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秋天的陽光燦爛而溫暖,雖說早晚間溫差大,但是,太陽出來時,穿着單衣也不會覺得太冷,坐在辦公室的關德海後背嗖嗖的冒着涼氣,身體也不禁打起了寒戰。
他現在都不敢去打開電腦,只要一打網頁,就能看到滿屏的熱炒的口水帖,這些帖子大多與他有關,事情也有真有假。
關德海實在想知道背後搞鬼的是誰,也好出手把那傢伙給弄死,總是被人從背後捅刀,這感覺實在不爽的很,瀰漫的恐懼讓他很焦躁的在辦公室裡轉來轉去。
起初懷疑秦少游,可是,上次被他教訓了一下,也老實了很多,關德海策手無措之下,也只好一上班就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很怕去看外面同事的怪異的目光,緊閉的大門外面傳來敲門聲,心裡有鬼的關德海被嚇得一激靈,緊張的連嗓子都帶着顫抖道:“誰?”
“是我,劉海清。”劉海清自報家門道。
聽到是劉海清,關德海反倒鬆了一口氣,在他的眼裡,劉海清不過就是一個年老昏聵的即將退休的院長而已,根本不足以爲懼。
站起來給劉海清開了門,關德海面無表情的問道:“有事嗎?”
劉海清瞧着他不冷不熱的臉,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微笑道:“就是想跟你聊聊,你也知道,我快退休了,不聊的話,以後的話也沒機會了。”
一聽劉海清主動示好,關德海樂了,他沒想到,劉海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把身子讓了開來,笑道:“劉院長,你太客氣了,以後無論如何,只要你願意,我的辦公室的大門都爲你敞開。”
劉海清淡淡一笑,順勢的走進了關德海的辦公室,兩人隔着一張辦公桌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關德海的心理都瞧不上面前這位一心想着平安退休的劉海清,連給他倒杯茶的想法都沒有,就想着讓他揀重點的說,說完好走人。
劉海清也不生氣,樂呵呵的看着關德海,問道:“老關,你來醫院多少年了?”
關德海一愣,沒想到劉海清受到冷遇還能笑得出來,沒皮沒臉好像就打算賴在這兒不走了,他雖說再看不起劉海清,可是,劉海清好歹也是個院長,再如何也不能當着面趕人走,只好按着性子回道:“算一算,大概有快三十年了吧!”
“三十年。”劉海清一聽,也頗有幾分感慨的說道:“你爲醫院效力這麼久,也真的難爲你了……”
關德海不冷不熱從臉上擠出了笑容,他最近總是心神不寧,晚上睡覺也經常失眠,一個人躲在辦公室裡好好的,沒想到劉海清跑到他跟前扯閒篇,真讓他有點生氣。
“劉院長,你有什麼事嗎?”關德海內心無比的煩躁,臉上還強裝的笑臉道。
劉海清看了他一眼,臉上仍然是笑呵呵的樣子道:“你有事?”
“我……”關德海算是看出來,這個姓劉的今天是特地過來,至於幹什麼,他一時半會兒還猜不出來,但是,他有種預感,總覺得情況不太妙,莫非……
一會兒的功夫,關德海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着,多年養成的定力讓他的臉上仍然掛着笑容,再三考慮之下,他決定試探一下。
“劉院長,是不是最近上網看了一些關於我的事情?”關德海決定主動出擊,試探道:“我可以用人格擔保,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假新聞,我也打算收集起來,準備去向警方報案。”
劉海清平靜的看着他,搖頭道:“你誤會了,我來這裡就是找你聊一聊,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這下子關德海愣住了,就好像他打出一記漂亮的組合拳,希望能夠能夠順利的KO對手時,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只不過打在一團軟軟的綿花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效果。
劉海清還是笑呵呵的樣子,沒有任何的變化,而關德海剛纔說的那些,實屬白說。
關德海沉默了,他決定以沉默對抗,等着劉海清自己不耐煩,要麼表明來意,要麼自動走人,省得大家面對面對沒話說,也只剩下尷尬。
辦公室裡很安靜,安靜到連一根針的落地都能聽見,關德海望着劉海清,劉海清望着關德清,兩個中年男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如果有第三者,還真有不寒而慄的感覺,太特麼基情了。
“劉院長,一大早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沒其他事情請你出去。”關德海終於按捺不住下逐客令,站起身來走到辦公室的門前,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劉海清沒想到,關德海敢用如此強硬的手段對待他,不過,意外歸意外,劉海清的臉笑聲絲毫沒減,看到這一幕,關德海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
在他的心中劉海清是個年老昏聵的快退休的院長,纔敢跟院長來硬的,沒想到,這般沒禮貌的舉動下來,劉海清的臉上依然掛着來時的笑容,關德海很聰明想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
這個錯誤就是看錯了劉海清,這老傢伙並不是年老昏聵,不然,偌大一個三甲醫院也不會在他組織下,運營的有條有理,還有,一般人要遇到剛纔的情況,早就把憤怒顯在臉上。
如果劉海清掛着怒容,關德海倒也不怕了,畢竟,一個沒牙老虎再如何發怒,也沒有任何的威脅,可是,劉海偏偏掛着笑容,這笑容背後到底代表着什麼?
關德海意識到,劉海清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人,他的背後一定有所依仗,說不定就他這次來的目的,關德海到底還是聰明人,把事情前前後後仔細的想了一遍之後,連忙說道:“劉院長,請留步。”
劉海清的一隻腳已經邁出了辦公室的大門,聽到關德海的話,腳步一停,轉過身,笑呵呵的說道:“關院長,不知還有何吩咐?”
關德海一下子毛了,劉海清對他的態度愈發的客氣,從一進門時的老關,到現在的關院長,劉海清纔是正院長,他也只不過是個副職。
正職尊稱副職院長,這不等於打關德海的臉面嘛,後背冒着冷汗,關德海還是硬擠着笑容,上前獻媚道:“劉院長,你這麼稱呼我,真的是在打我的臉哦。”
劉海清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散去,關德海身體也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
“幸好,你沒有利令智昏到連做人最起碼底線都喪失的地步。”劉海清平白冒出了一句話,這句話差點沒讓關德海跳了起來。
他瞪大着眼睛沒想到平時老好人的劉海清把話說這麼重,這讓他意識到了不妙,趕緊主動上前拉着劉海清的手,熱情的拉起近乎道:“劉院長,瞧你說的,你要是有什麼意見,看在多年的情份就對我說,我一定虛心接受……”
說着話就把劉海清往辦公室裡拉,強按在鬆軟的辦公椅上,還主動的忙活兒給劉海清泡了一杯上好龍井茶。
茶香四溢,熱氣騰騰的茶杯放在劉海清的面前時,關德海那張臉也擠成了菊花般的笑容道:“劉院長,如果我關某人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多多見諒,我一定虛心接受,這茶是我向你道歉……”
伸手不打笑臉人,可是,劉海清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用手背把遞到他面前茶杯推了推,關德海腦門上的汗唰得一下冒了出來。
他立馬意識到,劉海清生氣了,後果有可能相當的嚴重,關德海的膝蓋一軟,跪在了劉海清的面前,哭着說道:“劉院長,對不起,我錯了。”
關德海從劉海清的態度就已經猜出來,事情很嚴重,而劉海清主動來找自己,已經到了非來不可的地步,剛纔還要狂妄的要趕走他。
關德海抱着殘存的一絲念頭,希望能博得劉海清的諒解,也希望能夠出面保他,他甚至還幻想等挺過這一段,後面就會好起來。
劉海清坐在辦公椅上,居高臨下的望着關德海良久,嘆了口氣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關德海一聽魂都快被嚇散了,連滾帶爬的抱着劉海清的雙腿道:“劉院長,你千萬別嚇我啊!我們好歹也共事多年,這次你說什麼都要保我啊!”
“我一直在等你,可惜,你卻沒有來。”劉海清任由着關德海抱着他的腿,痛心疾首的說道:“對於你,我很真的很失望,你有可能忘,當初你坐上這個位置,是誰力排衆議的?”
這一問,關德海沉默了,他沒有失憶,當然記得,當初在醫院的董事會提名時,是劉海清一力堅持要他來坐。
當初的關德海無論業務能力,還人緣都是無可挑剔,可惜事過境遷,一轉眼怎麼又變成了今天這個模樣。
“都是我害了你!”劉海清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現在一心想當院長,已經漸漸不把我放在眼裡……”
此言一出,關德海臉色煞白,不放在眼裡的事情,也只是放在心裡,那敢放在嘴上說,再說了,劉海清當了那麼多年的院長,人脈還是有的,就連董事會也能說得上話,他又拿什麼跟劉海清鬥?
“劉院長,我沒……”跪在地上的關德海還想通過狡辯,可惜,劉海清已經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擺手道:“現在你什麼也不用說了,該說的,還是跟他們說吧!”
“他們?!”關德海大腦嗡得一下蒙了,他當然明白,劉海清嘴裡的他們指得是誰。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了,羅成帶着一隊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