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你們快撤退吧,不要再管我們這些無用的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們要保留有生力量,這才能夠給我們幽雲十六州的百姓們報仇啊!”大河邊上,突然傳來了貫夫石那略有些嘶啞的聲音。他本來就是一介書生,爲了讓昊天能夠聽見他的聲音,他的嗓子都幾乎快吼啞了。
“老先生和父老鄉親們請放心,昊某和手下的十數萬弟兄就算全部戰死沙場,也要將諸位護送到安全之所。”昊天不容置疑地說道。
“侯爺,已經事不可爲,侯爺又何必一意孤行?別忘了,在大河西岸還有着河套的數百萬百姓。如果侯爺大軍盡墨,那還有誰來保護他們的安全?侯爺,朝廷已經無所作爲,幽雲十六州三千萬百姓的血海深仇就寄託在你的身上了,侯爺千萬不要衝動啊!再說,父老鄉親們的性命是命,那士兵們的性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貫夫石的聲音更加的嘶啞,很顯然已經是竭盡全力。
昊天這次沒有答話,爲了解救這三百多萬父老鄉親,他已經抽空了河套六州幾乎所有的力量。如果自己的這支軍隊真的是葬送在這裡,那河套的數百萬百姓又將由誰去保護?只是如果就這樣撤退,他又良心何忍?
貫夫石很顯然也是意識到了昊天的反應,也明白他心中的所想。當下不再猶豫,轉過頭來便對着自己周圍的老人們吼道:“鄉親們,靖北侯的大軍是來救我們的。可就是因爲我們這些已經完全沒用了的老人,使得侯爺的大軍被我們拖在了這裡。鄉親們,我們所有的婦孺和孩子們都已經到達了大河西岸,我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牽掛,又何必再讓神州子民爲我們這些沒用的老人做無謂的犧牲?我神州養士千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鄉親們,就讓我們把最後的希望留給侯爺的大軍,讓他們有朝一日爲我們報仇吧!”
“鄉親們萬萬不可!”昊天登時明白了貫夫石話裡面的意思,他居然是想用數十萬百姓的性命,來拖住東北三國聯軍的腳步。用他們羸弱的身軀,爲自己的大軍開闢道路,昊天只覺得雙眼一酸,眼淚登時就流了出來。
“侯爺千萬不要再遲疑。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就讓我們這些無用的老人爲我們的民族貢獻出最後的一份力量吧!假如侯爺有朝一日能夠兵臨塞外,希望侯爺能夠用異族的鮮血,一洗我幽雲十六州三千萬百姓的恥辱!鄉親們,讓這些粗鄙的塞外異族見識一下我們神州子民的錚錚鐵骨吧!”貫夫石的聲音依舊嘶啞,但是嘶啞中卻能夠感受到一縷縷弄弄的血腥味和振奮。這個飽讀詩書素來提倡以仁治國以德服人的神州四大名儒之一的老人,在整個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頭,終於明白了不能一味的仁德,終於明白了血債要用血來償的道理。
伴隨着他的呼喊聲,所有的百姓臉上都浮起了一抹驕傲。他們是誰?他們是泱泱天朝的神州百姓,是當今世上惟一一個傳承了千年歲月依舊生機勃發的民族,他們的血液中,依舊流淌着先輩們開疆拓土的那份激情。他們的腦海中,依舊還保留着神州兵鋒縱橫宇內的那份驕傲。沒有任何的畏懼,他們毅然邁開了自己的腳步,不過不是朝着浮橋,而是面對着敵軍鋒利的刀鋒,他們要用自己的生命爲昊天的大軍開闢出一條血色道路。
“瘋了,這些人都已經瘋了!”山岡上,耶律明煌有些恐懼的喃喃自語道。
“不是瘋了,但是卻比瘋了更可怕!”卡辛巴斯低聲說道,而他身邊的兩位宰相已經是臉色發青,卡辛巴斯甚至可以看見他們的眼中閃爍着和耶律明煌同樣的意味。
“主公,你們快走!千萬不要辜負了父老鄉親們的好意!”包圍圈的另一邊,血殺揮舞着手中碩大的殺豬刀高聲吼道。他手下的士兵已經由最開始的兩萬下降到了不足八千人,而且編制基本上都已經被打爛了。雖然這裡麪包括被昊天抽走的六千士兵,但是戰死的士兵依然不在少數。此時的他,全身上下都已經被鮮血所浸透,連帶着胯下的鎮山也受了好幾處傷。
“兄弟們,看見你們父老鄉親們的所作所爲了嗎?爲了我們的民族,他們已經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身爲軍人,你們說我們應該怎樣?”血殺揮舞着殺豬刀大聲吼道。
“戰死沙場!戰死沙場!戰死沙場!戰死沙場!”沒有任何的豪言壯語,八千士兵只是這樣單調地吼道。然而他們的語氣中流露出來的死志和鬥志卻是讓他們周圍的所有異族士兵都是一陣顫慄。
“那就好!就讓我們用我們的生命來捍衛我們軍人和民族的尊嚴吧!”血殺仰天長嘯着說道。雙腿一夾,跨着鎮山率領着手下的數千將士就衝入了敵軍陣中,兵鋒直指小山崗上的卡辛巴斯等人。
“兄弟們,撤!”昊天也是聲嘶力竭地吼道。淚水已經浸透了他的臉龐,可是他卻不得不下這道命令。因爲他不能讓六十萬父老鄉親和血殺所部的將士們白白犧牲。
趁着東北三國的士兵們被無數的瘋狂的百姓們纏住的當口,昊天的大軍也踏上了迴歸的道路。最先踏上浮橋的,自然是那些最普通的士兵,而昊天則率領着自己的親衛在最後面斷後。
繼普通士兵和賀懷仁的水師之後,是煙雨凝花宮的弟子,來時的五千弟子,現在只剩下了三千多一點,連帶着宮主若雨寒梅和數位長老都是人人帶傷。緊接着是瑤池玉宮的天鳳鈺師徒,她們的情況還要糟一些,手下的弟子折損過半。然後是張月婉的淮水水師、李蕭漠的秦川鐵騎和雪傾城的三千親衛。這兩萬三千人由於最開始便戰鬥在第一線上,所以損失也最爲慘重,三方人馬現在居然只剩下八千人不到。而雪傾城的三千親衛甚至剩下的還不到五百。後面的乃是名劍山莊楚憐風的五千弟子和焦仲信率領的神州武盟。這兩隊人馬的情況稍好,但是也至少折損了三分之一。只是壓陣的楚憐風和焦仲信卻是受傷不輕,好在兩人都是功力深厚,於性命倒是無礙。
最後面的,自然是昊天親自率領的親衛隊以及他身邊的駱詳辛皎仙戀塵等人。昊天的兩千親兵,在度過大河之後,居然只剩下了兩百人不到。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除了血殺部的八千將士,其餘的士兵基本上都已經安渡大河。
撤回西岸之後,昊天大聲對着渡口東岸的貫夫石吼道:“貫老先生,諸位鄉親們,時間緊迫,大家請迅速渡河!”
“侯爺好意,老夫心領了!鄉親們,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身爲神州子民,今天就讓塞外蠻人見證一下我們泱泱天朝的骨氣吧!”貫夫石一聲嘶啞的長笑,最後回望了一眼東面幽雲十六州的土地,雙足一併,便縱身躍入了大河之中。
“侯爺,請不要忘記了盡誅異族,爲我神州百姓報仇!”這是貫夫石躍入水中時最後的一句話,伴隨着他這一躍,無數在異族士兵刀下倖存下來的老人也是整了整衣冠,然後在異族士兵的目瞪口呆中,他們居然就那樣神情堅定地走入了大河之中,然後直至被河水淹沒。
“主公,身爲軍人,就當以戰死沙場爲榮!主公日後斷不可忘記了爲這些弟兄們報仇啊!”血殺的聲音雖然隔得很遠,但是依舊傳到了渡口西岸的衆人耳中。而血殺只是一聲長嘯,徑直朝着卡辛巴斯殺去。
渡口西岸,所有的人都是這樣默默地看着這悲壯的一幕。無數的百姓,就那樣坦然的走到了大河之中,面帶着微笑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每一個旋渦,都是一個生命的消逝,每一個鏡頭,都是一段民族的悲歌。默然無語之間,所有的人都是雙膝跪下,這其中,有昊天玄機這樣的河套高官,有獨孤邊重行這樣的傑出戰將,有孟蕭庭陳寒這樣的河套名士,有唐劍貫之純這樣的幼小孩童,有信刻焦仲信這樣的昂揚漢子,有李蕭漠雪傾城這樣的天之驕子,有賀懷仁崔樂這樣的帝國將領,有天鳳鈺納蘭冰嬋這樣的不世高手,有楚憐風聖蘭心這樣的年少俊傑,有林太嶽海正這樣的儒林士子,有那些默默無聞的普通百姓,也有那些全身是血的三軍將士,還有天意這樣的八月孕婦。
“侯爺!希望侯爺日後能夠盡誅異族,爲死去的父老鄉親們報仇!”貫夫石唯一的孫子貫之純含着眼淚磕頭說道。
“主公,希望主公日後能夠盡誅異族,爲我神州百姓報仇!”林太嶽也是跪着說道。這個精研入學大半輩子的一代名儒很顯然也是爲這些天的經歷所觸動,在他的語氣之中,再沒有了以往的仁義道德。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要讓所有的異族都明白我泱泱天朝的赫赫天威,要讓他們以此爲戒,以後在不敢冒犯天朝的威嚴。
“主公!”……
緊跟着二人,河套幾乎所有的官員百姓士兵都跪了下來。
昊天緩緩站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面對着眼前奔騰不息的大河和對面的數十萬異族士兵,大聲說道:“日月星辰在上,皇天后土在下,我昊天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將踏平塞外,族滅東北三國,以爲我神州數千萬百姓報仇!”說罷,昊天一拉佩劍,一道鮮血頓時就從手腕上激射了出來,然後灑入大河之中。而他身後所有的百姓都是一臉的狂熱,因爲他們明白,有朝一日,他們將用自己的雙手,爲死去的百姓洗去這永遠難以言喻的恥辱。
渡口東岸,血殺的數千將士已經完全淹沒在了東北三國的聯軍之中,默默了看了半晌,昊天這才下令道:“獨孤,斬斷浮橋。他們已經無法回來了,但是我們中有一日會在過去的。玄機,將所有戰死將士的名字登記造冊,我們就在這裡立一座紀念碑。嗯,現在暫且放下,等到我們日後踏上東北三國的土地的時候,我們在用異族的屍骨,爲他們建造一座永恆紀念碑吧!”
玄機的眼中一陣風雲變幻,而駱詳臉上則是一喜,昊天,終於變的成熟了,在面對着敵人的時候,在不會心慈手軟抱着婦人之仁了。而他們身邊所有的人包括楚相成林太嶽以及河套名士陳寒等人都沒有異議,畢竟這些給他們的觸動,實在是太深了。
大河東岸,卡辛巴斯三人的臉色都是特別的難看。他們並沒有理會已經快殺到眼前的血殺的數千死士,他們全部還沉浸在剛纔的境遇和昊天的誓言當中。
“也許我們犯了一個錯誤。”耶律滄海有些苦澀地說道。
“如果真的是一個錯誤的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我們一開始就不該打這個天朝大國的主意,就不應該侵佔他們的土地,就不應該誅殺他們的子民。”金眉流冷冷地說道。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兩位丞相,全國備戰吧。如果本帥的預感正確的話,那我們東北三國日後必定會有一段滔天浩劫。”卡辛巴斯嘆了口氣說道。晉州之戰,真的是一波三折啊。在這一戰之中,居然出現瞭如此多的意外,這在他以前的征戰生涯中乃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這究竟是因爲他自己已經老了,還是敵軍太優秀了?也許自己此生最大的失誤,就是放走了這樣的一支軍隊吧。雖然此戰之中他已經重創了昊天,殲滅了對方十餘萬人,但是以神州雄厚的人力資源,要想重組軍隊並非是難事。東北三國,恐怕日後會是永無寧日了吧?
“卡帥,那支軍隊已經快殺到這裡了,你們看是不是挪一下位置?”就在這時,耶律明煌不合時宜地說道。
“廢物!數十萬大軍,居然連不到萬人都攔不住,本相要你何用?”耶律滄海一臉鐵青的說道,憤怒之下,也再不顧忌這是自己的親侄子,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而耶律明煌很顯然是從來沒有見過耶律滄海如此憤怒,居然傻愣愣的不敢躲避,好在耶律滄海畢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一個巴掌下去,也就僅僅是在耶律明煌的臉上留了一個巴掌印而已。
“還是先將他們拿下再說吧。對方的將領,可還真是一個帥才啊。”卡辛巴斯搖了搖頭,暫時按下了那些古怪的念頭,嘆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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