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脫到一個死了多少年的女人身上,真不知道眼前這個是真蠢還是假蠢了。
周棟並兩個官差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一旁的原家老爺此時也急了,甩手又是一個巴掌打了上去,驚怒道:“什麼女人,你快說啊!”
這麼下去可就說不清了。
許是這一巴掌將他打醒了一般,他慌忙道:“是金陵那個女人,她都死了多少年了,這多少年前的事了啊!”
“哪個金陵……”原家老爺氣急敗壞的說着,話到一半,卻忽地停了下來,看到對面原二震驚的神情時,他怔了怔,“你說的難道是那個女人?”
那個金陵的女人。
眼前這個繡花枕頭生了一副好皮囊,年輕時候這種事可不算少。金陵那個女人於他而言,原本也不過是露水姻緣罷了,可沒想到那個女人偏偏當了真。不過對於當時的原二爺來說,當的再真又如何?他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反正如今的大楚對女子也沒有那般苛刻,到時候再嫁就好了。至於出了這樣的事,原本能嫁一等門第的女子淪落三流、四流門第這種事關他什麼事?
金陵那個女人之所以成爲意外,是因爲她生了一個女兒,就是那個如今讓他們十分忌憚的孩子。
要從陰陽司分一杯羹並不是一件易事,而他們原家有的並且能做到的就是出個“神醫”,畢竟人命這種事是無價的。誰能得罪一個神醫?
可要出一個神醫並不容易,如今大楚律法嚴明,自然不能用別的什麼孩子,到時候涉及人命官司,並不容易脫罪的,而且用別的什麼孩子練成了,他們也不放心。
所以,神醫還要出自自己家。
如此陰差陽錯之下,原二的荒唐行徑與族裡想要的就不謀而合了,所以,族裡對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幾年送回京城的孩子可有不少,至於沒有承受住死了的,孩子夭折這種事本就是常有的,再說這等見不得光的“野種”,本就不好交待,就是報官也無處說去。
最後,
活下來的孩子有兩個:嬌嬌和那個孩子。
一個是他們原家的神醫,一個卻是僥倖活下來的孩子。所以之後,一個被送往金陵當靶子,另一個則被留在了原家自幼教導成爲他們原家的神醫。
大抵是想到了這些塵封多年的舊事,兩人的神情都有些複雜。
不過,對於刑部的人而言,他們可不會管那些昔年的舊事。
“原二爺,我不管你什麼女人,你在外風流也同我等沒什麼關係,我們要的是你的自證。”周棟冷冷的在一旁提醒他道。
自證啊!
“她……她是我當年在金陵時遇見的。”當着狐朋狗友的面,那是一種吹噓的本事,可在刑部,被眼前幾個刑部官員逼問之下說出來的,就有些令人難堪了。
“信,我當年派人還給她了。”原二爺動了動脣,解釋道,“和那個孩子一起還給她了。”
反正是嬌嬌的靶子,自然讓他們養去了,跟他毫無關係。
還有孩子?周棟眉頭微擰:“原二爺,你事情不少啊,不若今晚留在這裡好好將事情交代清楚。”
“不!”原二嚇的驚呼了一聲,忙道:“那些信應該是還到喬家了,我知道喬家的當家老爺如今就在京城,就是金陵那個土財主喬正元!”
到似乎有這麼個人,周棟想了想,道:“那就請那個喬正元過來吧!”
其實他是不耐煩這種事的,雖然審訊很難與查案這種事完全剝離乾淨,但以往送過來的多半是大理寺或者刑部查清了的,像眼前這個一問“驚喜”連連的還真是少見。
最怕這種家長裡短的事了。
不過……金陵?他記得甄仕遠好似之前就是金陵府尹啊,或許他對這件事也知曉一二。這般一想,周棟又叫人請甄仕遠也一起過來。
有個大理寺卿在一旁協助,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想來能理的更清楚了。
……
有道是商有商道,官有官道,平白無故被請去衙門總不是什麼好事,尤其這一次來的還是傳聞中“最可怕”的刑部。
喬正元下了馬車,看着眼前的刑部衙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喃喃自語:“聽說這刑部進去了就……”
“傻站着做什麼?”身後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自語,喬正元連忙回頭,卻見有人從馬車上下來,向他走了過來。
他認得這個人:甄仕遠。好歹是曾經的金陵府尹,他自然不會不認得。
許是察覺出了他的害怕,甄仕遠瞟了他一眼,道,“放心,到時候周大人問什麼你答什麼就好,這件事應該同你沒什麼關係。”
畢竟她和喬正元的恩怨,在金陵就已經兩清了。
眼下在做的是,她同焦、原兩家的事情。
原先還在好奇這齣戲要怎麼唱下去呢,現在倒是好了,直接被周棟請了過來。如此也好,能叫人更清楚的看清這一齣戲了。
大概是有了甄仕遠這一句話,喬正元安心不少,應了一聲是之後便跟着他走入了刑部的大牢。
不知道是不是嫌牢房逼仄,所以在兩人趕到之前,那個受了刑的男人就已經被拖下去了,牢房之中除了刑部和原二並那個原家老爺之外,只有一個驚慌失措的齊老闆了。
聽到牢外的腳步聲,大牢裡的人也向他們這裡望了過來。
在看到眼前那張臉時,喬正元腳步一頓,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難看了起來。
當年舊怨隨着這張臉切切實實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一下子變得無比清晰了起來。
父母的亡故,小妹的死,甚至,她做了十三年的“掃把星”都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
不過昔時高高在上,神情倨傲的男人眼下卻手腳帶着鎖鏈,臉上還帶着舊傷,此時正萬分狼狽的向他望來。
埋藏在心底的那些怨氣彷彿突然被人用針戳了一個口,瞬間消散了。
看他如此田地,真叫人爽快!
喬正元冷哼了一聲, 別過頭去,對着着刑部尚書官袍的周棟行了一禮。
周棟嗯了一聲,目光在喬正元和原二臉上頓了頓,很快便收了回來。
瞧這兩人的神情,看來原二的話多半是真的啊!
“你認得這些信嗎?”他也沒有廢話,直接將那匣子連同信遞了過來,問喬正元。
喬正元的反應倒也沒讓他失望,只掃了一眼,便點了點頭,道:“認得,這是我過世的小妹留下的東西。”
肯認就好,周棟頓了頓,繼續問道,“那這信一直是你在保管?”
“原先是留在金陵的,”喬正元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老老實實的回道,“前些時日,她,呃,就是我小妹的孩子生辰時,我將信送還給她了,畢竟是她孃的遺物……”
話還未說完,原二連同那個原家老爺便齊齊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