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已躺在這座空中花園的監獄裡了。
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他知道了我媽媽曾是他家鐘點工的秘密。
三天後,林子粹告訴我:她死了。
對了,你看到過我的下半身在流血吧,真是難以啓齒——其實,那是流產。
還有兩個秘密,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媽媽殺過兩個人,當我十八歲與二十三歲。
變態!你以爲我會穿給你看嗎?
她喜歡。
現在你該明白,我的高中班主任容老師,以及大學畢業後第一個男友死亡的真相了吧?他們都深深傷害過我,如果媽媽現在還活着的話,說不定林子粹也早就死了。
十多年前,爸爸葬身火海,媽媽完全可以帶我回縣城生活,開個小店,或去原來單位上班,安安穩穩不用吃任何苦頭。她年輕時很漂亮,每次跟她一起上街,都會有男人回頭看她。當她變成寡婦,也不缺少人追求過她。逢年過節,我很喜歡一個叔叔送的甜點,後來卻被她拒之門外。媽媽選擇做一個鐘點工,用我的話來說是下等人。因爲,她知道女兒喜歡這座城市,不肯離開學校和同學們,像個被掃地出門的小公主。爲儲蓄給我上大學的錢,媽媽不停更換着東家。常遇到家境殷實的人家,有跟我年紀相仿的女兒,媽媽說,希望我過着跟別人家女兒相同的生活。就是那戶人家,家裡少了現金,無端懷疑鐘點工做賊,報警把她送到派出所。媽媽餓着肚子被關了整晚,我卻沒有給她送飯,害怕自己會被人瞧不起。可當我考上S大學,媽媽還是那麼驕傲,打電話告訴老家的每個親戚,回去請客吃飯了一圈,連她當年的中學同學都沒放過。
待我長髮及腰,越獄可好?
沒人知道我們的秘密。他跟我聯繫的手機,並非平常所使用的,也不是用他自己名字購買的。就連第一次留給我的號碼,也不屬於林子粹所有。而他給我租的公寓,也是用別人的身份證……
故意看着對面樓頂,打開包裝袋裡的內衣,一套CK的文胸與內褲,全系淺粉色,摸起來不像是山寨的。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之所以要這套女士內衣,是爲了逃出去後不至於走光。
躲在X看不到的牆角下,脫下羽絨服與睡袍。寒冷霧氣的深處,幕天席地光着身子,只剩下口罩遮着面孔。她利索地換上新內衣,再嚴嚴實實包裹起來。很長時間沒來過生理期了,不知這內衣還能保持乾淨多久?
X,林子粹還活着嗎?
高空的傍晚,依然充滿各種噪音,看着被污染的星空,崔善拿起錄音筆,告訴X——
終於,我找到了這個男人,大約是7月30日深夜。
但我真的懷孕了,只想見他一面,告訴他這個秘密。
我想看到林子粹。
她戴上口罩,取出機艙裡的便箋紙寫道——
當時,我以爲他死了。
請你明白——但是太陽不是我們的,我們要睡了。
X,你也會被她殺了的。
天蠍男,太可怕了。
就算我有精神病,爲什麼不阻止我,還要在殺人那天故意飛走?他的理由讓我崩潰,竟說這次的殺人計劃,是我完全瞞着他乾的。我是瘋子,只要一提出這種可怕的想法,就會引起他的警覺。所以,我不敢告訴他,只能獨自秘密行動,許多案例都是這樣的,並非裡應外合纔會殺妻。我可不懂什麼法律,完全被他講蒙了。林子粹無情地說,他還愛着亡妻,是程麗君讓他擁有了現在一切。而我,不過是個更年輕更漂亮讓他滿足的女人而已。他在葬禮上流的眼淚是真的,我永遠無法替代他的妻子。
正當崔善擔心X看不見她了,小直升機送來了一副口罩。
“謝謝!請給我買一套女士內衣。”
6月22日,凌晨,我沒有殺人。
第一百一十七天。
雖說是第二任妻子,我仍然渴望披上婚紗,走過鋪滿玫瑰的紅毯,在地中海的遊艇上……不需要任何親朋好友到場,來祝福的都是素不相識的外國人。
崔善,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傻的傻瓜了,從一開始你就被他欺騙了。
林子粹信誓旦旦過,要僞裝成喪妻後才認識我,同樣也是一次偶遇,地點在久光百貨。妻子的一週年忌日過後,就可以去領證結婚。而他唯一擔心的,是那時我腹中的寶寶已經誕生。
X,是你把我關進來的嗎?
崔善認真洗了紅底鞋,若能活着出去,別讓人覺得從非洲逃難來的。即便不能逃生,也不想等到人們發現空中花園,橫陳一具光腳的女屍。公安局有沒有她的失蹤記錄、尋人啓事?電視、微博、微信、天涯、交友網站……遍佈她的臉,以及失蹤時穿的黑裙子,麻煩P得好看點。錯了,沒有人會報案她失蹤的。人們早已習以爲常,不過是茫茫人海中,又有個陳白露一樣的女人,不辭而別去尋覓新的枝頭罷了。
下午,崔善收到了內衣禮物。
最終,他對我媽媽的侮辱,徹底激怒了我。
林子粹徹底反悔,想把我打發走。他說,發生兇案時,他在外開會一無所知,冒充程麗君去藥店的人是我,鑰匙和門卡是我從他身上偷走的,憑什麼說是兩個人合謀?我反問道,我爲什麼要殺人?真正獲利的人是林子粹!而我冒了全部風險!警察只要想到這個動機,他就逃不開干係。他說我瘋了——完全活在妄想中,覺得只要殺了程麗君,我們就可以結婚。
韓國牌子,標籤寫着“超細纖維過濾PM2.5防護”,淘寶價應在180元左右,表面印着很酷的彩色怪獸,讓人懷疑他是個宅男。
記得念初中那幾年,每個禮拜,我都去學校對面的小店,買來花花綠綠的信紙和信封,偷偷給王力宏寫信。整頁紙寫滿工整字跡,像個虔誠的信徒,無非是喜歡他的新歌,傾訴遇到的煩心事,求一張簽名照之類的。這些信大概都被經紀公司扔進垃圾箱了吧。
冬天提前來了,高空上佈滿嚴重霧霾,快要讓人喘不過氣。太陽像個永遠化不開的雞蛋黃,被扔在天上的垃圾堆裡。
雖然,我從沒感激過媽媽,但我無法容忍林子粹的話,激動中抄起房間裡的花瓶,砸碎了他的腦袋。
一個月後,林子粹得到了死去妻子的全部財富,成爲上市公司最大的個人股東,卻要把我拋棄。
根據警方的調查結果,程麗君很可能死於自殺。
X,你愛我嗎?
後面的記憶是模糊的,我慌亂地逃出那家酒店,穿着黑色小碎花的裙子,踩着Christian Louboutin紅底鞋……
是否不妥?對男人的性誘惑?猶豫幾秒,她還是沒把便箋紙撕掉,讓航模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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