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世罵完軍將,又將氣撒到了女真人頭上:“直娘賊的騷韃子,一心朝東打那楊凌就是,俺們也只不找你們麻煩,卻只情來尋俺們廝殺,這做何道理?難道就覺得俺們西軍好欺負不成?”
對於折可求放開通路,讓女真韃子深入南下,抄襲楊凌大軍後路,劉光世也是樂見其成,西軍諸將當中,他算是對楊凌十分仇視的。
伐燕戰事,劉延慶是西軍重將當中唯一倒黴的,據說是死於戰陣之中,朝中也有恩蔭,可是小道消息卻是被楊凌所害,環慶軍野戰主力剩餘之師,也被楊凌給吞了,劉光世現在雖然通過交換掌握了鄜延軍,可卻被從環慶軍老家趕了出來。
如此遭際,讓劉光世如何對伐燕戰事中得利最大的楊凌不恨之刻骨?上次汴梁變亂,姚古父子率軍東進,準備起後續軍馬配合姚古父子而進的,就有劉光世在內。
不過鄜延軍本身就在西軍諸路中偏弱,且劉光世不是那種行動力超強之人,對鄜延軍的掌握也畢竟不如老底子舊環慶軍,等還沒集合調動好心腹精銳,汴梁那裡就已然塵埃落定,姚古父子的熙河選鋒全軍覆沒,盡入了楊凌囊中。
事後劉光世除了狠狠罵幾句楊凌之外,也未嘗沒有暗道幾聲僥倖,如此心態,讓劉光世如何願意好生整頓黃河東岸軍馬,將精兵強將盡速調上去,做好從西應援太原的準備?一切都還是散漫無備,只是轉運一定的軍資糧餉上去,好對一直催促着這件事情的小種敷衍塞責一番。
可是卻沒想到,女真韃子竟然沒有體會到他小劉將主的善意,轉頭來打他了!劉光世狠狠咒罵了一番,也只能罷休,眼前這爛攤子,總要收拾。
女真韃子都打到家門口了,容不得西軍這等把家虎不賣點氣力而戰,黃河對岸號角嗚嗚鳴動,大隊大隊散佈各處的女真軍馬次第集合,連日奔襲作戰,這些女真軍馬仍然動作迅速,行動肅然,聞令即動。
這支女真大軍,在號令聲中,分劃了各自營地,或者利用宋軍遺留下來的燧堠堡臺,或者就是自行營建軍寨,女真騎軍下馬休息,各色輔軍開始營建作業,一副準備在黃河岸邊紮下大營,然後渡河而擊的模樣,也能看到多少女真軍將模樣人物,爲親衛所簇擁,直上東岸高處,向着對岸鄜延軍方向瞻望。
原來散佈各處的女真軍馬經過這樣一整理,就是一支肅然整齊的大軍,就這樣壓在了黃河對岸,這森然殺氣,似乎已然過河而來,撲到了城牆上諸將的面前!
劉光世眼睛也紅了,這些女真韃子不識趣,非要尋某來戰,那麼某也不是好惹的!連一個新起的楊凌都啃不下,掉頭向西來打,俺們西軍威名垂數十年,哪是那楊凌比得過的?
兩面受敵,卻是你們這些女真韃子自尋死路!已經決心打這一仗的劉光世沉下心來,細心揣度這一仗到底如何打法,打這一仗的目的很明顯,將女真韃子從黃河東岸打回去,讓他們知道西軍是啃不動的,老實回頭去和楊凌拼命去。
單純守河是不成的,沒有東岸掩護,一條黃河處處可渡,女真騎軍上岸,這黃河西岸老家就要給打爛了,而且單純守河的話,怎麼才能把女真韃子打跑?正面渡河反攻,那是想也不用想。大隊步軍千辛萬苦涌上對岸,女真鐵騎一衝,那就是大敗虧輸。
沉思中的劉光世情不自禁的向北而望,凝神琢磨一陣之後,突然轉向身側一員軍將,這員軍將身形高大,形容粗糲,也是以前劉光世環慶軍的老部下韓滔,雖說環慶軍劉延慶的死忠基本上都打光了,剩下的人也大部分被楊凌收編了,可是依然有少部分人願意回老家,這韓滔就是百死逃生之後得到劉光世的招攬重用。
“韓將主,你說這一仗如何打?”燕地波折,韓滔有些心灰意冷,平日裡若然有失,老種幾次給他安排差遣,韓滔都推託掉了,直到老種故去,熙河軍選鋒精騎又因爲姚家父子的原因全軍覆沒。
西軍一時間騎軍力量下降得實在太過厲害,劉光世就向朝廷保薦韓滔爲新設鄜延軍第一將,在編練出一支新的騎軍集團出來的同時,將來韓滔作爲自家心腹,也可以順勢進一步真正掌握整個鄜延軍。
韓滔又能重領自家最心愛的騎軍,也是一下就煥發了精神,短短時間內,韓滔到處奔忙,甚而掏自傢俬囊尋門路多領一些上好的軍資器械,劉光世也大力支持,趁着熙河路姚家掌控力一時下降的機會,甚而還從那兒抽了數百蕃騎和上千青唐好馬給韓滔。
這不足兩月的功夫,韓滔已經拉出了一支約有十個騎軍指揮,接近三千騎的騎軍集團的架子,只是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整練,又因爲河東事急,需要加強鄜延一線,西軍其餘軍馬各有山頭,一時抽調不動。
平日裡劉光世對韓滔這等家門不厚,從底層打拼上來的軍將並不如何待見,韓滔倒也無所謂,劉光世交代什麼任務,他能做便做,權當繼續操練麾下軍馬,劉光世難得出鎮鄜延軍城,韓滔也率軍跟隨,到黃河邊上看看鄜延軍的作戰準備。
東岸夜中突然遇襲,劉光世天明上城觀望,韓滔下半夜就來了,聽到劉光世簡單一句動問,說不得要讓韓滔部承擔最爲艱鉅的重任,一衆軍將都紛紛低下頭來,暗自揣測。
迎着劉光世的目光,韓滔手扶垛口,望向對岸,沉默半晌,對岸列陣等待紮營立寨的女真軍中,這個時候就推出了數百小小人影,爲女真甲士所鞭打驅趕,這些人影都被趕到了河灘地上,雖然站在鄜延軍城之上,看得不甚清楚。
但誰都能想得到,這是昨夜在東岸被俘虜的敗軍!成百上千的女真韃子圍着河岸,突然之間,就張弓搭箭一起放射,羽箭飛蝗直下,這數百人影紛紛中箭,倒伏在河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