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見了一次林娘子的關係,以至於喬苒回去之後便將那盞花燈拿了出來細細端詳起來。
紅豆提着一壺茶水走了過來,見她手裡拿着那盞花燈不由怔了怔,而後想了想,道:“其實,前姑爺,不,黎三公子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就是家裡人不大好相處。”
“家裡人不好相處纔不好呢!”坐在一旁樹上的裴卿卿倒掛在樹枝上垂下半個身子哼道,“那什麼惡婆婆惡公爹惡姑子惡小叔的話本子裡好多呢……”
“你纔多大的人,懂個什麼?”紅豆白了她一眼,道。裴卿卿這個丫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對黎三公子怎麼看怎麼不對眼,只要逮着空檔就定要說幾句黎三公子的不是。
“我是不大,可紅豆你也大不到哪裡去。”裴卿卿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我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他們家都那樣了,可不能再將喬小姐往火坑裡推了。”
“你懂個什麼,小姐大好年華不找個好姑爺,難道頭髮白了再找姑爺不成?”紅豆叉着腰指着裴卿卿,“你不要搗亂啊!”
裴卿卿轉了轉眼珠:“不是有姑爺了麼?作甚一定要找個前姑爺?”
“現姑爺原先在金陵倒還不錯,可現在到了長安連人都沒見到過。”紅豆哼哼了一聲,不滿道,“瞧着是要黃了……”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正低頭看花燈的喬苒喝住了她們兩個,“要麼乖乖坐下陪我看花燈,要麼就做自己的事去。”
兩人這才安靜了下來,在她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了下來。
“這花燈有什麼好看的?”裴卿卿撇了撇嘴,“怎麼不看我的?”
“這花燈做得很是精妙。”喬苒將蓮花花燈放在了石桌上,道,“做這盞燈的就是白日裡我們見到的那位林娘子。”
她這一提醒,裴卿卿恍然:“原來你是在看那位林娘子做的那位花燈啊!”不是因爲送燈的人是黎三公子纔看的,真叫她嚇了一跳。
花燈是林娘子做的,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紅豆瞥了一眼裴卿卿:平日裡瞧着是個聰明相,原來是個笨的,這點事都記不住。
“花燈做的真是好。”喬苒嘆道,“難怪能以一技揚名了,聽說傳到林娘子這一代,家中已只有林娘子一個了,也不知道如此精妙的技藝能否傳至下一代了。”
這種事裴卿卿和紅豆當然不會知道,
不過有人卻是知道。
第二日一早喬苒去大理寺當值時,正碰上苦着臉皺着眉往外走的徐和修,她見狀便同他打了個招呼:“徐大人。”
被這一聲“徐大人”嚇了一跳的徐和修一邊拍着胸膛一邊道:“喬小姐,不,喬大人,你可嚇到我了。”
喬苒道了聲“抱歉”之後,轉身準備離開,卻被徐和修叫住了。
“你知道麼?武安郡王府同周家的事快把我們弄瘋了!”徐和修說着眼見周圍無人,壓低聲音對她道,“你先前讓解之轉告我等的一點不錯,這案子果然不好辦。先前我與承澤也準備聽你的,找過往之事來做文章,只是查了之後才發現周家和王妃也太過糊塗了,過往的人證物證都在武安郡王的手裡,這一條線怕是也很難再繼續下去。眼下別說武安郡王了,恐怕馮側妃也治不了什麼大罪,這個結果別說周世林不滿意了,就是我等也查的憋屈。喬小姐,不,喬大人可否支個招?”
原來叫住她是爲了這個。喬苒想了想,道:“也不一定治不了武安郡王,我聽聞有一句話叫作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馮側妃在嫁給武安郡王之前聽說有個青梅竹馬的郎君。”
這件事,徐和修自然已經查過了,聞言,便道:“馮側妃那個女人見利忘義,再如何青梅竹馬,哪比得過宗室出身的武安郡王?”
眼見他沒聽明白,喬苒又道:“一個爲利,一個爲情,又怎麼走得到一塊兒去?”
徐和修聽的一怔:“武安郡王對馮側妃是真情,馮側妃對他卻是爲利,難道我們能從中入手?”
喬苒笑着點了點頭:“外頭撬不進,那就從裡頭撬,我想他二人做了什麼事,枕邊人定是清楚的。武安郡王再如何圓滑,對馮側妃總是不同的,所以要讓武安郡王定罪,一定要馮側妃出面指證。如此爲利的女子,根本不信情,又怎麼可能相信武安郡王能寵她一世?我想她不太可能不留下證據自保。”
“你的意思是說要從馮側妃嘴裡來撬武安郡王的罪?”徐和修這般一想,點了點頭,“有些道理,只是馮側妃爲武安郡王所庇護,根本撬不開她的嘴。”
“那就讓她主動張開嘴,”喬苒道,“武安郡王若是對馮側妃起了猜疑,一個用情至深的人突然發現馮側妃對他無情,你猜他還會保住馮側妃嗎?喬大老爺那樣的人遇到這樣的事都會恨到發狂,更遑論武安郡王了。一旦馮側妃被推出來,證據自然就能從他二人嘴裡套出來了。”
“好辦法啊!”徐和修聽的雙目一亮,激動道,“馮側妃那個青梅竹馬也可以找來幫個忙,我便不信不能叫他二人自己將證據交出來!”
“所以,就看看馮側妃對武安郡王到底是不是真情了?”喬苒聳了聳肩,“她若是當真用了情,待到武安郡王回過神來,怕還是會保她的。”
“我告訴你,她定然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都不可能撐過去!”徐和修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得意道,“馮側妃這個人,這些天的交道打下來我已經摸清了。”
摸清就好,喬苒笑了笑道:“沒什麼別的事的話,我便走了。”
徐和修點了點頭,熟料,還不等女孩子轉過身去,他又叫住了她,道:“喬大人,七夕那天,你那丫鬟替你收了別人的東西。我告訴你,男女授受不親,男子送的東西不能隨意要的。”
有些事情,他得提醒着喬小姐。
喬苒聽的忍不住笑了起來,家裡有兩個人提醒,到了大理寺還有。不過,他既然提到了花燈,倒讓喬苒響起了昨日提到過的事,順帶問了問:“那個做花燈的林娘子相貌氣度皆是不凡,卻總是獨自出門,我看她年歲已經不輕了,又有家傳手藝需要傳承,便沒有夫君什麼的出入陪同嗎?”
一個總是獨來獨往,年歲不輕的美貌女子喬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看她家手藝傳承似乎十分看重血脈,喬苒私以爲傳承一事對於這個女子來說恐怕不是一件小事。又這份責任在,她怕是不大可能任性到不成親生子的。
“你說那個林娘子啊,”徐和修聽她一提便知道了,道,“招過婿的,不過夫婿病死了,兒子如今也有七八歲了,並不是什麼未成親的女子了。獨來獨往麼,是脾氣問題。有些本事的女子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這一點喬大人你應該明白的。”
喬小姐她獨來獨往的時候也不在少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