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厚厚的一沓記錄裴卿卿也看到了,見此,她不由沉默了片刻,而後開口道:“我見過喬小姐看書什麼的,她很聰明,看東西很快的。她這樣的人這麼些天看完的東西,等我們看完了,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我要找的不是她看的書,”張解解釋道,“而是她在做的事。”
“她在查案啊!”裴卿卿不滿的嘀咕了一聲,“這有幾人不知道?”
“我說的不是查案這件事本身,”張解解釋道,“我是說這件事本身相關的事情有很多,她當時在靈曲河畔正在做什麼。”
裴卿卿想了想,道:“我見到她時她說想去和那裡的大娘聊天,後來同陳老爺他們還有周家那個人經過時,她還回頭看了一會兒。”
“所以她查的是這件事的根源,”張解說着,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後悔沒有早些知道這件事,“其實這件事我也略知一二。”
因爲這件事當年傳河神顯靈,還有死了個吏部官員是爲了獻祭河神云云的,委實太過邪乎。這等裝神弄鬼的事,陰陽司自然都是要介入查清楚的。
“錢進是意外這件事是當年出資修橋的錢老爺自己認的,吏部的仵作過去查過錢進的死因,他確實是溺水而亡這件事不假。”張解說道,“至於橋修了也容易塌當年董大監早就說過了。”
裴卿卿恍然:“所以這橋就是修好了也會塌,不是河神顯靈?”
張解嗯了一聲,道:“沒有妖魔鬼怪,一切早就預料到了。”
“那你還在找什麼?”裴卿卿看他還在翻着東西,道,“方纔在吏部不是翻過關於錢進的資料了麼?”
那個叫錢進的人進吏部不過數月便出了意外,不過據他上峰蔣大人和周大人的評點上來看,大抵也認爲他是個可造之才,便抓的緊了些,原先有提點之意,可誰也沒想到這提點居然讓錢進出了意外。
“也挺可惜的。”裴卿卿捧着腮幫子,道,“看畫像這人長的也是還不錯的樣子。”
一個男人好看不好看張解的興趣當然不大,他從庫房的角落裡抽出了一份卷宗,這纔開口道:“當年因爲這件事死的可不止錢進一個人。”
他說着解開卷宗紙袋,
將卷宗抽了出來,這是一沓厚厚的人像畫。
“當年修橋時空口無憑斷河神,使得那一代百姓如此相信河神顯靈的,是一個道士。”他道,“那個道士做的事與我陰陽司的判斷不符,所以當年那件事,不管是大理寺還是吏部都在關注錢進的事,只有我們在看那個道士要如何圓謊圓下去。”
“我們以爲這座橋當年是修不起來的,”張解說道,“董大監曾提過這橋修是能修,可非這等建造手段的高手,怕是修不起來的。而且,就算修起來,這橋也撐不過五年的。”
裴卿卿一雙眼睛立時瞪得渾圓:“還真叫他說中了!”
這橋五年就塌了。
“沒有極高的建造手段修不起這座橋,”張解輕哂了一聲,低頭翻查畫像道,“當年大天師便聽明白了董大監話裡的意思,專門查了查當時的勞工們是如何修橋的,後來聽聞是那個道士夢到河神託夢給的圖紙,讓大家按着他的圖紙來造橋。”
聽到這裡,裴卿卿不由撇了撇嘴:“所以這圖紙是哪裡來的?匠作監給的麼?”
張解搖頭:“匠作監如今有本事畫出那張圖紙的沒有人與那些相關的人有過接觸。”
所以,顯而易見,圖紙是道士自己弄出來的。
“董大監曾經有個同出一門姓魯的師弟,後來二人因理念不合,分道揚鑣。”張解解釋道,“據董大監說他那個師弟造物一味追求華而不實。而董大監以爲他們造的東西都是人要用的,若只是觀賞之物壞了便也壞了,頂多虧兩個錢罷了。可若是有些東西譬如房子,若是出了問題,那可是要出人命的。所以二人對此歧義頗大。”
☢тт kan ☢C○ 當然從最終的結果來看,大家還是站在董大監這一邊的。
聽到這裡,裴卿卿忽道:“你還漏了一樣,橋若是塌了也是要出人命的。”
“那個姓魯的師弟曾在匠作監待過三個月,因其行事風格詭異,後來同人爭執之下誤將同僚從樓上推下,以至於同僚摔成了癱子,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後來那人被奪了官籍,判了流放,事情便以此結束了。”
張解說到這裡,手在卷宗中的一張畫像上停了下來,看向裴卿卿:“這件事當年是大理寺接手的,那個人長這個樣子。”
裴卿卿接過畫像看了好一會兒,忽地驚呼了一聲:“如果讓這人加上一些鬍子,再讓他生出些皺紋什麼的,這不是同先前在吏部看到的那張畫像有幾分相似嗎?”
那道士的畫像被歸類在了吏部,而董大監的師弟畫像卻留在了大理寺。兩部衙門互通的消息並不多,再加上此人也不是個多要緊的人,多年過去早已有了改變,所以沒人發現這兩人是同一個也是正常的。
也就是說當年那個道士很有可能就是董大監那位師弟。 這也能解釋的通爲什麼橋當年能造起來了,因爲造橋者本身是個高手。
“華而不實的東西可以觀賞,但與人命相關的話,恐怕沒有幾個人還能來觀賞了。”張解看着手裡的畫像微微皺眉,“我不知道他怎麼從流放之地回到京城的,只是他手段再高超,若還是這麼行事的話,就算是在民間也很快便會招惹上人命官司。”
所以,可以預見的,他日子不會過得很好,甚至爲了逃避可能的人命官司還會做一些行蹤捉摸不定的行當。
譬如……當個遊方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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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遊方道士的身份幾乎可以確認了。
可事情至此還沒有完。
“現在又開始修善緣橋了,”張解說道,“當年有董大監師弟的圖紙能造出來,橋因塌過,以至於原先修橋的地方沒有管,而是在幾步開外重新修建。董大監說過,這橋修起來,但凡位置有一點不對都會出事,所以如今正在修的善緣橋是由何人督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