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烏古沒想過這些毫無軍事素養的亂民會發動夜襲,沒有做多少特別的佈置。但英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什麼樣的戰鬥沒經歷過?
他們的夜間防禦計劃是:士兵分作三班,輪流值夜,每班有200多人,每次值夜二小時。四角和主炮臺上都燃起了火堆,共五堆火。四邊的胸牆處,每二米就有一支浸油火把,吊橋處的防守更加的森嚴,有整整一個排。所有人子彈上膛,不脫衣服,枕戈待旦。
四方炮臺位於越秀山頂,一入夜就點上了火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燈塔,十里外都能看到亮光。
當然,炮臺周圍的火堆更加的驚人,延綿到天邊,猶如銀河落地,一望無際,有的地方甚至搭起了戲臺子,連夜唱大戲——戲班子也愛國啊,他們是來勞軍的,從名角到小旦分文不取。
這個時候,如果英軍突圍——肯定能成功,但英軍不想丟掉這個戰略要地。當然更重要的是,英軍沒將這些民團看在眼裡。
龍居士全副武裝,暗穿防彈背心,外罩黑色夜行衣,頭戴鋼盔——這就是他所謂的逆天仙器了。 以這個時代的鉛彈是打不穿的。
穿越集團在準備防具的時候曾有過爭論,很多人都認爲,應該帶防護效果更好,重量更輕的凱夫拉防彈衣和頭盔,但遭到了陸軍派的反對,他們認爲凱夫拉是芳綸材料,半年就老化,防護效果大打折扣,過了二三年,基本報廢。於是,從成本和耐用角度出發,訂購了1萬套老式的內充鋼板條的防彈衣和鋼盔。龍居士單獨出遠門,先進的步槍不許帶出去,以免造成技術擴散,但技術含量不高的鋼板防彈衣和鋼盔不在管制之內。
爲確保萬無一失,龍居士又令人打造了一面純鋼大鐵盾。鐵盾直徑二點五尺,重60斤,能護住身體大部分。鐵盾外塗鍋灰,以免反光,內有扣,套上牛筋臂腕,可套在左手小臂上。以鋼盾60斤的重量,估計除了他之外,沒人能用。武器是林福祥暫借的一把精鋼寶刀。
龍居士穿戴完畢,走了出來,看上去就像一位古代的重甲武士,每走一步,地都要顫抖一下,平步移來,彷彿是座鐵塔,給人極大的壓迫感。鄉兵兵團跪了一地,何王林等將領也是驚爲天人。
有鄉紳獻上一匹馬,作爲龍居士的坐騎,龍居士騎上去,行不到1裡地,馬便口吐白沫跪倒在地。龍居士苦笑了一聲,只好步行。
凌晨丑時四刻,各單位準確就緒。
這種古代計時法,真讓人蛋疼,太不精確了,但又沒有辦法,因爲全軍就只有龍居士有塊表。何玉成、王韶光家裡倒是有個座鐘,但那東西不方便搬到戰場上使用。
龍居士單獨出發,用樹葉藤條編了件“吉利服”穿上,揹負鋼盾摸到離炮臺五十米處。
夜間刮的是陸風,北風三到四級。王韶光照演習經驗,令人在北面的上風向,燃起數堆大火,然後往火上鋪溼稻草,頓時升起滾煙滾滾。濃煙被北風帶往炮臺方向,極大的降低了英軍的能見度。
一俟濃煙遮住英軍視線,林福祥的“假洋鬼子隊”便出動,他們朝天放了一輪槍,四野鄉團搖旗吶喊,假意撕殺。
照演習,英軍看到有援軍趕到,會放下吊橋,讓援軍進入。
英軍果然如演習的那樣放下了吊橋,但卻出乎意料的從炮臺中殺出2個連的英軍,跑去接應!
由於濃煙籠罩,英軍看不清楚下面的情況,同樣的英雄們也看不清楚英軍有什麼變化,伏在吊橋不遠處的龍居士第一個發現,但
苦於手頭沒有什麼通訊工具,沒辦法通知下面的人。他只能在心中暗呼一聲:“要糟!”
從接應英軍的路線來看,必定會經過何玉成率領的1000人云梯隊的埋伏之地。龍居士沒有辦法,只能祈禱,何玉成能臨機應變了。
煙霧越來越濃,嗆人耳鼻,三五米外就不見人影。英軍也夠膽大的,在如此不利於射擊的環境下,竟然敢派兵出炮臺接應。
由於炮臺方向的火光照射,英軍穿着的又是醒目的紅色軍服,何玉成的視線要比英軍遠得多,三十多米外就看到有一大片“紅點”在煙霧中時隱時現。
“傳我號令,沒有命令不許出擊!”何玉城壓底嗓門咐咐,傳令兵得令,弓着身體跑下去,小聲傳達命令。
何玉成心想,一會英軍通過自己的陣地,與林福祥的假洋鬼子隊一照面,估計就能識破詭計。看今天這情形,想要攻佔炮臺可能性不大,只能是設法吃掉跑出來支援的這些鬼子。
英軍被濃煙嗆得鼻涕橫流,又不能像何玉成的突擊隊那樣,可以將頭埋進草叢中,從而避免被煙嗆到,那份痛苦,真不是一般的強烈啊。再加上他們一慣嬌橫慣了,沒將中國人放在眼中,對大路兩旁的草叢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衝下去接應。
如果他們有心搜一下的話,必定會發現雲梯隊,可惜他們沒有。勝利女神開始向中國人露出微笑。
何玉成一直吊着一個膽,深怕被英軍發現。當英軍全部過去時,他鬆了口氣,接着又感到背上涼嗖嗖。出了身冷汗啊。
山下的煙霧沒有山上那麼重,隔着一百多米,就看到一隊舉着火把的英軍衝下山來“接應”。林福祥大吃一驚。敏感的意識到,原訂的計劃不可行了。命令隊伍停下,裝藥,準確射擊。
這支假洋鬼子隊,是以林福祥的“平海營”當中的精銳爲骨幹,又從數萬鄉兵民團中精心挑選了幾十名好漢組成,是精銳當中的精銳。人人都會開槍的。雖然那技術與英軍沒法比,但像模像樣。接應英軍在遠處,至少在陣列上是看不出有什麼毛病的。當他們發現援軍面朝自己列成三排,槍口擡起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用英語大喊:“別開槍,我們是帝國軍隊,奉命接應你們。”
林福祥在澳門長大,會英語,他等到英軍進入30米之內的死亡地帶,才用英語罵了一句,“你們是中國人化裝的!開火!”手中的英軍指揮刀一揮,砰砰砰就是一排鉛彈打過去。一該是一聲“砰”,但洋槍隊有的快有的慢,就成了連響了。
照戰術要求,第一輪開火,只第一排放槍,但由於訓練不足,加上緊張,隊形鬆散,第一輪起碼有三分之二的人放了槍。繳獲的二百枝步槍,又多有損毀,能用的只有160枝,這首輪開火起碼有100枝響了。一大片鉛彈打過去,當頭的五六個英軍中彈倒下,身體打得像篩子,血箭噴出,染紅夜色。後面的英軍反應不慢,立刻趴在地上。
英軍的軍官仍沒清醒過來,連忙用英語報着幡號,叫着別開槍。
林福祥指揮刀一揮,已經開了槍的退到後排,裝填彈藥,繼續交替射擊。同時報上自己的幡號:“皇家愛爾蘭第18步兵團!”
英軍從沒遭遇過這樣的情況,被打懵了,一片污言穢語的罵了過來,但沒有開槍還擊。
林福祥見英軍趴在地下,射擊效果有限,又見英軍仍在迷糊之中,心思一轉,便下令停火。
英軍見對方停火了,還以爲是國罵“法克油”起到了效果,被對方判
斷爲自己人,紛紛站了起來。一邊咒罵着一邊靠攏。幾名穿着軍官制服的人,走在隊伍最前列,打算上來接洽。
這時,王韶光派出的第一個千人隊,已經從面後壓上,吶喊着衝上來,前峰離何玉成的後背只有幾十米。
英軍見黑壓壓的一大片,火把如龍,照得天地透亮,他們慌忙整隊。又見“援軍”神經遲頓,仍面朝着他們,紛紛罵了起來。
“婊子養的蠢豬,敵人在後面……”
“笨蛋!”
……
“上當了,他們是中國人!”英軍總算看明白了。
“開火!”林福祥指揮刀一揮。洋槍隊見英夷傻得可愛,被打了2輪子彈,也不開槍還擊,膽子就壯了起來,開火動作如行雲流水。前排開火跑到後方,第二排迅速開火又往後跑,第三排開火,不到一分鐘就打完了三輪。但裝彈速度跟不上,林福祥見狀,下令軍隊突擊。
一陣陣的白色硝煙,在洋槍隊頭頂升騰,160枚鉛彈分作三批呼嘯而去,在英軍尚沒列隊完畢的隊伍中掀起了鉛彈風暴。英軍在短短的一分鐘內就先後倒下二三十個。陣形大亂。
“殺!”林福祥一馬當先,猛衝過去。
和英軍比拼“排隊槍斃”,必死無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殺入敵陣,憑着我方數量上的優勢,與敵混戰。
英軍此時能戰鬥的還有一百五六十人,若橫下心來拼刺刀,就算王韶光的第一個千人隊上來,也能勝。勝了之後再從容轍退,伏在路上的何玉成千人云梯隊也無法阻止他們返回炮臺。但這時是夜間,不知敵人有多少,再加上連吃敵人詭計,死傷了三四十人,銳氣沒了,軍心動搖,軍官被打死一半。無心再戰。官兵撒了腿就往後跑……
林福祥率領的二百人可是精銳之中的精銳,穿着輕便的布鞋或草鞋,跑得快,追着長筒大皮鞋殺,一刺刀一個,將英軍像趕羊一般往死裡捅。追至何玉成的伏擊之地,英軍又被捅四五人。
英軍下山去支援的時候是長蛇陣,被追殺着往回趕的時候,變成了漫山遍野慌不擇路的兔子,很多人都下了大道,在雜草叢中往上爬。
何玉成見狀,跳出埋伏地,大喊一聲殺,上千弟兄,棄了雲梯,拿起大刀長矛,如猛虎下山般的衝下去,與英軍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英軍被數十倍於己的兵力包圍,心膽俱裂,分成三五人一排的小隊抵抗。何玉成見機行事,指揮着部隊將英軍分割包圍。不斷的蠶食。中方士氣高漲,既便以五換一,也是前仆後繼。
不久,王韶光派了第二個千人隊趕來支援。將英軍又包了一層。
此時煙霧更濃,炮臺內的英軍見山下一片火光,山腰一片殺喊聲,又分不清敵我,不敢開炮。等了幾分鐘,沒見殺喊聲向炮臺移動,臥烏古判斷派出去的二個連被困住了,下令放下吊橋,再派人出去接應。
英軍個個能以一當十,(這絕不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當時的真實情況就是如此。)如果英軍出來個三四個連隊,絕對可以輕鬆的將被圍英軍給解救回來。
龍居士對眼下戰局和雙方的實力一清二楚,見吊橋又放了下來,門洞口密密麻麻的都是英軍,他頭腦一熱,便將生死拋在腦外,左手挽盾,右手執寶刀,從地上跳起,衝到吊橋上……
不止只爲砍斷索繩,而是要一夫當關,阻止英軍援兵出來!
頭腦一熱?
一個人去擋一支千人軍隊?不是頭腦發熱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