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然的消息讓隨淺也有些緩不過勁兒來,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偌大的莫氏,怎麼可能被區區一個財務總監一夕之間就毀掉了呢?莫文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麼?”
莫文霆挫敗地抱着頭,拿在手裡的手機像是個燙手的山芋,可他又扔不掉也不能扔。
“都是我的疏忽。這個財務總監之前我就發現他有問題了,但他是我姐的人,我不方便做得太絕,而且我也相信我姐就算對我有芥蒂,但是她不可能做危及莫氏利益的事情。所以我只是給了他一個提醒,讓他把貪污的虧空填補上去,沒想到他反而一不做二不休,全都帶走了!如果是平常,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昨天有大筆流動資金全都匯到賬上,我今早已經提前來了,可據說他昨晚錢一到賬人就徹底消失了……”
隨淺大腦快速地轉動,她在清算莫氏可流動的資金。而清算過的結果,讓她得出了這個結論,“可是就算沒有這筆流動資金,莫氏也不至於維持不下去。另外的錢到哪兒去了?”
“果然瞞不住你。”莫文霆的語氣裡充滿着疲憊和頹喪,“我接手莫氏之後,就發現莫氏賬面雖然年年盈利,但是盈利的錢款卻全都打到了一個海外賬戶上。那個賬戶我派人查過幾次。是個空戶頭,連開戶人是誰我都查不出來。而這件事我問過我姐,她也全然不知情。”
“也就是說,莫氏早在你接手的時候其實就是個空殼子?莫文霆,你耍我。”隨淺一字一句地道出實情。
要知道隨氏給莫氏注入的資金,就像是死水裡的一汪清泉,瞬間救活了水裡奄奄一息的大魚。
“抱歉,是我利用了你。你看,報應來了。”莫文霆淡淡地笑道,“或許我真的不適合管理一個企業,我就應該留在法國玩我的賽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只是害得你們隨氏也被我連累了,不知道是誰放出風聲,說隨氏把大部分流動資金都投資給了莫氏,現在隨氏內部資金短缺……”
隨淺呼吸一窒,握着手機的手指也僵冷住。
她冷冷地道,“隨氏不用你管,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的爛攤子,只要你還沒死,莫氏就還不算倒。而隨氏也不至於因爲短缺這點資金就經營不下去。”
話落,隨淺率先掛斷了電話。
只是她握着手機呆愣了足足一分鐘。
莫文霆帶來的消息太過震撼,這個節骨眼上莫氏出事,隨氏資金短缺,絕對不會只是巧合。
只是容不得隨淺多想,她的肚子,開始痛了。
“呃……”
“太太,太太您怎麼了?”護工聽到隨淺的痛呼聲趕緊從外間衝進來。
平常隨淺打電話的時候,她都是識趣地去外面等着的。
“疼。”隨淺臉色蒼白地捂着肚子,這種陌生又熟悉的疼痛讓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抱着肚子,冷汗瞬間浸透了全身。
“看來是催產素起作用了。我馬上去叫醫生。”
護工很快就帶着李醫生和護士齊齊趕到。
“小淺,我在這兒。”顧景桓大步走到隨淺身旁坐下,俊容緊繃,聲音卻溫柔得要溢出水來。
“淺淺要生了,把她推進手術室。”李醫生檢查過後命令道,“叫婦產科王主任過來。”
隨後就聽見房間裡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數個護士忙碌慌亂地跑動着。
隨淺咬着脣,回握住顧景桓的大手。
她費力而緩慢地道,“讓王琳繼續給莫氏補充資金,我不會看錯,這個項目一定大有可爲。絕對不能因爲有心人的破壞,讓它胎死腹中!不要讓王琳斷了莫氏的投資,否則不但莫氏會倒,隨氏投進去的錢也都打水漂了。”
隨淺大口大口呼吸,艱難地道,“就算短時間隨氏會危機,但只要莫氏的項目研發出來,危機就一定會緩解,這段時間裡隨氏可以支撐。我相信隨氏,也相信莫文霆。景桓,你幫我去告訴王琳,嗯?”
“好,我知道了。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專心地把寶寶生出來。這件事我會替你去辦。記住,我要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地出來。”顧景桓沉聲道。
他冷沉鎮靜的聲音像是給隨淺打了一針強心劑,讓她瞬間放鬆了許多。
手術室的燈亮起來,顧景桓倉皇無措地站在外面,他本來是進去陪着小丫頭的。但是他身上由於緊張而不自然地散發出來的威壓讓周圍的護士和醫生也都跟着格外得緊張,時間久了護士拿着器材的手都在抖。
王主任見到這種情況,就把顧景桓給攆出來了。縱使不情願,可是老婆和孩子都攥在人家手裡,當然是人家說什麼是什麼。其實他還準備了攝像機,想要把這麼偉大的一瞬間親自給拍下來,現在只能讓護士幫忙拍下來了。
算了,等下回吧。下回他再拍。(隨淺:“絕對堅決一定沒有下回了!”)
手術室裡的隨淺已經疼得顧不上看顧景桓到底是在不在了,她目前只是開始了一陣陣的宮縮。
但這陌生而又熟悉的抽痛,讓她彷彿回到了當年在紐約生小包子的地方,陰冷潮溼,昏暗沉重,那裡沒有這麼暖的燈光,也沒有外面正寸步不離守護她的男人,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恐懼和絕望。
還好,還好都已經過去了。隨淺抓着牀單,無聲地安慰自己。
“小李,血袋不夠了,你再去拿兩個。”主刀醫生冷靜地開口吩咐着。
疼痛中,隨淺恍恍惚惚地聽見主刀醫生溫溫的男中音響起。她心絃一動,這個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
“王醫生,麻煩你去再去拿幾塊消毒手帕過來讓她咬着。”
“張醫生,孕婦還要過一會兒才能生,你不是有糖尿病麼,先回去打了胰島素再過來就就行。”
醫生三言兩語之後,手術室的人竟然只剩下他和一個戴着口罩的小護士。
隨淺感受到四道灼熱而又寒冷的目光,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燈光晃得她下意識地眯眼,即使這樣她仍舊注意到這兩個人確實都在看着她。
“你們,幹什麼?”隨淺心中升起了濃濃地不安。
她睜大了眼睛看着醫生,漂亮的丹鳳眼裡沒有恐懼,只有不怒而威的冷然和無法掩飾的急切。
“對,就是這種眼神,聽說隨氏的隨董事長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妙人,今天一看果然如此。隨董事長,你好。我們終於見面了。”
心絃斷了。這一刻,隨淺終於知道了爲什麼她會覺得這道聲音熟悉!
王管家,他是隨淺找了幾個月卻仍舊毫無下落的王管家!顧澤凱的得力手下!
“看來,隨董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王管家笑笑,將臉上的白色口罩摘掉,褶皺的臉上露出近乎慈祥的笑容,“想要靠近你真是不容易啊,我差一點就要揮刀自宮了。看不出來顧董還是個大醋罈子啊。都不讓男醫生幫你接生。幸虧他出去了。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完成任務呢。”
隨淺一言不發地看着王管家,腹部的陣痛稍微減輕,讓她得空偷偷審視自己現在的處境。顧景桓派進來拍DV的小護士已經被打暈在地,偌大的手術室只有他們三個人。
不安,像藤蔓一樣密密麻麻纏上了心頭。
隨淺下意識地要伸手去摸小腹,卻陡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的雙手雙腳都被束在了牀上。
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感覺。
隨淺的手暗暗地收緊,下一秒,她用盡身體裡的全部力氣大喊出聲,而幾乎在同一時間,王管家動作迅速地將早就準備好的手帕塞進了她的嘴裡。
由於兩人都很用力,王管家的手瞬間就被隨淺咬得鮮血直流。
“顧……唔……”
“嘶……”
王管家倒抽一口冷氣,不顧鮮血淋漓的手指,他眼中冒出幽冷的光,“把她帶走。速度要快。”
“嗚嗚嗚……”隨淺來回搖頭掙扎着,似乎是精神過於緊張,腹部的抽痛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劇烈,頓時她慘白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額頭的汗也像是水一樣不停地流。
一陣接着一陣的疼痛讓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可意志卻在告訴她必須堅持,一定要挺住,無論如何不能讓孩子出事。隨淺感覺到自己在移動,車輪滾動的聲音刺激着她的感官。
等到她身下的擔架終於停下,隨淺發現自己已經徹徹底底離開了手術室。
“要開始生了哦,深呼吸!”一道溫柔的女聲驟然在她的頭頂響起,隨淺赫然一個女醫生和以及一堆女護士都站在一旁。
這一刻,無論如何隨淺的心都放了大半,顧澤凱他們沒打算殺了她的孩子,那就好,那就好!有了這個意識,隨淺專心致志地配合着女醫生。
“吐氣……呼氣……深呼吸……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再加把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