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載着秋歌回到市區已經是凌晨時分了。等待紅綠時紅,秋歌一眼便看到了右邊車道上並排停着的那輛車裡的陳紹。
“是陳紹。”秋歌叫道。
“那又怎麼樣?你不是才見過嗎?”祁少冷聲回道。秋歌驚喜的聲音,又一次刺傷了他的心,只因爲她睡了一路後醒時的第一句話,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坐在她身邊的自己。
“他爲什麼要在這裡拐彎?他要去哪裡?幫我跟上他好嗎?”秋歌回頭懇切地望向祁少,似乎沒有聽到祁少之前的冷聲。
“你該回家睡了。”祁少未理會秋歌的懇求,綠燈亮時選擇了正常直行。這個路口拐彎的陳少還能去哪裡?曾有多少個夜晚,自己也在這個路口轉彎,繞進了那座莊園,做了光陰的蛀蟲,成了金錢的門徒。寵,有時並不是件好事,受寵的女人可以幸福,受寵的男人卻尤其可悲。
“我不回家,掉頭,掉頭。我要看看他這陣子倒底去了哪裡。赫天,掉頭……”秋歌抓着祁少的衣袖搖晃。她怎能回家?那個拐彎而行的男子已不再是陳少,而是她的陳紹。是她的未婚夫。是她愛着的未婚夫。她迫切地想知道他會去哪裡。
祁少扶着方向盤的手被秋歌拉得上下晃動,最終靠邊停了下來憤怒地說道。“他去哪裡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是個少爺,受寵的少爺!這個時候還能去哪裡?”
祁少的憤怒使得秋歌一怔,轉而她淡淡說道:“我不管他去哪裡做什麼,你帶我去找他。”
“秋歌。你會失望的。”祁少的語氣隨着秋歌的語氣轉淡。
“我失望得還少麼?豔舞,女人,婦人,甚至是男人我都知道了,他還能做什麼讓我失望?帶我去!”
祁少默然,秋歌平淡的語氣裡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固然她對陳少有失望,卻還是接受幷包容了。他掉轉了車頭,開向了那個高級莊園,停在一幢歐式風格的別墅前。
車子一停穩,秋歌打開門便要下卻被祁少一把拉住:“你不能去,就在這裡等着。”
秋歌縮回車裡安靜地等候。直到別墅裡的燈熄滅,車外的雪停止,久違的陽光照進車窗裡的時候,陳紹出現了。一身英挺,滿臉桀驁。
秋歌正要下車,別墅裡又出來了一名女子,細看竟是挽香。挽香並沒有發現秋歌,她將一張銀行卡片遞給了陳紹,陳紹沒多作考慮,接過後便裝進了自己的錢包裡。之後挽香勾下了陳紹的脖頸,陳紹低頭輕吻了她的脣。
這赤、祼祼的一幕交易,刺得秋歌眼睛生疼。
“香姐喜歡他,也是他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已醒的祁少,淡淡地陳述着事實。
“嗯。”秋歌側頭望向祁少,苦笑着應道。內心酸澀不止。
挽香鬆開了陳紹,回了別墅,關門的聲音大到整幢別墅都爲之顫抖。
陳紹走下臺階,嘴角噙着一絲笑,但在看到不遠處已站在車邊的秋歌時,眼裡速閃過了一絲震驚和侷促。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送我回家吧。陳紹。”秋歌走近,不理會沉默的陳紹,淡淡開口。
陳紹沒有拒絕,跟隨秋歌出了山莊。升起的太陽暖暖地曬在並肩而行的兩人身上,在他們的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秋歌伸出左手與陳紹右手交握,陳紹小小掙扎了一下,卻被秋歌握得更緊。緊扣的十指,挨緊的身體深深印在了跟在身後的車內的男子眼裡,男子油門狠踩,狂飆而去。
終於搭上了回家的公交車。雪地裡的公交開得緩慢,並排坐着的兩個人一路無語,任由雪後的陽光暖暖地照曬。
“秋歌。”到站時陳紹才發現身旁的女子已經睡着。他微微一笑,陪同她錯過了該下的這一站。
秋歌輕轉了頭,歪向車窗旁。陳紹輕輕將她攏在肩旁,那些年少時的幻想開始浮現,他也曾想像過要和她像現在這樣坐坐X城的公交,指着路邊一處又一處的建築物說‘我爸建造的’,在錯過一站又一站之後再返回,反覆如此一遍又一遍直到天黑。而那個夢想永遠也不可能再實現。即使已有秋歌,但已不是在X城,他也無法象設想中那樣興奮而驕傲告訴她,那是我爸建造的,我以後會象他那樣做個有責任感的建造商。現在的他已是個出賣了自己的少爺!他是個揹負仇恨的少爺!
“我說美女,昨晚幹什麼去了,現在睡成這樣。”終點站時,秋歌被司機搖醒。
看着一臉戲謔的司機,空蕩的車廂,秋歌訕訕而笑。那個答應要送她回家的陳紹已不在身邊。第三次,陳紹,這是你第三次撇下我。
秋歌走到車前投了兩枚硬幣,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我要關門,這車現在不開。”司機語氣不悅,他原本以爲秋歌要下車,結果竟是這種情況。
“我隨便你什麼時候開。”秋歌拋下了一句,不理會司機的驅趕,閉眼時帶出了一串淚水。也正是這串淚水使得司機心軟沒再說話。
將近一個小時後,秋歌回到了家。客廳的陳紹正吹着頭髮,見着了她沒有一絲愧疚。
“幹什麼丟下我!”秋歌站在陳紹身旁,雖是質問,語氣卻有着哀傷。
“叫過你了,以爲你會跟上。”陳紹不理會秋歌眼裡的哀傷,神情很無辜,也很欠扁。在坐過了四站之後,他還是狠心撇下了她。
“是嗎?”秋歌一笑,語氣卻透着失望。未等陳紹反應過來舉起手中的包包甩在陳紹後背上:“這是你昨天第一次拋下我的代價。”
陳紹沒躲,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漲紅了臉的秋歌。這個溫潤的女子,終於憤怒了。
秋歌照樣又甩了一下:“這是你昨天第二次拋下我的代價。”
陳紹依舊沒躲。
第三次秋歌舉起包的手加大了力量,那一下使得陳紹輕微地顫動了:“這是你今天拋下我的代價。”
三下打完後,秋歌瞪着眼狠狠說道:“你再敢拋下我,我就打死你。”
眼前秋歌憤怒的表情,孩童般的警告竟讓陳紹心頭一寬,忍不住想笑,他一捋自己微長的頭髮,撇嘴說道:“你多打了一下。我真的叫過你了。”
秋歌一瞪眼:“我是在計較你有沒有叫過我嗎?”
“……”陳紹默然,坐回沙發,看着秋歌來往於臥室和洗手間之間,回想剛纔捱打的一幕,不禁失笑。這樣的相處使得他內心感到溫暖的同時又感到了深深的懼怕,那種渴望她留下卻又害怕她留下的複雜心情瞬間升級。
“我跟你談談。”陳紹叫住洗漱完畢路過客廳的秋歌。
“是要談談。”秋歌在陳紹一旁坐下。
“那個婚約我沒辦法遵守,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已不是那個陳紹了。”秋歌坐定後,陳紹點着了香菸,輕聲開口,語氣委婉。
“我沒介意。”秋歌盯着矮几上的菸灰缸,淡淡開口。
“我是個少爺!我有過很多女人。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那是以前的事。”
“若以後還是這樣呢,秋歌,你該知道,如果我會因你改變,在迷宮見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已經改變了。……”
“你現在改變也不晚。”秋歌將目光轉移到陳紹邪魅的臉上。
四目相接的一剎,陳紹輕搖了頭:“對不起,秋歌。你回老家去吧,我現在就給你爺爺打電話,告訴他我失去了那個資格。”陳紹說完便拿出手機拔了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秋歌撲了過去奪過手機狠狠摔向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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