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鐘樓的第一聲鐘聲敲響,長安城的大門也在鐘聲中緩緩開啓,外頭早排了長隊準備進城的早市商販、行人也開始驗了身份入城。
長安城外的十里亭驛站門外停滿了各地來京的馬車,陛下生辰將至,各地送往長安的貢品也趕在這段時日陸續到達長安城了。
驛站內外的小吏忙的不可開交,門口站着的小吏正拿着入住登記的文冊在大聲喊着。
“洛陽的,洛陽的往左邊一些,留些位子給金陵的隊伍,還有永州的,等洛陽的一走,便可開始準備了。”
縱使十里亭驛站規模已是大楚數一數二的驛站,可乍逢這麼多人同時到達,還是讓驛站的小吏有些頭疼。
但路上的行程是不可控的,有時縱使早走了一步,遇上風晴雨雪或者有什麼意外,耽擱幾日便耽擱到一塊兒去了。
昨日便是如此。洛陽、金陵以及永州三地恭賀陛下生辰的貢品隊伍就同時到達長安,人是勉強塞下了,更麻煩的是那些運送貢品的馬車,幾乎已經擠得縮成一團了。
驛站的小吏一邊拭着額頭上的汗,一邊催促着:“都看好了,不要磨蹭,待再過一會兒,出入城門的人會更多,更不好走了。”
跟隨貢品進京隊伍中的人來過長安城的並不多,眼下見前頭長龍似的隊伍,人頭攢動,不禁感慨:“果真是繁華京都,送貢品的隊伍想要進城還要趕早。”
“沒見識。”一個男子途徑這人身邊輕哼了一聲,神情倨傲。
“你誰啊?”感慨一聲便被人罵了句“沒見識”,沒有誰是好惹的,感慨的人當即便開口怒懟了起來,同時也仔細打量起了那個男子。
樣貌也不過尋常的周正,看穿戴身帶的美玉的成色水頭估摸着價值不菲,多半是隨行的商戶了。
這些跟隨貢品隊伍進京的商戶多半是一地有名有姓的人物,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自然沒有忍的道理。
“金陵喬正元。”那哼聲的男人道了一句,“你不妨去打聽打聽我喬正元的名號。”
原來是金陵首富喬家的當家人。被嗆了一句的男人臉色訕訕,比起這個在各地商號中都有名號的人物,他也不過是永州當地一家絲綢莊的大管事罷了。
一家絲綢莊自然比不得喬正元的勢力,這一回能進京,也不過是沾了老繡孃的光,繡了一副妙圖罷了,就連掌櫃的自己都沒有進京,只派了他隨行。
這喬正元當然不是他能惹的,得了一個沒趣,男人轉頭就走。
洛陽入京的貢品隊伍點了一個多時辰,終於點齊離開了驛站,驛站小吏鬆了一口氣,忙奔走着喊道:“永州的,永州的可以出去了。”
金陵的還差最後一些貨物未欽點完成,估摸着也快點完了,送走這兩撥人,今日就差不多了。
看金陵隨行商戶仔細欽點的樣子,驛站小吏搖了搖頭,拿出帕子胡亂的擦了擦臉,這天怪熱的,偏這些商戶還點的那麼仔細。
“這些可都是貢品,誰敢亂動?那可是要殺頭的。”小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在十里亭驛站已經呆了十年了,有時候並不是越是好的東西越容易被偷的,丟失的多半是那等看起來不起眼,又值錢的事物罷了。如貢品這等事物,十年了,也未聽說送貢品的隊伍能出什麼事的。
擦了擦臉上的汗,小吏就要將帕子重新塞回袖子裡。
一道尖叫聲就在此時響了起來,他手一抖,帕子便落了地。
落地的帕子上很快便沾上了不少腳印,自永州而來的商戶齊齊從驛站裡奔了出來,向其中一輛馬車跑去。
“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了?”
“什麼東西出問題了?”
……
焦急的詢問聲不絕於耳。
小吏臉色一白,下意識的抓緊了手裡登記的文冊:不好,貢品出事情了。
“那張雙面錦繡的天官賜福圖不見了!”一個男人大聲說道,“那可是陛下欽點入了名冊的。”
永州錦繡莊只是永州境內一個尋常的綢緞莊罷了,按理說,入選貢品這等好事是萬萬落不到他們頭上的,這一點,且看隨行的商戶都是永州當地名賈便知道了。
錦繡莊這一次之所以能夠進京便是因爲錦繡莊已故的老繡娘那一副雙面錦繡的天官賜福圖,據說是陛下特地欽點之物,沒想到卻在此時突然不見了蹤影。
“會不會是忘記放到別處去了?”驛站的驛臣聞訊也趕了過來,臉色蒼白的問道。
“不可能。”開口說話的男人氣的滿臉通紅,憤怒道,“我錦繡莊這一回只帶了這一樣東西,我怎麼可能會忘?這可是掌櫃特意囑咐我的,讓我錦繡莊聞名天下的一個好機會,你說我怎麼會忘?”
貢品遭竊啊!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幾個永州商戶神情嚴峻,若是其他東西興許還要好些,可丟失的是陛下欽點之物,而且錦繡莊那位老繡娘已身故,一身手藝更是失傳了,這到哪裡再去尋第二幅雙面錦繡的天官賜福圖?
“昨日入驛站,這東西還好好的在着。”幾個永州商戶說着,看向那驛站的驛臣,“你驛站自己登記入冊之物,不會不認吧?”
畢竟是貢品,驛站自然不敢馬虎,尤其是貢品中那些“獨一無二”的事物,更是重中之重,譬如永州那副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幅的雙面錦繡天官賜福圖。
真是要出事了!驛站的驛臣頭疼的扶了扶額頭,轉頭吩咐小吏:“趁着洛陽的隊伍還未進城,快去將人攔下來吧,金陵的也不能走了,我驛站只是留人的地方,卻不懂查案,此事唯有進城稟報大理寺,求大理寺出面了。”
貢品遭竊, 若是找不出來,他們這些人都會受到牽連。
……
……
“我大概知道蘇巡按送的是鏢是什麼了。”
女孩子的聲音落下,衆人聽的一驚,劉繼澤更是忍不住忙問她:“是什麼?”
他便是猜不透這蘇城送的到底是什麼鏢,這才鋌而走險,參了幾個月都參不透的東西,她卻知道了?
劉繼澤是不信的。
“有一樣東西,從金陵運往長安,堂而皇之,衆目睽睽,而且等閒之人皆不敢覬覦。”女孩子說道,“而且一定會進京,出現在陛下眼前。”
“是貢品。”甄仕遠聞言頓時驚呼了一聲,“恭賀陛下生辰的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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