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跟她談生意?
喬正元盯着自己面前杯子裡的茶水出神,對面女孩子一身鐵匠的衣袍還未換下來,坦然的坐在他的對面,喝着茶。
“喬大老爺這裡的東西一向都不錯。”女孩子放下手裡的茶杯笑看着他。
她倒是坦然自若,現在可是在他這裡,一個客人比他這個主人還自在。
“長安每一年或死或傷在打馬球上的人數不勝數,雖然也有家境尋常,憑藉一手技藝入得那些權貴之後的眼的,但能玩馬球的,尤其是在回園這種地方打馬球的都不是出自尋常門第。”喬苒拿起桌上那個打到一半的模具,細細摩挲着模具上留下的孔洞,“這是準備鑲嵌金銀玉石所用的吧!喬大老爺這一手就是準備做那些權貴生意的,對不對?”
都猜到這樣了,自然也沒有再瞞着的必要了,喬大老爺點頭:“你說的不錯。”
這也是他準備用來打開這長安城車馬行生意最重要的一招。
在金陵出名又如何,換了地方,自然也要重新開始。他缺的不是那一家兩家車馬行,而是一個在長安城長久立足的機會。
“想法很好,可喬大老爺不怕被人半道截了胡或被人暗自動手腳嗎?”喬苒把玩着手裡的那個模具,看向他,意味深長的開口了,“小人難防啊!”
“你說的我都知道。”喬正元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一時間有些恍惚,彷彿對面坐着的是一個涉足生意場多年的老手一般。
她的事蹟,整個金陵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做生意這種事,她從未接觸過。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天賦不成?喬正元臉色有些微妙,腦中一時閃過好多念頭,半晌之後,卻還是對着她微微點頭,道:“小人哪裡都有,這是不可避免的。”
這麼多年生意場上滾過來,遇到的小人還少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長安律法嚴明,又是天子腳下,只要不擋了旁人的路,小心謹慎一些,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事。”喬正元說道。
只是到時候做事未免要束手束腳了,不過,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喬大老爺想的很好,”女孩子肯定的說了一句,而後卻道,“但凡事皆有例外,我記得前些日子,喬大老爺爲了在長安城引人注意,做了一些事情。”
喬正元旁的或許會缺,但錢財從來不缺。
所以爲了在長安城打響第一個名頭,他自然而然的就選擇了砸錢。
他砸錢的方式也有意思,設三日爲限,在長安城文人墨客聚集的和文館以三千金爲注,讓人作詩,而後又讓和文館衆人評定出最佳的詩作,那三千金便獎給了最佳詩作的主人。
這做法一時在長安文人間傳開了,畢竟三千金不是小數目,清貧或者好名的文人比比皆是。自此,不少人都知道金陵首富是個土財主,不懂詩文,卻附庸風雅。當然,喬正元也不是真的附庸風雅。他要是真喜歡什麼詩詞,在金陵就不會沒有聲息了。他爲的只是讓喬正元這個名字讓更多人的人知道而已。
而後評定詩作什麼的,喬正元也未理會,給錢就是了。
這就是先前馮大夫喝醉酒提過的“喬正元這些時日在長安商人間名頭不小”這件事。
“有什麼問題嗎?”喬正元問她,“我並未聽說發生什麼事。
”
“確實沒有。”女孩子點了點頭,看着他,略略一頓,再次開口說道,“暫時沒有。”
“你什麼意思?”喬正元眉頭皺了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不管多麼不可思議,他都覺得是真的。譬如在金陵,在事情沒發生之前,誰能想她會鬥倒方家老夫人?
“得了那三千金的是誰喬大老爺可記得?”女孩子問道。
喬正元想了想,道,“馮……我記得姓馮,哦,馮進才。”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喬正元搖頭:他又不懂這個,也不管這個,左右最後決出這個人,把錢給人就是了。他習慣了拿做生意那一套來衡量所有事情,錢貨兩清嘛,再簡單不過了。
“武安郡王有個十分受寵的側妃,愛極之下,以至於這側妃不過是尋常女子,卻偏偏被破格提到了側妃的位置,這個馮進纔是這位側妃唯一的弟弟,姐弟倆感情十分的要好。”
喬正元“哦”了一聲,看着她,雖然不知道她突然提到這個做什麼,但想來她也沒有閒到跑過來同他說廢話的地步,說這些應該有她的理由。
“馮進才的詩作得了二百十一人評定爲最優,你又可知,排在之後,得二百一十人評定爲最優的是誰的詩作?”
喬正元搖頭,他哪注意這個了?
“排第二的叫周凱,是大督護周世林的侄子。”喬苒說道。
“那又怎麼樣?”對這些複雜的關係,他還沒有去看過,畢竟這長安城裡大大小小的官那麼多,光是聽便頭都大了。
“關係可大了。”喬苒正色道,“周世林的女兒就是武安郡王的正妃。 ”
喬正元聽的一怔,恍然:“原來是武安郡王的正側妃之間的爭寵,可這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按照評定人數來算,馮進才比周凱多了一人,自然就是他勝。”
“可是周凱之前去向和文館投訴過,說馮進才找了人特意來刷了評定,和文館自然一早便知曉這兩人之間的不對付,便尋了個藉口,讓他來找出三千金的喬大老爺你,喬大老爺你可知道這回事?”
喬正元臉色頓變,忙解釋道:“我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回事!”
“沒聽說也是正常的,因爲這件事根本沒有人報到喬大老爺你的面前,周凱給你寫的信被人攔截了。”女孩子說着從袖子裡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放在了桌子上,“巧的很,帶走信的人因爲馮進纔給了他一大筆錢財,高興之下跑去酒館喝酒,結果打了人,入了獄,而後這封信就到了大理寺的手中。”
喬正元聽的臉色愈發難看,這背後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可他到現在卻是半點風聲都沒收到,這怎麼可能?
他雖然號稱金陵首富,可來了長安也不過是個有點錢財的外鄉人罷了,一丁點的權勢都沒有。
傻子都知道柿子挑軟的捏,他自己眼下就是顆軟柿子。
“所以,喬大老爺,你以爲你小心謹慎就不要緊了?實則,你已經惹了麻煩!”喬苒說道,“事無大小,女人之間的爭寵一個不好說也會引來大禍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