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已着人去清風樓將這個如玉‘請’過來了,待此間事一了,”甄仕遠擡了擡下巴,看向正在驗屍的兩個仵作,“你便同本官一同回府衙,問一問這如玉有何話說。”
喬苒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問甄仕遠:“如此一來,方家那兩個是不是就要放了?”
“死罪可免,可這推人之責卻是事實,哪怕推下去的是個死人。”甄仕遠瞥了她一眼,道,“放心,那兩個本官會在牢中多留一些時日的,關到你出氣爲止。”
眼前這個女孩子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之人,瞧她先前對付喬大老爺就知道了。如今方家這兩個惹了她好久的丫頭,怕是她早記在心上了。
早些讓她出了氣也好,免得就像喬大老爺那樣日積月累,直接讓喬大老爺吃了這麼大一個虧。
正想着喬大老爺呢!便見喬大老爺帶着人過來了,先前發現屍首時,因爲官府先一步到場,喬大老爺也只確認了趙文的死,便先去附近的莊子上歇息了。
眼下大概是覺得他們這邊差不多了,便又帶着人過來了。
“喬大老爺來了,”甄仕遠說着瞟了喬苒一眼,“你……可要替本官出這個面?”
是讓她出面狐假虎威,借甄仕遠的官威將喬大老爺訓斥一頓嗎?
喬苒失笑:“甄大人,我少年老成,你不必將我當成孩子。”先前方家那兩個再加上這個喬大老爺,更是讓喬苒確定了甄仕遠的舉動。哄她開心就如同她哄紅豆一般,只可惜她不是紅豆,哄不了。
“其實……我對喬大老爺已經算是不錯了。”喬苒低低的道了一句。
這還叫不錯?想到如今的喬大老爺,城中再提起喬正元的名號,已經不是原先的“金陵首富”“財神爺”了,而是多了個新的稱呼“綠帽公”,這個稱呼幾乎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就連巷子裡的頑童都知道金陵首富是個“綠帽公”。
甄仕遠自己也是個男人,將心比心,這個稱呼沒有哪個男人想要的。
“讓他免得被矇在鼓裡,又未動他一分一毫的錢財,也沒讓他得什麼牢獄之災。”哦,那一日在公堂上搶話說,捱了甄大人五大板不算。好端端的能跑能跳,怎麼能說她對他不好?
提起“牢獄之災”,倒是讓甄仕遠又想起了牢裡的那兩個,如此一比,似乎她對喬家還真是不錯了啊!
喬苒跟着甄仕遠向人羣走去,還未走近,便聽到喬大老爺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人……”他指了指地上的餘沐風,“是那趙文的同黨嗎?起了內訌嗎?”
正低頭驗屍的封仵作擡頭瞟了他一眼:“傻子。”
喬大老爺氣的當即就要發怒,一旁的官差連忙出聲制止:“喬大老爺,這位封仵作是大理寺的仵作,非賤籍,
乃是官身,您可千萬莫要亂來。”
喬正元再有錢財,也不過是個民,民若是無辜對官身的動了手,對方若是計較起來,可直接請巡街的官差過來讓喬正元挨板子的。
這人惹不得。喬正元皺了皺眉,看向四周,這不看倒未發現,一看真真是嚇了一跳,卻見到了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怎麼在這裡?”他厲聲指着喬書道。
“喬大老爺,他如今暫時住在我那裡。”女子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響了起來。
這聲音讓喬正元本能的頭皮一緊,待轉過頭去,便見喬苒跟在甄仕遠的身後踱步而來。
又是她,真是陰魂不散!喬正元沉下臉來:“真是好肚量,他娘害了你身邊多少人你都不計較。”
喬苒神情淡淡:“那不關你的事,喬大老爺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這話說的?好似他沒做好自己的事一般?喬大老爺臉色一沉,對上女孩子平靜的目光,又見她還在甄仕遠身邊,動了動脣,在原地站了片刻,終究是一甩袖,帶着人走了。
“他方纔好似想說什麼。”甄仕遠的目光從喬大老爺的背影上收了回來。
喬苒不以爲意:“想也知道在罵我。”
那你不介意?甄仕遠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神情平靜:“罵就罵吧,他又不敢當着我的面罵。”誰也控制不了旁人背後議論,可能讓人不敢當着面放肆,這也是一種本事。
這真真不像在意的樣子,甄仕遠這下算是信了。
“應當不是自殺。”蹲在地上的封仵作就在此時突然擡頭道。
雖然早已知曉這餘沐風應當不是自殺,可他能從屍體上查出他殺還是讓衆人有些意外的。
“他右手拇指食指間有繭,可見是右手時常握筆留下的,所以他應擅用右手,這把劍也落在他身體右側,可以證明此事。”封仵作說着指向餘沐風脖頸處那一處自刎傷,“可脖頸處這傷,右側比左側更深,這顯然不合常理。”
有官差撿起那把佩劍放在脖頸處比了一個自刎的動作,若是執右手自刎,顯然應當是左側傷口更深。
“好在這把佩劍只圖個好看,刃面早已鈍了,需用力方可刺破流血……”封仵作說着翻着餘沐風脖頸處的傷口,道,“看樣子還磨了好一會兒,來回割,讓我想想,就像鋸木頭一樣……”
這個說法真是說的活靈活現的,衆人聽的一寒。
“如此自刎,也不挑把好一點的劍,還真是一種折磨。”封仵作說着搖了搖頭,“這絕對不是自殺。”
“這仵作還真是厲害。”甄仕遠嘖了嘖嘴,嘆道,“就是脾氣不太好。”
“正是因爲厲害,纔敢使脾氣吧!”喬苒應和了一聲, 見前方兩個官差騎馬疾行而來,神情焦灼,“好似……出什麼事了。”
確實是出事了,在喬苒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兩個縱馬而來的官差就已至跟前。
“大人,出事了!”
“不會這如玉又死了吧!”甄仕遠臉色大變,這些時日真真是查到什麼人,什麼人死,以至於見這兩個去清風樓“請”如玉的官差如此匆匆趕來,他便本能的生出了這個想法,而後脫口而出。
“是裴公子。”官差下馬一個趔趄,卻顧不得自己,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了甄仕遠的面前。
“屬下帶人過去的時候,那清風樓的老鴇說裴公子去尋了這個如玉,到現在還未出來,屬下一急,便帶人衝了進去。”
畢竟裴曦之可不像黎辰這種人,這位裴家公子風評一向好得很,可不是黎辰這種尋花問柳之人。
更遑論這些時日裴曦之是去了洛陽,查的是十年前的舊事,昨日還未聽說他回來,今日出現在清風樓多半是從洛陽回來連家都未回便趕去了清風樓。
“唯恐裴公子有什麼差池,我等便闖了進去,而後便發現裴公子出事了。”
天作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