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現在的問題就是,值此末世,在黨爭已經成爲大宋朝局當中壓到一切的事情之時,大宋再也推不出合適的人選放在合適的位置上,對什麼事情,也永遠拿不出正確應對的手段!
在楊凌經歷的那個時空,這一切早就爲歷史所證明,金人已渡河,朝中猶自爭議未決。
在滅國之禍已經迫在眉睫的時侯,汴梁都門猶自在爭鬥僵持,不能拿出全部力量來應對女真南下大軍,各黨還想着將對方拍出狗腦子出來,不過是韃子入寇的河東亂局,又怎能讓朝中各黨捐棄成見,讓最合適的人來執掌這如此要緊的西府?
不論是何灌還是种師道甚或是童貫,就因爲是隻要將他們放在這個位置,他們就有足夠能力將西府牢牢掌握在手中。所以他們怎麼樣也坐不到這個位置上去,除非朝中一方勢力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可要是這樣的話,樞府之位,又如何能虛懸這麼許久?
若不是值此末世,大宋朝堂黨爭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楊凌一個毫無根基之人,又怎麼可能在其間上下其手,走到如今地步,而大宋又怎麼會在真實歷史上,昏招迭出,短短一兩年的功夫,就走到了亡國的地步?
不過身在局中之人,卻想不到那麼多,也想不了那麼遠,河東亂事傳來之後,互相之間勾心鬥角,就爲了西府人士安排狠狠撞上,互相往還,討價還價,誰也不肯輕易讓這個要緊位置落在對方手裡。
要不是對於此事一定要儘快給趙佶一個答覆,而且這事情拖下去,最後得利的只能是晉陽軍和他們背後站着的那個楊凌。在上頭,大家爭鬥個一兩年也沒有定論,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這次朝中諸黨相爭,總算還有一個共同的前提,就是不能讓晉陽軍還有那個惹人厭的楊可世得利,這顆釘子必須拔除。所以在七八天裡面,互相妥協之下,總算是拿出個結果出來,在大宋這個時侯,已經算得是難得的高效率,公忠體國之處,讓參與競逐談判的朝中當道諸公,都暗暗爲自家的高風亮節感動。
幾黨雖然互相妥協,但是也不代表就讓對方順順當當的佔據西府這等要緊位置。換言之最後西府人事安排,就是幾方都不滿意,但是幾方都能勉強接受,再說得透一點,就是準備安排在西府的這些人,並不擁有足夠掌握住西府的資歷和本事,這樣大家都放心。
西府這等要緊所在,反正不會爲哪一方牢牢掌控。只要這個暫時執掌西府的人,聖人也能接受。而且能不斷的給晉陽軍找麻煩就成。
競逐來去,最後商定的人選,就是負天下時望,有清名,有聲譽,但是在大宋軍方毫無根基。也沒有什麼統領大軍實務能力,這些時日一直沸沸揚揚傳言要爲聖人召回都門任用的李綱李伯紀,大家口中的樑溪先生了。
斟酌之下,此人竟然是最爲合適,也最爲能被各方所接受的人選了。趙佶早有再度起用這個倔犟文臣的意思,伐燕之後,朝局混亂,人心浮動,需要在中樞起用一些負有時望的臣子來穩住人心,不指望他們能派上多少用場,其實就是指望他們能當個招牌。
李綱幾起幾落,直名也聲動天下。雖然名義上算是舊黨清流士大夫一脈,但是在都門當中服官時日淺,和舊黨清流士大夫也沒什麼太深的牽扯。
這傢伙又是個臭脾氣愛得罪人的,在舊黨清流當中其實也不如何招人待見,兩次被貶逐出京,爲他說話的人也寥寥無幾,這等有聲名的直臣孤臣,是最適合用在朝局過渡時期的了。
不過雖然聖人有召回李綱回中樞的心思,卻還未曾完全定下來,主要就是將這傢伙放在什麼位置上,如三司,如要緊大部,如東府,大家誰肯讓出個位置讓這個看什麼都不順眼,說話又肆無忌憚毫不顧忌的傢伙插進來礙手礙腳。
放在御史的位置上,大家實在也是怕了樑溪先生這個大嘴,他當日在都門當中服閒散微末之位,都敢於指手畫腳,上到皇帝下到百官,就沒有他不敢罵的,最後惹得人人生厭,趕出汴梁拉倒。
現在要讓他回來做言官,名正言順之下,大家以後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現在朝中黨爭這麼激烈,誰都在盯着對方破綻,要是李綱回來抓住自傢什麼痛腳,一本本的參過來,覷得便宜的對手跟着一涌而上,就等着黯然辭別帝闕罷。
聖人有心讓李綱回來,大家都沒什麼意見,以他的聲名,長久放逐在外,實在有些說不過去,號稱和李綱一黨的舊黨清流士大夫輩更是人人叫好,一時間彷彿伯紀不出,奈蒼生何,可是涉及到這位老先生的具體位置安排,就人人含糊其辭了,先拖下去再說。
不過這個時侯,大家最後妥協之下,卻發現將李綱返朝的位置定在以樞密使領西府事上最合適不過。
一則李綱資歷還是淺了,擺明了就是一個過渡性人物,在應付了此次河東事後,將來名正言順的就可以將他換下去,大家再競逐西府的這個要緊位置罷。
二則就是李綱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剛嚴君子,長着一張三槍戳不透的鐵面,用來對付這個滑不留手的楊凌實在再合適不過,楊凌可稱小人之尤,花樣手段百出,其他人用來對付他,說不得就會爲他拐彎抹角的收買了,但是李伯紀這等剛嚴君子,看這楊凌在他手裡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三則就是,大家其實也是怕麻煩的,現在河東事已經糜爛,如若自家人馬上臺,再惹出什麼事情來,平白的就是過錯,還不如讓李綱這等人放手施爲,做多錯多,到時候有什麼不測的後果,就他樑溪先生自家領受罷,反正樑溪先生從都門貶斥出去已經習慣了,不怕再多那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