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盼已久的總部述職會議來臨了。距離上次離開J城已有四月有餘。秋歌在下了飛機的那一瞬間,一掃暈機的不適,面對着空氣中充斥的辣椒嗆味,內心竟無比激動起來。言語多了,語速快了,語調高漲了。同行的分公司經理趙離很不屑地望着這個小他近十歲的秋歌,果真還是個娃呀,出趟遠門興奮成這樣。
述職,秋歌第一次。好在來之前做了充分準備,在總公司月度會議上,秋歌做爲新晉分公司部門主管表現得不比那些老員工差。她對數據的敏感和站在財務角度爲公司經營策略提供的建議引起了高層領導的關注。會議過後,總部HR代表董事會找她談了話,先說她年紀輕,閱歷淺,再說即使這樣還是有培養潛力的。公司願意給她半年時間考察,通過考察可以調入總部財務部任財務副經理。
這個消息讓秋歌興奮了很久,小丫頭的臉上盡是雛鳥欲飛的期待。趙離問道:“你這娃離了媽媽會想奶吃嗎?”
秋歌罵了趙離去死,三天的會議結束。週日的回程機票。週六可以自由逛街。週五這天晚上秋歌去了那個拼租房。眼前的一切竟是那樣的熟悉。自己的小臥室依舊整齊。楚千荀的房間依舊空着。那道乳白色的門板還像以前那樣光潔有質地。
坐在沙發上等待時間一點點流逝的秋歌,心情很平靜。僅管她知道下一秒就有可能見着他!
是時間擋不住睡眠,還是等待抵不住時間?秋歌坐到凌晨三點,電視裡只剩反覆相同的畫面時要等的人還沒有回來。秋歌漸漸入了眠。
那是什麼樣的目光,它竟刺透了我的心防?
那是什麼樣的目光,它讓我甘心地投降?
那是什麼樣的目光,它使我淪陷瘋狂?
秋歌醒了,在陳少複雜到說不清楚的目光中醒了。沒有語言,沒有動作,只有深深地凝望。
秋歌。陳少。
陳少關了客廳的燈,藉着窗口透進的盈盈月光,進了自己的臥室。於陳少而言,自己或許僅是個匆匆的過客!秋歌痛心了,她被這種認知刺痛了心。
再次醒來是因爲趙離一遍又一遍打來的電話。趙離的語氣透着焦急,秋歌才知道自己昨晚出門時忘了跟他打招呼。在解釋完自己是睡在朋友家後,趙離這才放了心。掛下電話一看時間,秋歌傻了,竟然已是下午二點了。陳少!他還在這裡嗎?
房裡沒有陳少。說不出的失落充斥在秋歌心口。如果說年初她獨身一人跑到J城來需要的只是衝動的無所懼的勇氣,那麼這次她能出現在這裡依靠的是那份理智的堅持和不懈的努力。
而陳少,不過匆匆一瞥!秋歌苦笑,我如此而來,竟只得一面?
秋歌回到酒店,趙離正跟其他地區的同事玩着牌。秋歌是新人,更是紅人,請客自然在所難免。大家都是外地人,J城最負盛名的也就是普通到隨處可見的火鍋成了首選。
火鍋,啤酒,伢子,幺妹。J城的特色!
紅豔豔的一片刺激着視覺、味蕾和記憶細胞,秋歌從麻辣鍋裡撈了一大勺放進自己的碗裡。兩筷子下去早已眼淚與鼻水齊流,於是秋歌忙乎於吃辣解辣,再吃辣再解辣的循環。一旁的趙離眼直了,這還是H城那個不沾一點辣的丫頭嗎?這簡直就是無辣不歡啊。
有人提議後半場,於是衆人打了車殺向了J城最負盛名的夜店。
迷宮。
秋歌下車時才知道迷宮竟是J城最有名的夜店。站在門口,她不敢邁步。這裡有着一個人,他曾關心過自己;這裡有着一個人,他已讓自己放不下;這裡有着一個人,他被人稱做陳少!
有同事架走了秋歌,她是今晚的買單者。
迷宮內喧鬧依舊,在這混合了各種氣味地方,秋歌的目光下意識地搜尋。最後卻一無所獲,秋歌暗舒一口氣,她竟因爲沒有看到他暗自慶幸!
大家喝酒,泡妞,隨着現場的氣氛瞎起鬨。
一個身着比堅尼的金髮女子上場,她圍着臺上的鋼管,妖嬈性感地扭身、轉圈,最後把自己倒掛在鋼管上。在場的男人們沸騰了!
一個繫着黑色髮帶的男子背對觀衆上場,高挑的身形,抹過油的**上身,着一條緊身的黑色皮褲,腰間的金屬鏈條與舞臺燈光相輝相映,僅是一個背影,在場的女人們沸騰了!
女子風騷地攀上了男子的肩,做出勾人的動作與表情。男子一轉身邁出一步,將她託在手上揉進懷裡。女子吃笑,跳下男子的懷抱,撫摸男子寬闊堅實的胸膛。男子伸手,乾淨修長的手指在女子後背從上至下恣意遊走……,現場的男人女人都沸騰了!
除了一個秋歌!
她明知道那個男子會在這裡!她明知道那個男子被人稱做爲陳少!可當她看到臺上那男子妖孽的臉,邪魅的眼線,碗上的銀質手鍊以及男子目光無意間對上她時肆意的放縱,她才知道自己有再多知明道也抵不過這一眼的清楚看到。臺上的激情還在繼續,秋歌卻再沒法抑制自己多呆一秒,倉惶出逃!
十一點半,同事們返回酒店,秋歌站在迷宮外!
凌晨二點,迷宮工作人員下班,秋歌站在迷宮外!
凌晨二點半,當最後一個離開迷宮的人關上了大門時,秋歌站在迷宮外!
凌晨四點,秋歌進了拼租房。
凌晨四點十分,秋歌赤身上了那扇乳白色房門內的大牀。
“能爲我結束嗎?”秋歌問身邊的男子。
“不能!”
“那爲我開始,重新開始!做秋歌的陳紹!紹興的紹!”秋歌抓着已被認做陳紹的陳少的手,捂在自己光滑的右胸。
陳少縮手:“沒有用的,有一種人不會有愛,臺上那樣的激情都沒有,臺下更不會有!”
秋歌翻身壓上陳少:“我不信!你如果沒有,爲什麼會在我走的時候追趕我的火車?爲什麼會教訓負過我的楚千荀?爲什麼不趕我走!”
陳少推開秋歌:“那又怎麼樣?能代表什麼?你不該愛上一個少爺!”
“陳紹!……”秋歌抱緊欲起身的陳少喊道。
陳少掰開秋歌下了牀,從衣櫃裡取了一條薄毯出了臥室。帶上門的那一剎,冷聲說道:“以後別再來這裡了!”
秋歌無聲地流淚到天亮,出門時客廳的陳少還蒙在被子裡。秋歌拉下被子,忍不住輕撫這張她曾厭惡過卻又萬分惦念的臉,最後放下了保留許久的鑰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