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夫人當然不會厚此薄彼。
“老二媳婦,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今日就是你先帶的人闖進的三房吧!”方老夫人轉着手裡的佛珠慢慢合上了眼,“我是很久沒有管你了,可你看看你這些時日都做了什麼?”
頓了頓,方老夫人道:“聽說親家公生辰在即,你便回去住上一段時日吧!過些時日,我讓老二再接你回來。”
這下輪到方三夫人笑了。
她沒了私錢,周素娘這賤人比她還慘,直接被扔回了孃家。老夫人這話文縐縐的,但什麼意思,只要是個人都聽得懂。
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扔回孃家思過?還不是犯了錯唄!
跟扔回孃家比起來,她沒了私錢還真不算什麼了。
從方老夫人那裡出來,纔回了二房的院子,方秀婷便急的大哭了起來。
“娘,娘,這可怎麼辦?祖母要把你趕回孃家了,我可怎麼辦,嗚嗚嗚……”
相比方秀婷的痛哭,方二夫人卻在一瞬間的震驚憤怒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
“秀婷,”方二夫人緩緩開口道,“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啊!”
被趕回孃家還叫好事?方秀婷吃驚的看着方二夫人,甚至忍不住伸手拭了拭她的額頭:“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好得很。”方二夫人拍掉了她的手,道,“你別忘了,眼下方家是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方秀婷呆呆的看着方二夫人。
她自詡自己的才智便是隨了母親,所以往日裡真正是孃的貼心小棉襖,娘想說什麼,心裡想的事,她一眼就看透了。
可今日方二夫人的舉動,讓她看不懂了。
被趕回孃家還叫好?
“你忘了,方家是爲什麼纔會落到今日的地步的?”方二夫人坐了下來,彷彿看明白了什麼一般,雙目閃閃,亮的驚人。
“是因爲那個掃把星。”
方秀婷本能的身形一滯,
向四處看了看。提到那三個字,就讓她有些害怕。
“不是喬正元那綠帽公告的狀嗎?”
“你傻啊!”方二夫人一瞬間,彷彿開了竅一般,“是因爲掃把星,她也摻和其中,喬正元出面是爲了她!”
方秀婷忍不住顫了顫:“難道……這又是她搞的鬼?”
方二夫人認真的點了點頭:“就是她,一定是因爲我們家裡誰又得罪她了,所以她又出手了。”
這話說的,好像家裡沒有一個好東西一般,都是主動招惹了人家,才招來了人家的報復。方秀婷心中嘀咕了一句,卻還是豎着耳朵認真聽着。
“好端端的荷點節,偏她走丟了,你說她多大的人了,還會走丟不成?若只是尋常的走丟,用得着封河道尋人?”方二夫人說着冷笑了起來,“一定是家裡誰動的手,譬如三房那個……就那點本事,也敢去和掃把星斗,真是瘋了!”
“如此說來,我們會有今日也是因爲三房?”方秀婷氣的咬牙切齒,害的她們一連吃了多少天的素,自己卻躲在房裡吃肉。
“真不要臉!”她恨恨道。
“才走丟回來,還不到兩個時辰,咱們方家便倒黴了,不是她乾的,我是不信的。”方二夫人冷哼道,“你先前在布莊同她爭執了一番,便被送到牢裡了,這次可不是爭執,是直接綁了人,以我看,如今斷了財路,沒準只是個開始。”
方秀婷聽的愣愣的:“娘……你怎麼想到的?”
方二夫人瞟了她一眼:“突然便想到了,反正以掃把星的爲人來看,咱們家這一回不少個一個兩個人估計不會罷休了!”
“娘,還是您聰明!”方秀婷聽的一陣恍然,“所以眼下方家成了那掃把星眼裡的眼中釘,咱們這一走,剛好躲上一躲,等風頭過了再回來,是不是?”
方二夫人點頭,摸了摸方秀婷的腦袋:“我家秀婷也聰明的,再過個幾年便也能隨了我了。”
“所以,你這一回同我一起走,回餘杭你外祖家去避上幾日,”方二夫人得意的哼了一聲,“我老周家再怎麼沒錢,也不至於短外孫女這一塊肉兩塊肉的,方家這破落戶,我呸!”
至於她那男人,有根沒有一個樣了,她早看穿了,就讓他呆在這裡吧!兩個兒子跟她不親,自然不會一起走,不過常年呆在江南書苑裡,應當也不要緊。
就讓家裡剩下的這羣人跟掃把星斗吧,她們正好在餘杭散散心,避避風頭。
方秀婷想明白之後,便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歡呼:“好,娘,我這就去收拾東西。正好,也免得留在金陵城裡連出門都不敢。”
這些時日,她不敢出門不就是怕出門再撞見掃把星整出什麼幺蛾子嗎?
眼下去了餘杭,那就不避躲着藏着了,儘可出去逛逛了。
……
……
舟行水雲間,風過行人面。
初夏的餘杭正是好時節,紅豆咬了一口荷花酥坐在舟頭興奮的說道:“比起金陵,這裡的人好似更喜歡這荷花酥裡的味道。”
一壺龍井配一碟荷花酥的吃法隨處可見。
餘杭人喜茶,隨處可見坐在舟頭就着點心品茶的行人。行舟之下蕩起的漣漪也爲平靜的西子湖面多了幾分別樣的生氣。
“餘杭的風景真是別緻呢!比起金陵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從未出過金陵城的紅豆和喬苒高興的看着這一片湖景, 心情舒暢。
相較而言,喬書和阿生就沒有那麼興奮了。
“我來過幾回餘杭了。”喬書解釋道,“各有各的美。”
阿生則是抱着雙臂盯緊了喬苒,自上回把她跟丟後,他頗爲自責,自此,幾乎每一日都是一睜眼就盯緊了喬苒,唯恐她再生出什麼意外來。
“這一路走來,我見餘杭民風淳樸,路上行人笑容滿面,可見這餘杭縣令應是個好官。”喬苒坐在舟頭眺望着湖景。
“也是,一個曾經年不到三十,就位至金陵府尹,前途不可限量的官員怎會是等閒之輩?”喬苒心道。一路所見,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測。
這個杜縣令一定很厲害。如此厲害的人,卻還是折損在了一個婦人的手上,這當然不是巧合。如果老周頭說的是真的話,那這位吃人的方老夫人背後一定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