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一副小大人模樣,殊不知自己心裡所想早就在臉上表現了出來。喬苒失笑,想了想,拍了拍裴卿卿的肩膀,道:“如此,就請卿卿跑一趟了。”
就知道她纔是最懂喬小姐的人,裴卿卿把小白扛在肩頭,朝她揮了揮拳頭示意它不要亂跑,否則給它好看,小白瑟縮了一下,立刻乖覺了。
裴卿卿見狀,這才扛起乖覺的小白跳上了屋頂轉身離去。
同唐中元說個話的工夫,裴卿卿那丫頭又不見了,紅豆拎着抹布跑出來問喬苒:“小姐,裴卿卿人呢?”
“去找張解了。”喬苒說着擡起手,對紅豆道:“幫我尋些布和帕子來,我要包紮一下。”
包紮?紅豆大驚,手裡的抹布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小姐手受傷了?”紅豆忙跑到喬苒身邊緊張道。
“也就小傷罷了。”喬苒給紅豆看了看手腕上劃拉出的傷口,道:“不是什麼大事,方纔都沒發覺。”
紅豆看着那確實已經自己止住血的傷口,這才鬆了口氣“哦”了一聲,跑回屋中拿布和帕子了。
經過屋角時,眼角的餘光瞥到那罐柳傳洲送來的藥酒,紅豆想了想,還是把藥酒也帶上去了喬苒那裡。
“小姐,東西拿來了。”紅豆說着,把藥酒放在桌上,一邊幫着剪布一邊道,“那個柳什麼的拿來的酒不知道好不好用,小姐要不要試試?”
喬苒看了眼藥酒,笑了笑,沒有說話,只對紅豆道:“紅豆,你先去忙把,一點小事我自己來便好。”
“小姐的事怎麼會是小事……”紅豆忙道,只是擡頭,對上喬苒含笑的眼神,她想了想,還是抿上了脣,嗯了一聲道,“那奴婢去忙了。”
小姐的事當然不會是小事,可小姐說的事是更大的事,她要聽小姐的話。
紅豆不情不願的走了,喬苒將剪完的布扔在了一邊,看着已經止住血的傷口沒有再動,只是坐在繡桌旁把玩着一瓶治外傷的藥。
家裡不缺這些治擦傷、撞傷的藥粉,過年的時候馮老大夫便送了不少過來。
也不知把玩了多久之後,聽外頭一聲喵叫聲響起,總算少了桎梏得了自由的小白忙不迭地從裴卿卿的肩頭跳下來往屋裡衝來,而後一跳撞進了喬苒的懷裡。
“這貓真是賊精賊精的,看到喬小姐便往裡跑,裝好人,喬小姐,你千萬莫要被它騙了,它可不是什麼好人,不,好貓。”裴卿卿跟着跑了進來,眼疾手快,在小白就要跳走躲開前一把揪住了小白。
小白喵了兩聲,對面前這個身手比喵還快的人類“喵”了兩聲表示不滿又畏懼。
裴卿卿哼了一聲,抓住了它的後頸,被揪住後頸的小白掙扎着動彈了兩下,還是放棄不吭聲了。
抓走了小白這個擾人的喵,裴卿卿轉頭對跟着走進來的張解擠了擠眼,大聲道:“你們聊啊,我還有些事情來着,先走了。”
喬苒扶額,無奈不已:她敢確定,這種話一定是同紅豆學的,紅豆對這種事情一向是無師自通的。
張解卻笑着“嗯”了一聲,十分配合的朝裴卿卿甩了甩手,示意她快離開。
裴卿卿這才扛着小白跑去別的院子了。
再怎麼聰明,裴卿卿本性裡還是個孩子,所以,張解的舉動多少有種哄孩子的意味在裡頭。
哄孩子。想到宮裡那個孩子,
喬苒便覺得有些頭疼。
“方纔柳傳洲來了,還帶了藥酒過來,說是最近新鑽研的,問我可行不可行。”喬苒指着桌上的藥酒罐子說道。
張解瞥了眼桌上的藥酒罐子:“一會兒我帶回去看看。”
倒不是不相信柳傳洲,而是這種入口或者直接塗於傷口之物首先要確定的是不能“害”人,而後纔是療效的事,所以,不是柳傳洲拿過來便能直接用的。
說罷這句話,他的目光便落到了女孩子手腕上的傷痕之上,原本冷淡的目光頓時柔和了不少:“還不曾包紮?”
喬苒搖了搖頭,伸出手指搓了搓手腕上的傷口,道:“我發現我身體似乎出現了一些變化。”
try{mad1('gad2');} catch(ex){} 這句話說罷,手腕上傷口處已經乾涸的血跡便被她揉搓掉了,她將手腕往前伸到張解面前,道:“你看。”
女孩子細膩如白玉一般的手腕之上莫說傷口了,連擦痕都沒有,那些乾涸的血跡彷彿只是手腕上沾上的污損,仔細一揉便掉了。
即便傷口再小,也不可能那麼快就癒合,更何況,從乾涸的血跡來看,傷口雖然不大,卻也橫亙了大半的手腕,沒個幾天功夫沒有那麼快癒合的。
喬苒將進門時同裴卿卿和小白相撞而後摔了一跤的事情說了一遍,而後才道:“摔到地上時我便察覺到手腕上火辣辣的一陣疼,而後傷口便開始癢了起來,甚至……甚至還能察覺到傷口似乎在自己飛快的收縮癒合……”她很難完全描述清楚那一刻的感覺,作爲身體正在發生變化的當事人本身最能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狀況,所以柳傳洲提着藥酒進來要幫她塗時,她拒絕了,謊稱沒有受傷。
身體上發生的變化這種事她會告訴張解,卻不會告訴別人。
“近些時日我也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喬苒說道,“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實在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
張解看向她光潔的沒有半點擦痕的手腕,拇指在血跡乾涸之處抹了抹,入手的溫軟讓他略一失神之後很快便被心裡的微妙古怪之感佔據了。
她和原嬌嬌身上發生的事來自於原家,事實上這種事若是去問原家是最有可能得到答案的,可不知道爲什麼,不管是她還是自己這一刻生出的本能感覺便是隱瞞。
是的,隱瞞。
這件事不能讓原家知道。
她如今被重視的理由與身上的血脈沒有半點關係,她是原家失敗的產物,做了原嬌嬌十三年的替身,僅此而已。她也並沒有如原嬌嬌這樣驚人的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血脈,她只是個普通人。
“我也沒什麼感覺,每一日精神也很好。”見張解不說話,喬苒想了想,擔心他多想,便接着道,“其實仔細想想,如今我這樣,不正是一件好事麼?”
“自小到大極少生病,中毒只要不是必死之毒都能很快便恢復過來,如今是更厲害了,”喬苒笑着看向自己的手腕,道,“傷到了也能很快痊癒,多好啊!”
這確實是一件好事。張解輕聲應了一聲,擡頭,漆黑的眸子與她對視:“此事莫要聲張。”
原二爺那一次對她做的事他還記得,原家對她沒有半點血脈小輩的顧念之情,能做出將才出生的孩子培育成藥人的原家又會是什麼好的?原家從頭至尾只是將她視作利用的工具而已。
原家的方法直至如今陰陽司仍不知曉,所以,對於她身上發生的事情他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只能推測。
“雖然一個是符醫一個是傳統醫道,但究其過程與煉製藥人是極爲相似的,若是將你和原嬌嬌看成煉製的藥人的話,她是成功的,這無疑,可你的情形從一開始就不像煉製失敗的藥人。”張解向她說道,“尋常煉製失敗的藥人即便是好不容易活着,身體上也必然會有所問題,不是身體過於羸弱,風吹即倒,終生難以離開藥物支撐便是身體上有所殘缺,可你不一樣。”
也是因爲她的不一樣,使他在金陵險些將她當成了原嬌嬌那等成功的藥人。甚至從一開始表現的看起來,她與原嬌嬌沒什麼區別,身體百毒不侵,血也彷彿能救人一般。當然,事實證明,她的血並不能救人,否則當年的喬老太爺和喬太夫人也不會死了。
可如今,除了血不能救人之外,她的一切看起來同原嬌嬌沒什麼不同,甚至自己身上的傷口還能如此快速的癒合了。
“先前我身上受了傷癒合的就比一般人要快,如今卻更快了。”喬苒說道。
以前的快還能以身子骨好爲藉口掩飾,可現在的快顯然同尋常人不一樣了。
這是一件好事,卻不能對外透露,尤其是不能令原家知道,不能透露的原因不止是因爲先時原家的所作所爲更有別的緣故。
“方纔柳傳洲過來同我們說了一些話,”喬苒想了想,說道,“聽說近些時日太醫署的太醫們很是繁忙。”
try{mad1('gad2');} catch(ex){} 對此,張解也是知曉一些的:“陛下難以入眠之事是老毛病了,先時因爲政事繁忙,不得已用薰香提神,時常整夜不眠。”
陛下很努力,在他們這些天子近臣看來,他這天子做的也是無比辛苦,可恰如莊周所言“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他們並非陛下,自也沒辦法理解陛下的辛苦,更無法理解那個位子對於陛下而言的重要程度是遠超這世間所有的。
“因着久用薰香,以至於如今政事沒有那麼繁忙時,陛下想睡個安穩覺成了一種奢望。”張解說道。
太醫說大概是因爲陛下的身體習慣了這樣不入眠與少眠,真要恢復需要長時間的調理。可陛下因睡的不足,時常會覺得累,提不起精神卻又睡不着。
這種感覺先時聽柳傳洲提起還不覺得,如今聽張解如此生動的描述了一番,喬苒總覺得自己彷彿也感同身受一般的不舒服了起來。
“至於大殿下,”張解提起這個名字時神情明顯冷淡了不少,“如今正是他成長之時,是以也學起了身邊人,徐太傅雖說有教導,但收效甚微,爲此頗爲頭疼。”
雖然也不期待宮裡那個不懂事的孩子能在短短數個月之內有大的改變,不過此事居然連徐太傅都覺得頭疼,喬苒還是有些意外的。
“他身體不好。”張解朝喬苒眨了眨眼,剩餘的話便不用說了。
哪怕徐太傅的學問和本事再好,面對一個“身體不好”的孩子難道還能強留不成?
喬苒:“……”她彷彿都能想到當時的情形了,徐太傅費盡心血撰寫的課文,講解的文章,傳授的道理說了一通之後,待到要考一下大殿下學問之時,那個孩子忽地變了臉色,喊道“我不舒服”。
把作踐自己的身體當做一種屢試不爽的“靈藥”,偏偏徐太傅又無法開口戳破他的謊言。
“真是浪費了徐太傅的心血!”喬苒感慨不已,“外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聽徐太傅的親自教導而不得,他觸手可得卻又不珍惜。”
以至於女孩子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慨:“他不適合,呃,我是說如今的大殿下不適合作爲一個儲君。”除非真像她這樣芯子裡換個人,不過喬苒知道這種換芯子的事並不是想換便能換的。
這話便有些大逆不道了。
張解笑了笑,道:“我也覺得。”
這回答同樣的大逆不道。
兩人相視一笑,頓了頓,喬苒又道:“其實關於大殿下的事,我想說的不是這些,而是最近他折騰太醫署的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太醫署的太醫開藥,原大小姐卻束手旁觀,”喬苒說道,“雖然原嬌嬌的性子確實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我卻覺得有些奇怪,因爲……沒有必要。”
是的,沒有必要。
原嬌嬌性情古怪不假,可她卻不是真真公主那等折騰人爲樂的人,沒有必要的事爲什麼要做?真折騰壞了大殿下的身子,愁的還是她。
“我在想她與大殿下到底要做什麼?”喬苒說道,“如果不是爲了折騰人的話,一而再再而三的請太醫署的太醫開藥他們又能得到什麼?”
柳傳洲先前說起此事時她便覺得無比古怪,有種說不出的微妙違和之感。
“方纔你沒來時我想,請太醫署開那麼多的藥,除了能得到不少藥材之外好似什麼也沒有了。”喬苒思索着說道,“可再如何對大殿下大方,太醫署的太醫開的藥材也不會多到能偷出宮去賣的地步,而且這些藥方應當也沒有用到什麼稀世到能入黑市拍賣的藥材。”
所以,爲了錢這個可能已經被排除了。
“所以,原嬌嬌他們要這些藥到底是要做什麼?”喬苒看向張解,似是在問他又似是自問。
“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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