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那不能避而不見,畢竟溝通是必須的。不過,龍居士有個麻煩--照《大清律》已經是從一品國師的龍居士作爲清庭的官員,是不能直接與英人接觸的,以免官員裡通外國。龍居士如果不想被扣上漢奸的帽了的話,就必須找個中國人作爲中間人。去與英軍間接談判。
找誰去呢?
身邊能理解穿越集團全部意圖,並懂英文的只有一個人--肖紫禁。
肖紫禁大大趔趔,如果對手是一個老奸巨滑的人,很容易從她的口中套出不應該暴露的秘密。這就需要龍居士從旁提醒了。於是,龍居士又構想了一個"屏風會談"的模式。他躲在屏風後面,以觀進程,如果發現肖紫禁有泄密的可能,那就輕咳一下,以制止。
爲了評估風險,龍居士特地叫人先將英軍的談判使者弄清楚,才動身。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竟然是郭士立!
一個打着傳教士外衣,有着多重身份,就算是放到後世,也是絕頂天才般的人物。這個時代還沒有談判專家的概念,但是他絕對是個"談判專家",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就算是自己也不放心,更不用說是肖紫禁了。
此外,這人還是一個全能專家,在其一生當中有80多種著述面世,領域涉及經濟、歷史、地理、科技、金融各個方面。
讓他看到一件不起眼的小東西,比如說一枚鐵釘,他能從中推斷出鐵釘的整個生產流程,以及製造這枚鐵釘的工廠技術達到了什麼樣的水平。
如果讓他看到任何一點,來自21世紀的東西,他基本就能判斷出,這不是這個時空該有的東西。雖然受限於這個時代還沒有"平行空間"的概念,他最多隻會認爲是外星人的東西,不會想到是後世的時候,但那也足以在全球掀起一股妖魔化穿越集團的風潮了。
穿越集團很有可能成爲全球公敵……或者被認爲是救世主……無論哪一種,都不不是在龍居士所能控制下的變化,龍居士不歡迎這樣的未知事物。
出於謹慎考慮,龍居士決定將談判地點選在城門外,搭個草棚進行。而對於肖紫禁則要求她只許用毛筆寫字,不許開口說話。
毛筆字寫得慢,信息量有限,這樣肖紫禁就不會快人快語說錯話了。
肖紫禁聽完龍居士的安全,直截了當的回了一句:"本少女不奉陪!"
龍居士唯有軟言相求,又說了一通這一切都是爲了集團和國家,最後以命令的方式,才搞定這位"少女"。
由於是"被"參加的,肖紫禁興趣缺缺,在整個談判過程中都表現得有氣無力。像個留聲機一樣毫無感情色彩的重複龍居士的談判要點。其穿着打扮也換成了普通的農婦裝。但就算是如此,也讓郭士立從中得到了很多信息。
比如,在清朝女性"無才便是德",是不讀書的,而這個"天兵天將"的隊伍,女人不僅讀書還能爲官,承擔很重要的事情。和英國類似。他由此推斷,對手並非清朝人。又如肖紫禁英文書寫速度很快,但並不是很工整,由此推斷,對手是一個講究效率的組織。再如,肖紫禁明明能說話,卻只用筆寫,還有這戒備森嚴的談判地點,這說明對手隱藏着很多的秘密,害怕被英軍知道。
如此種種推斷,郭士立都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不
過,郭士立最想弄清楚的情報--黑衣軍有多少人,有什麼樣的裝備,他還是不知道。這讓他很遺憾。當然,也並非絕對不清楚,而是可以大致猜到,對方的軍隊應該不是太多,也缺乏攻城利器,否則的話,他們不應該如此小心。
但由於這只是猜測,不能作爲判斷的依據。這又使得英軍只能照餘德昌所說的敵軍有幾萬人進行準備。
英軍離本土實在太過遙遠,要補充一次兵力十分困難,於是出於謹慎考慮,璞鼎查決定提前退出寧波城,渡過海峽去定海。定海在舟山島上,英軍有無敵的軍艦作爲依仗,又沒聽到說"黑衣光頭軍"有什麼海軍,他可以確保絕對安全。
寧波城周圍到處都是壽佛老爺的信徒,英軍一動,龍居士就知道了。他按兵不動。等到英軍登艦時,便派軍隊佔領了寧波城,回頭又將"光復"寧波城的功勞讓給了奕經。奕經大喜上奏,說他乘大寶山大捷之餘威,又託聖上之齊天洪福,圍困英夷於寧波府,英夷糧水斷絕,拼死突圍,丟下數百屍體,遠遁海上。云云。
得了龍居士的天大好處,奕經自然不忘給他請功。道光帝在龍顏大悅之餘,一一答應了不花錢的請求。如提升龍居士爲正一品國師,授太子太保,誠勇巴圖魯……等等。又將立下赫赫戰功的二千"光頭軍"收編爲駐寧波府的綠營軍,指派了帶兵大將。爲撫平戰爭創傷,準寧波府及所轄州縣免稅三年。
道光帝指派的帶"光頭軍"的大將就是朱貴!朱貴已被龍居士收服,自然聽令於龍居士。
如此,奕經和大清得了面子,龍居士得到寧波一府之地和一支正式編制的軍隊,得了實利。
英國遠征軍方面,龜縮在舟山島上的定海,以待援軍。到了5月初,從印度、香港抽調的援軍抵達,便使向長江入海口,發動了更大規模的戰爭。
這一次,英軍沒有了後顧之憂,通過談判他們已經知道那個"壽佛老爺"並非真心實意要爲清庭賣命,他們支持英軍通商人要求,作爲交換,他們只需將所攻戰之地,交給"天兵天將"就行。
英軍自知攻城容易守城難,因此對這個交換感到滿意。所以,英軍每攻佔一地,將府庫之銀洗劫一空之後,便退出去。在這過程中,照龍居士的要求,嚴肅軍紀,不許士兵濫殺和搶劫平民。
"光頭軍"跟在英軍後面,不斷的"光復"失地。
5月18日,英軍2000人攻破乍浦。6月15日,"光頭軍""光復"乍浦。
6月16日,英軍攻破吳淞,清軍陣亡江南水路提督陳化成以下88人,英軍被擊斃兩人,受傷25人。6月19日,"光頭軍""光復"吳淞。
6月19日,英軍佔領上海。7月4日,"光頭軍""光復"上海。
這個過程,給清庭造成了一種錯覺,好像英夷很害怕"光頭軍"一樣,只要這支隊伍趕到,英軍立馬就棄城而逃。
道光帝任命的守衛江蘇的欽差大臣是伊里布、耆英和牛鑑。這三人更牛,前二個都姓愛新覺羅,和道光帝是一個家族。在清政府"更牛"是和"更無能"劃等號的,最終《南京條約》的就是在這三大員的主理下籤訂的。
7月5日,英軍戰艦十二艘,輪船十艘,運輸船51艘,士兵7000人組成艦隊從上海出發,
直撲鎮江。
整個"鴉片戰爭"最後一次,也是最關鍵最重要的一次大規模的戰役開始了。這一戰的勝敗決定着歷史的走向。
龍居士本欲不理,繼續他的跟在英軍後面鯨吞實利的戰略,然而剛剛從基地回來的白熾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鐵血論壇上到處是有關於龍居士的行爲是不是漢奸行爲的爭論貼子。
"這些人啊!"龍居士嘆了一口氣,不過當他回過頭來仔細回想自己曾經定下的漢奸認證"四大條件",結果發現自己每一條都成立。
也就是說,既便是照龍居士自己的理論,像他這樣身爲漢人,掌握着巨大的力量,卻勾結外軍,爲了一小撮人的利益,不顧天下之安危,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巨大傷害的人,那是板上釘釘子,鐵桿漢奸一個。
龍居士有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我怎麼成了漢奸了呢?哎哎哎……阿彌陀佛!"
白熾給龍居士找了一個理由,"老龍,您是曲線救國。"
"曲線救國,經常被漢奸利用作爲辯解的理由,不說還好,一說那定是漢奸了。"龍居士又是一聲阿彌陀佛。
白熾又給龍居士找了另外一個理由,"滿清韃子是異族入侵,我們和英軍一起是推翻異族統治,恢復中華。"
"滿清現在算是中國人……我們只能說他是腐朽和殘暴,不能算是異族統治。"
"我們這麼認爲,可現在的滿清並不這麼認可啊,他們就認爲自己是征服者,找遍滿清所有的檔案,也沒發現有哪個皇帝說自己是中國人。在他們的嘴中,中國人就是奴才,下等人,被統治者……"
"喔,這的確是一個大問題……"
龍居士第一次發現,歷史問題,其實比經濟問題更復雜,更難以理清頭緒。越想越是頭痛。
不過,無論如何複雜的問題,總是難不倒擁有主觀能動性的人。
龍居士在鑑定漢奸的四大標準的基礎上,將第四條,對民族和國家利益造成事實損害。修改成:從長期來看,對民族和國家利益造成事實損害。如此一來,他就可以躲進"長期"的避難所裡,逃避漢奸帽子了。
但是,更多的問題也應此產生了。龍居士坐視不理,讓英軍殺了許多中國人,這些人的子孫,因此沒有了,已經有孩子的,因爲突然失去了父親,而成爲問題兒童……這種危害難道不是長期的嗎?
如果將這事,辯解成,犧牲少數人的利益,以保障大多數的利益。那又關係到了一個人權問題了。
打個比方,爲了大多數人活得開心,他們投票要求打你一個耳光,難道你也認爲這是正義的?
此外,長期是多長?十年,二十年,還是幾千年幾億年?如果沒有一個限期,估計就算到世界末日,也不會有漢奸。因爲,全世界古往今來所有的漢奸都可以躲進"無限後延"的防空洞裡,逃避漢奸的罪名。
爲了這些高深的問題,龍居士白了頭。最後給自己一個安慰--我活在當代,就只管當代,以後的事讓後人去評說吧。這纔將自己從越陷越深,越深越多的問題中解救出來。
從這事上,龍居士又總結出一條經驗,基礎的高深的理論問題千萬別去碰,那是神的領域,作爲人去考慮神的問題,實在是自尋煩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