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通往山西路的必經之道,有人經過很正常。
車伕一邊戴蓑衣斗笠,一邊催促道:“黎大人,你快回馬車裡去吧!”這都淋成落湯雞了,還看?再者說來,這能看到什麼?
漂泊似的大雨隔絕了大半視線,所以,哪怕對方已行至跟前,也看不清楚對方的樣貌。不過,這並不妨礙衆人感覺到他們整齊劃一的行進以及身上撲面而來的血腥味。
似是軍隊一般,且是殺氣十足的軍中隊伍。
“去那裡。”黎兆扣住車伕的肩膀,伸手指向斜刺裡。
他記得那裡有一條小道,小道的盡頭是一片齊整的高地,高地的盡頭是什麼,或許是河流,或許是深谷,他不知道,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裡興許可以暫且一避。
車伕怔了一怔,彷彿一時無法回神。正想說什麼,耳畔嘶鳴聲起,耳畔機扣弩箭的聲音迴響,大雨成了這一刻最佳的天然掩飾。車伕一慌,本能的揚起馬鞭向黎兆指的方向駛去。
耳畔是無數弩箭射來的聲音,有與他們擦身而過的,也有正中馬車的。
大雨之中,對方或許也看不清前方,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將要做的事。雜亂的弩箭肆意充斥着整條山道。
嘶鳴聲掩蓋在漂泊的雨聲之下。
亂箭橫飛……不外如是。
“快一些。”黎兆催促着看着身旁轟然倒去一側車壁的馬車,一手撐着倒了一大半的車廂道,“快跑!”
漂泊雨簾之中他們看不清自己人也看不清對方,如此的話,那便只能跑。
既不給自己人添亂,也興許會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他們……他們是什麼人?我們又沒惹他們,爲什麼要殺我們。”這車伕雖着了一身官袍,也算個護衛,但好好的身手矯健的護衛又怎會被打發來趕車?顯然在這一隊隨行的護衛中,這車伕可以說是個再不起眼不過的存在。
眼下這車伕已然慌了神。
“不知道。
”被大雨澆的睜不開眼的黎兆道,“至於動手,同我們惹不惹他們無關。”只是想殺他們而已,至於背後的理由,或許還是同山西路的事有關。
沒想到還沒到山西路便遇到了截殺。
漂泊的大雨聲中夾雜着風聲呼嘯而來,黎兆忽地一把抓住車伕的肩膀:“快停下……”
來不及了,馬蹄踏空,一陣淒厲的嘶鳴聲後,馬車消失在了高地的盡頭。
被突如其來的伏擊驚擾的護衛並未注意到這輛消失的馬車,視野中黑壓壓的一片,難以辨清到底有多少人馬以及多少機扣弩箭。
他們環繞着正中馬車周圍奮力揮舞着刀揮砍射來的弩箭。
“小姐。”水行有些驚慌,想要伸手掀開車簾卻又縮了回來,她抓緊車簾,道,“他們是什麼人?”
這是個蠢問題。
“不知道。”原嬌嬌冷聲道,“我們的護衛也不是好惹的。”
在外頭的護衛沒有倒絕之前她不會有事。
“這裡離山西路不遠,周世林知曉我等今日會到,我等遲遲不到,他定會派人前來,到時候自然便無礙了。”頓了頓,她又道。
她不知道外頭有多少人,對方有多少弩箭,不過再多也不會比真正的行伍大軍更多,完全不必慌張。
相比原嬌嬌的鎮定,水行卻仍有些驚慌:“若是……若是護衛堅持不到山西路的人來呢?”
“他們會殺我的可能性很小。”原嬌嬌摩挲着自己手腕間的傷疤,神色依舊平靜。
她身負這樣的血脈,本就是一件無價之寶,有多少人會毀了這件無價之寶?
所以,她並不慌張。
不過顯然水行會錯了意,以爲她指的是她們,她鬆了口氣,卻臉色再次一變:“小姐,黎大人他們呢?”
黎大人那一行行在最後,眼下外頭亂成這個樣子了,也不知道那個黎大人怎麼樣了,想到外頭的亂箭飛射,莫不會死了吧!一想到莫名其妙的死了個同行的官員,水行臉色一白。
“不知道。”原嬌嬌閉上了眼睛。
她是無價之寶,至於旁人,與她有什麼關係。
……
提到那個倒黴蛋,徐和修忍不住嘖了嘖嘴,眼裡露出些許同情之色。
“也不知道那個……他們到哪裡了?”他走進來坐在女孩子的對面感慨道。
正在翻看筆錄的女孩子擡頭瞥了他一眼:“徐大人,你說誰?”
莫名其妙的這麼一句,哪個知道他說的是誰。
“吏部那個啊,”徐和修提醒她道,“就是和那位原小姐定親的那個。”
黎兆啊,喬苒沉默了一刻,道:“算算日子,快到山西路了吧!”
自她收到黎兆臨行前送來的消息算起,差不多到山西路附近了。
徐和修哦了一聲,有些興致缺缺的抱着雙臂癱坐在她對面的椅子裡。
女孩子沒有再說話,依舊低頭翻着筆錄。
屋內只有紙張摩挲的聲音。
“喬小姐,不,喬大人,”獨自坐了一會兒,有些無聊的徐和修喚了她一聲,道,“你在看什麼?”
“筆錄啊!”女孩子頭也未擡。
當然知道她在看筆錄,但他問的不是這個。徐和修抓了抓後腦勺,乾脆伸長脖子向她手中那張寫滿了字的紙看去。
“神情有異,時辰不對……喬大人,你寫什麼呢?”他奇道。
這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只她自己看得懂了吧!
“自然是整理筆錄中的問題,”女孩子說着擡頭向他看來,見他一臉好奇的模樣,不由一哂,“徐大人很閒?”
徐和修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他今日還當真挺閒的。
“那好。”喬苒放下了手中的筆,向他望來,“如此的話,你便同我說說柴俊的事吧!”
柴俊?
徐和修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我與他不大熟悉……”
“我知道。”女孩子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道,“不要緊,大家都與他不熟。我是想問柴俊可有什麼與他長的相似的親眷,譬如族中堂兄弟之類的。”
堂兄弟嗎?
徐和修認真的想了一會兒,道:“柴將軍好似有個跛了腳的兄弟,當年因爲跛了腳,他兄弟便未參軍,自然也沒有建功立業什麼的,是以就留在了長安,興許有個一男半女什麼的吧!”
喬苒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徐和修忙問:“是有線索了嗎?”
“沒有新的線索。 ”喬苒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在找那個有可能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柴俊。”一個與柴俊相似的人,自然從兄弟中入手。
徐和修哦了一聲,沒有再問,喬小姐查案的本事有幾分他是清楚的,從找那個可能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柴俊入手自然沒什麼問題。
徐和修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準備起身離開。
“對了,徐大人,有一事我想問一問。”低頭翻了會兒筆錄的女孩子,卻忽地叫住了他,問道,“關於打馬球的事。”
正要起身的徐和修立時又坐回了椅子裡,一拍桌子,激動道:“你直說便是。”他雖然馬球打的不怎麼樣,可也是玩過的,比起這個當年連騎馬都要解之帶着走的女孩子總是要厲害幾分的。
女孩子想了會兒,問道:“你們打馬球的球杖是自帶的嗎?可有專門擺放的器具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