天你就別去西大荒挖溝了,歇歇吧!”
“歇什麼歇?你就知道歇!幹活的命,一歇就出毛病。哈哈,你記着吧,像我這樣的人,只要一躺下,那我就完事啦!去見maozhuxi啦!”
老伴笑了,“哈哈,就你還見毛zhuxi ?不夠格啊!”
“努力呀,爭取呀!”
“述寶和賢文去找建華了,讓建華幫助辦西大荒的事。”
“建華自己那麼一個大攤子,哪能回來幫我?他的合作社重要啊!我這裡多個人少個人沒啥!”
老伴開導宗貴說:“你就是老腦筋,也該開開竅啦,別老不轉彎。”
宗貴也嘆氣說:“是,我也承認思想跟不上趟了,要慢慢地來。睡覺,明天還要去西大荒挖溝呢!”
第二天一早,電話鈴就響了,建華娘拿起電話:“喂,誰呀?……建華,有事嗎?……,好的好的,我這就告訴你爹。”放下電話建華娘對宗貴說:“吃完早飯,在家等着,建華要回來。”
“回來幹什麼?”宗貴問。
“我知道幹什麼?你在家等着就是啦!”
上午,陳建華回來了,帶回一套出乎陳宗貴意料的方案——成立田莊西大荒農業合作社。
有了辦農業合作社的經驗,陳建華頭腦立馬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成立合作社的方案。
陳建華把方案詳細地講給老爹聽,請老爹指教。
陳宗貴像個小學生一樣認真地聽,笑嘻嘻地點頭稱好。陳宗貴心裡說不出的高興,西大荒的問題解決了,更高興的是,他看到兒子真的長大了,出息了,比老子強。
陳建華和田賢文商量着又寫了一份倡議書——《成立田莊西大荒農業合作社的倡議》。
倡議書特別強調:一,自願加入,退社自願;二,入社形式自願,可以勞動力和土地一同入社,也可以只將土地交由合作社代管經營,然後參加分成;三,合作社暫時屬於綠野合作的分社,暫由綠野合作社代管,分社社長由社員選舉產生;四,合作社遵循國家法律政策,地方政府規章,遵守合作社章程;五,合作社有義務幫助社員解決生活方面的困難。
看到這個倡議書,陳宗貴笑着對田賢文說:“這個倡議書寫的實在,你給我寫的那個倡議書,全是花架子,空話連篇。”
田賢文也笑了:“表叔,沒辦法,你那事本來就……”田賢文笑了笑沒說出來,“所以只能喊口號!這次,一件一件都是實事,擲地有聲啊!合作社一成立,第一件事先修路。有路,今年的莊稼就可以收了。第二件事,就是抗旱排澇的水利工程,有了水利工程,西大荒又是旱澇保豐收的良田了。這麼好的事還需要多說,實打實地拿出來,讓人信服!”
“賢文啊,這次我真的是老腦筋開竅了,原來我是隻憑着熱心腸。”
“表叔,這就叫老革命遇上了新問題。你看吧,這一次,倡議書往外一張貼,一定是火啦!信不信?”
陳宗貴笑笑,表示信服。
田賢文和陳述寶親自把倡議書貼到了村委大院前的宣傳欄上。
有人湊過來,一看又是大紅紙的《倡議書》就取笑陳述寶說:“述寶,又貼《倡議書》,不就就是要村民在西大荒挖溝修路嗎?還需要一次一次地寫《倡議書》,搞宣傳?這又不是搞政治運動!”
陳述寶也不生氣,慢條斯理地說:“要挖溝修路,就得搞宣傳,要不人們怎麼知道?你就等着看熱鬧吧!”
“也沒有什麼熱鬧的,笑話倒是有;不過也沒有什麼好笑的。”
“這次就有好笑的啦!”陳述寶斜了那個人一眼說。
忽然,看《倡議書》的一羣人那邊議論開來。
“先有綠野合作社出資挖溝修路?綠野合作社是誰的?”
“這你也不知道嗎?建華的,宗貴他兒的。”
“哎呀,真是厲害。財大氣粗,出手闊綽!”有人伸出大拇指。
“有財大氣粗的,震亞比綠野厲害多啦!可是,沒有爲田莊村民辦一件實事。”
“哈哈,你說的不對了。震亞爲田莊辦了一件大事啊!”
“哈哈,你真是會拍馬溜鬚啊。震亞爲田莊屁大點好事沒幹一件!”
那人卻認真地說:“不對不對,你看看南園……。那麼大一片園地,生生地就挖成了那麼大一個水塘。這件事還小啊?啊,哈哈……!”
“是件大事。損人利己,把南園賣了沙,害得村民到西大荒種責任田,西大荒有了水災,莊稼收不回家,苦咱老百姓,人家都在城裡吃喝玩樂,看熱鬧!”有人氣憤地指責田嘉禾。
“小聲點,這麼多人。”好心人悄悄地提醒。
“怕什麼?咱又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又不在震亞上班,當着面我也敢說。我這就報名參加合作社,更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你真要參加?能像《倡議書》說的那樣嗎?”
“宗貴幹了那麼多年書記,害過人嗎?”
“沒有!”
“吃私貪污的事有嗎?”
“沒有,清白一輩子啦!”
“騙過人嗎?”
“他能騙人?那麼忠厚的人,能騙人?”
“這不就得了,陳建華是陳宗貴的兒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好,我也報名。”
宗貴家可熱鬧了,三三倆倆的人進出穿梭,有諮詢的、有報名的。
當天就三十多戶加入合作社的。
田莊西大荒農業合作社成立了。
成立儀式與西大荒水利工程開工儀式同時在西大荒舉行。
儀式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兩臺挖掘機開進了西大荒,挖掘機上插了兩面小紅旗,每臺挖掘機的前臂上掛上了一串鞭炮。
“點鞭吧?”陳述寶問建華。
“人到得怎麼樣?”建華問。
“差不多啦!現在正好七點三十七分。”陳述寶說。
“點!”陳建華像是指揮官在下總攻的命令一樣。
“點鞭!”陳述寶對站在挖掘機前面的青年喊。
兩個青年立即同時點燃了鞭炮,挖掘機的前臂舉到最高,在空中畫着圈燃放。
“啪!啪!……”
鞭炮聲在遼闊的西大荒上空響起,巨大的響聲,傳向四方。
寂寞的西大荒被這鞭炮聲喚醒了……
鞭炮聲響過之後,西大荒開始有序地忙碌起來。
挖掘機、拖拉機、機器轟鳴;推車的、擡筐的、揮掀掄撅,人人爭先恐後。
陳宗貴看着這麼宏大的勞動場面,臉上堆滿了笑容,興奮地有點激動,彷彿一下子又年輕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