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死了麼

起了流花河。

七歲那年,河畔是荒無人煙的曠野,夏夜佈滿熠熠繁星,清澈得像小姑娘的眼睛。唯獨有座廢棄的屋子,翹起的屋頂說明有些年頭,老人們說那是宋朝的古廟,後來被日本鬼子燒了。即將上小學,在老家的最後一個夏天,爸爸帶她去荒野裡捉鳥。趁着大人不注意,她好奇地走進破廟。佈滿蛛網與灰塵的大殿,陽光透過屋頂的漏洞落下,到處是殘破的磚塊與木頭,牆上依稀有色彩剝落的壁畫。廟中有座雕像,雖然面目不清,卻有着豐嬈的胸部,窈窕的腰肢,簡直撩人之姿。

後來,才知那是九天玄女娘娘,據說《水滸傳》裡的宋江,就是在這座廟裡遇到娘娘顯靈的。這位中國上古神話的女神,既是兵法神,又是主司房中術的性愛神。

她看到在九天玄女娘娘神像背後,半空露出一雙女人的光腳,那雙腳直勾勾地繃緊,在屋頂泄露的陽光和灰塵裡,發出青紫色的反光,簡直要刺痛人的雙眼。她順着這雙腿往上看去。接着是一條白色短裙,裹着年輕女子的身體,脖子上纏着根絲帶,將整個人懸掛在破廟的房樑上。終於看清了那張臉,一個還算漂亮的女子,大約二十來歲年齡,瞪大死灰色的眼睛,伸出長長的舌頭,一直拖到胸口,滴滴答答淌着充滿腥味的涎液……有兩滴落到小女孩的臉上。

冰冷的,黏黏的,死亡的味道。

小女孩尖叫着衝出屋子,爸爸喊來警察趕到破廟,聽說是附近鄉村的姑娘,因爲結婚前被人欺騙,想不開尋了短見。

那是崔善第一次親眼看到死人。

雖然,已是十九年前的往事,那座小城早就如此遙遠,但她到死也不會忘記。

……

回到黑夜,樓下的廣場舞,變成流浪歌手的吉他,蔡琴的《塔裡的女人》。

“有人用美麗換取同情的諒解/有人用麻醉逃避清醒的痛楚/我只願以長夜的無眠/換取一支天鵝垂死時美絕的歌/你將是我一生最美的悲哀/因爲你短促的生命已將我的青春燃成灰燼……”

這段歌聲提醒了自己什麼?腦中閃過某個模糊的背影,不可磨滅,無比真實。

剎那間,崔善找到了一把鑰匙。

壓抑狂跳的心頭,她重新打開手機錄音功能,在子夜喘息着回憶道——

X,在你聽到真相之前,先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世界末日來臨,只能帶一種動物上諾亞方舟——馬、老虎、孔雀、羊,你會選擇哪一種?

6月22日,夏至,我的生日,凌晨五點。

當我帶着殺人工具,躲藏在林子粹與程麗君別墅的花園內,快被憋死幾近放棄時,突然二樓臥室的燈光熄滅。我立刻轉到底樓房門前,屏息靜氣等待了十五分鐘,這是留給程麗君的安眠藥生效的時間。

終於,我用林子粹提供的鑰匙開了門。雖是初次進入,卻已對這裡瞭如指掌,按照事先預習過無數遍的步驟,踏上樓梯,穿過客廳,進入臥室。

程麗君正在牀上熟睡。

這是林子粹與她的牀,雖然他已兩年沒睡過了,但看着這個女人,這張反覆溫習過的臉,我依舊心存憐憫。

然而,短促的夏夜眼看要耗盡,再等候片刻,天就要亮了。

我掏出針筒和注射藥液,還有購買注射器和兩種藥液的三張發票,以及注射教程的冊子——它們將作爲自殺的重要證據,先放到牀頭櫃上。

同時,我注意到了牀邊相框裡的合影。

按照平時的演練,我乾淨利落地完成準備工作,注射器已充滿致命的毒藥。猶豫幾秒,我抓起程麗君的胳膊,絲毫沒反應——大概林子粹也這麼試過,才告訴我不會有問題。

眼前閃過七歲那年的流花河畔,九天玄女娘娘廟裡吊死的年輕女子。

我的右手抓着針筒,前所未有地劇烈顫抖,彷彿被打上一針即將死去的人是我。

樓下響起什麼聲音?

暈,底樓有人!

不可能是林子粹回來了,難道是保安發現異樣過來了,還是其他什麼角色?

抑或,X——現在囚禁着我的你?

來不及收拾了,我慌亂地把注射器放在牀邊,連同所有殺人工具以及發票等等,都遺留在了殺人現場。

當我從熟睡中的程麗君身邊逃跑時,百分之百肯定她還活着!

我躡手躡腳地下樓,身上只揹着一個空包,才發現廚房亮起了燈,依稀有個模糊的人影。但我很幸運沒被發現,直接打開大門逃出去。

天都亮了,趁着保安沒有看到,我悄無聲息地逃出別墅區,攔下出租車就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開始落雨,黃梅天的雨,讓人心頭髮黴,五味雜陳:既有沒完成任務的羞愧,也後悔把殺人證據都留在了現場,擔憂自己跟林子粹的未來,更有種莫名的輕鬆感——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殺人……

X,請你相信我,程麗君不是我殺的!

我確實與林子粹一同蓄謀殺人,但我絕無殺人的動作,只要針筒沒有刺入她的血管,法律上就算是犯罪中止,頂多也是殺人未遂!

至於,真正的兇手是誰?

我不知道。

不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就是同時出現在廚房裡的那個人影。難道,當林子粹在外與我偷情的時候,他的妻子同樣也紅杏出牆?趁着丈夫出差在外的機會,讓情夫跑到家裡幽會?這也是程麗君直到凌晨五點,纔會熄燈睡覺的原因吧——或許,在此之前,兩個人正在她的牀上纏綿?然後,他殺了她。

老天,我在想些什麼啊?但這是最有可能的解釋,一旦錯過這個機會,便是世界末日。

親愛的X,很抱歉,你胸口的傷好些了嗎?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也不再嘗試逃跑,真的。

你能幫我抓住那個人嗎?

現在,我已說了太多關於自己的秘密,我想聽你說故事了。

第二十一章不辭而別

第一百一十五天。

空中花園的清晨,崔善腹瀉了好幾天,蜷縮在最後那株石榴樹下,尖利的枯枝幾乎劃破臉頰,纔看到掛着的紙飛機。

能飛到那麼高的地方嗎?她疑惑地打開,發現A4紙上寫着兩個字——

老虎

這是X給她的回答:關於馬、老虎、孔雀和羊。

紙飛機是怎麼過來的?至少,不可能從對面高樓。擡頭看着牆頂,昨晚X又來過嗎?這回他不怕被刺破心臟?

崔善裹緊了白色羽絨服,在泥土臉盆裡刷牙洗臉。灰暗的天空下,她停滯不動,如鏡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張女人的臉。還算年輕,雖然眉眼發黑而暗淡,皮膚更顯蒼白,臉頰與脖子消瘦,長髮披散在肩上,有哭過的痕跡,像只被射中的天鵝。

傳說人們照鏡子時會自動腦補,感覺比真實長相好看30%,尤其在晚上。繼續給自己洗臉,冰冷的水刺激皮膚與毛孔,不如出去洗個熱水澡,哪怕用三天的麪包來換,哪怕洗完再馬上回到這座監獄。

如果,馬上就能逃出去,她還想做個SPA,讓泰國技師全身按摩。剪掉這亂糟糟的頭髮,哪怕變成短髮也好。對了,超想去做個美甲。肚子又開始叫了,它在想念伊比利亞火腿?小楊生煎?十三香小龍蝦?小黑蠔情?三文魚刺身?趙小姐不等位的鹽烤蟶子?

X的小直升機落到身邊,帶來了錄音筆,崔善插上耳機,聽到一段對話——

“你是崔善的男朋友?”

(一個陌生男子的嗓音,成熟而有磁性,讓人聽了如沐春風,語氣中似乎帶有懷疑。)

“嗯。”

(雖然短促,卻毫無疑問是X的聲線。)

“我是葉蕭警官,很抱歉把你請到公安局來,想了解一下崔善的情況。”

“有她的消息了嗎?”

“沒有。”

“警方爲什麼要找她?”

“這個你不用管。”

“對不起,我也一直在找她。葉警官,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找到了她以前工作過的盛世廣告公司,前臺工作人員告訴我,最近有個男人找過她,自稱是崔善的男朋友,因爲你們互加了微信,所以我找到了你。好吧,請如實回答警方的提問——你最近一次見到崔善是什麼時候?”

“今年,七月。”

(崔善有些頭暈,七月份自己最抓狂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某個變態或奇怪的人?)

“6月22日,她在哪裡?”

“雲南。”

“警方詢問過她的社會關係,據說是去了雲南和西藏。我查了航空公司的信息,她在今年二月飛到大理,卻沒有回程記錄。你們是一起過去的?”

“不是。”

“你和崔善認識多久?”

“兩個星期。”

“嗯?”

“6月21日,我第一次見到她,在麗江。”

“倒是豔遇的好地方,你喜歡泡吧?”

“葉警官,你誤會了,我和崔善認識的地方,是在麗江城外的白沙鎮。”

“那是?”

“沒有酒吧,非常安靜,出了鎮子,就是麥田與荒野。我是專門去看明代壁畫的,在鎮子裡有棵大銀杏樹,我的照相機拍到了她。然後,我跟着她,在空無一人的古廟深處,直到她以爲碰到變態,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X還真會編故事!)

“聽起來不錯,你的運氣也好。”

“在白沙鎮的一間小客棧,我和崔善一起住了十來天。我們每天清晨起牀,在田野裡散步,騎馬,上山,跟納西族的小孩子們玩,在銀杏樹下看着天空。在高原上好像能摸到雲,有時又荒涼得什麼都看不到。夜裡,月光照在我們窗邊,再也不用看電視和上網了,看着蠟燭一支支燒完,也就是入睡時刻。”

(崔善的眼角一酸,竟爲X而莫名感動。)

“聽你這麼一說,有空我也想去住幾天。”

“七月,她就消失了,不辭而別,毫無預兆。”

“沒留下什麼東西嗎?”

“崔善只有一個隨身的旅行包,在小鎮裡不需要手機,我連她的號碼都沒留過。”

“我能理解你。”

這是錄音的最後一句話,不知警官有沒有相信這通鬼話?

一陣秋天的風捲夾着沙粒吹過,崔善坐在空中花園的黑夜,掌心緊緊攥着錄音筆,充滿自己的體溫。

第二十二章放我走吧

第一百一十六天。

“蓋茨比買下那幢房子,是因爲黛西就住在海灣對面。”

崔善重新開始讀《了不起的蓋茨比》,很有耐心地翻過幾十頁,卻想起X:他住在那棟樓頂的某扇窗後,只因爲她被禁閉在對面的空中花園?

她還是很想逃出去。每天守株待兔別的什麼飛行器,而不再是那黑色的航模直升機。中午,有艘巨大的飛艇路過,標着某個奢侈品廣告。她卻懶得求救,不過是浪費體力。讀書時常能在操場上空聽到飛機轟鳴,看到不知哪種機型掠過長空,拖出兩道細細的氣流,拽着她的視線消失在最遠的雲層間,去巴厘島還是巴黎抑或拉斯維加斯?她羨慕過飛機,包括一切在天上飛的東西,從蚊子到麻雀再到風箏甚至國際航班的空姐。

想要飛,哪怕像天鵝那樣飛走,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項鍊墜子。

喝完最後半袋牛奶,她發現自己有了一根白頭髮。

真崩潰,這根從額頭上垂到眼前,發出金色反光的細細髮絲,是否正在以十倍的速度老去?她不敢再從水池中照鏡子了,害怕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媽媽的臉。

X的航模又來了,帶着早上送回去的錄音筆。崔善插上耳機,聽到一長串他的聲音——

第一幕:歐洲中世紀某王國。齊格弗裡德王子即將成年,要在明天的生日晚會挑選新娘。當晚,王子去天鵝湖打獵。

第二幕:齊格弗裡德偶遇一隻戴着金冠的天鵝,爲它的倩影所迷戀。其實,她曾是公主奧傑塔,被魔王羅特巴特施了咒語。黑夜,她是少女,被懸掛在城堡高塔上的空中監獄囚禁了三年;白晝,她化身爲天鵝,以免任何人窺見她的美貌。因爲,只有一個男子真正愛她,纔可以讓她得救。齊格弗裡德深愛上天鵝,邀請她來參加舞會,答應娶她爲妻。

第三幕:王子的生日晚會,他對各國佳麗毫無興趣,一心只念奧傑塔公主。魔王羅特巴特帶着女兒奧黛爾出現,僞裝成奧傑塔的形象,只是變成了黑天鵝。王子未能識破真相,便與奧黛爾締結婚約。當他意識到自己被騙,立即趕往天鵝湖解救奧傑塔。

第四幕:齊格弗裡德王子持劍而來,與羅特巴特展開一場惡戰,終於殺死惡魔。但爲今生不能結合而悲慟,王子與天鵝一同投湖自盡,卻意外破除魔法,天鵝還原爲少女,兩人美滿生活在人間。

這就是X要說的故事?

結尾聽來像梁山伯與祝英臺?卻是個惡俗的大團圓。不過,崔善想起王子與天鵝,總有一種人獸戀的感覺。

每個秋夜,薩克斯代表春天來和她約會。她鑽進溫暖的鵝絨被,像藏在雲朵裡,看着雨棚外的月亮。那隻貓偶爾還會出現在牆頭,轉世投胎的小白。

她打開錄音筆,貼着脣邊說——

X,你是誰?每天賜予我食物,送來睡袍、毛毯和白鵝絨被,除了你,又有誰會注意窗外的世界,變態似的天天盯着對面樓頂?你能偷窺到我的一切,是嗎?感謝你的天鵝湖,但我不相信這個結局,一定還有其他版本。你以爲我是奧傑塔?同樣被不知哪個魔王施了咒語,困在高塔頂上逃生而不得,每天只能跟各種鳥類相伴,以及永遠看不見面孔的你。如果,你是救我的王子,我會千倍百倍地奉還,請把我放走吧!求你了,我的X·齊格弗裡德。

夜空下,崔善滑溜溜地鑽出來,撩起瘋長的頭髮,擺動細長的脖頸,黑天鵝般魅惑。

第二十三章你愛我嗎

第一百一十七天。

冬天提前來了,高空上佈滿嚴重霧霾,快要讓人喘不過氣。太陽像個永遠化不開的雞蛋黃,被扔在天上的垃圾堆裡。

正當崔善擔心X看不見她了,小直升機送來了一副口罩。

韓國牌子,標籤寫着“超細纖維過濾PM2.5防護”,淘寶價應在180元左右,表面印着很酷的彩色怪獸,讓人懷疑他是個宅男。

她戴上口罩,取出機艙裡的便箋紙寫道——

“謝謝!請給我買一套女士內衣。”

是否不妥?對男人的性誘惑?猶豫幾秒,她還是沒把便箋紙撕掉,讓航模帶回去吧。

下午,崔善收到了內衣禮物。

故意看着對面樓頂,打開包裝袋裡的內衣,一套CK的文胸與內褲,全系淺粉色,摸起來不像是山寨的。

她喜歡。

變態!你以爲我會穿給你看嗎?

躲在X看不到的牆角下,脫下羽絨服與睡袍。寒冷霧氣的深處,幕天席地光着身子,只剩下口罩遮着面孔。她利索地換上新內衣,再嚴嚴實實包裹起來。很長時間沒來過生理期了,不知這內衣還能保持乾淨多久?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之所以要這套女士內衣,是爲了逃出去後不至於走光。

待我長髮及腰,越獄可好?

崔善認真洗了紅底鞋,若能活着出去,別讓人覺得從非洲逃難來的。即便不能逃生,也不想等到人們發現空中花園,橫陳一具光腳的女屍。公安局有沒有她的失蹤記錄、尋人啓事?電視、微博、微信、天涯、交友網站……遍佈她的臉,以及失蹤時穿的黑裙子,麻煩P得好看點。錯了,沒有人會報案她失蹤的。人們早已習以爲常,不過是茫茫人海中,又有個陳白露一樣的女人,不辭而別去尋覓新的枝頭罷了。

高空的傍晚,依然充滿各種噪音,看着被污染的星空,崔善拿起錄音筆,告訴X——

6月22日,凌晨,我沒有殺人。

三天後,林子粹告訴我:她死了。

根據警方的調查結果,程麗君很可能死於自殺。

一個月後,林子粹得到了死去妻子的全部財富,成爲上市公司最大的個人股東,卻要把我拋棄。

沒人知道我們的秘密。他跟我聯繫的手機,並非平常所使用的,也不是用他自己名字購買的。就連第一次留給我的號碼,也不屬於林子粹所有。而他給我租的公寓,也是用別人的身份證……

林子粹信誓旦旦過,要僞裝成喪妻後才認識我,同樣也是一次偶遇,地點在久光百貨。妻子的一週年忌日過後,就可以去領證結婚。而他唯一擔心的,是那時我腹中的寶寶已經誕生。

雖說是第二任妻子,我仍然渴望披上婚紗,走過鋪滿玫瑰的紅毯,在地中海的遊艇上……不需要任何親朋好友到場,來祝福的都是素不相識的外國人。

崔善,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傻的傻瓜了,從一開始你就被他欺騙了。

天蠍男,太可怕了。

但我真的懷孕了,只想見他一面,告訴他這個秘密。

記得念初中那幾年,每個禮拜,我都去學校對面的小店,買來花花綠綠的信紙和信封,偷偷給王力宏寫信。整頁紙寫滿工整字跡,像個虔誠的信徒,無非是喜歡他的新歌,傾訴遇到的煩心事,求一張簽名照之類的。這些信大概都被經紀公司扔進垃圾箱了吧。

終於,我找到了這個男人,大約是7月30日深夜。

林子粹徹底反悔,想把我打發走。他說,發生兇案時,他在外開會一無所知,冒充程麗君去藥店的人是我,鑰匙和門卡是我從他身上偷走的,憑什麼說是兩個人合謀?我反問道,我爲什麼要殺人?真正獲利的人是林子粹!而我冒了全部風險!警察只要想到這個動機,他就逃不開干係。他說我瘋了——完全活在妄想中,覺得只要殺了程麗君,我們就可以結婚。

就算我有精神病,爲什麼不阻止我,還要在殺人那天故意飛走?他的理由讓我崩潰,竟說這次的殺人計劃,是我完全瞞着他乾的。我是瘋子,只要一提出這種可怕的想法,就會引起他的警覺。所以,我不敢告訴他,只能獨自秘密行動,許多案例都是這樣的,並非裡應外合纔會殺妻。我可不懂什麼法律,完全被他講蒙了。林子粹無情地說,他還愛着亡妻,是程

第1章 重要線索第16章 不能離婚第23章 你愛我嗎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9章 失蹤的女人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9章 你死了麼第4章 殺人同謀第6章 一具屍體第13章 等待屠宰第26章 失去意識第1章 噩夢開始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8章 x的錄音筆第7章 怨婦聚會第20章 你的故事第20章 你的故事第5章 絕望主婦聯盟第2章 三個女人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12章 漆黑夜半第17章 你就叫x第14章 說出秘密第6章 一具屍體第24章 她的父親第6章 一具屍體第9章 失蹤的女人第3章 懷孕六週第9章 你死了麼第8章 x的錄音筆第21章 不辭而別第4章 殺人同謀第7章 世界盡頭第3章 改頭換面第16章 不能離婚第4章 殺人同謀第3章 改頭換面第22章 放我走吧第4章 殺人同謀第23章 你愛我嗎第1章 重要線索第20章 你的故事第5章 行屍走肉第8章 巴比倫塔第23章 你愛我嗎第10章 更多秘密第15章 我沒殺人第2章 三個女人第13章 絕望復仇第20章 你的故事第26章 失去意識第15章 我沒殺人第8章 巴比倫塔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9章 失蹤的女人第22章 放我走吧最終章黑色的羽翼第11章 我討厭她第22章 放我走吧最終章黑色的羽翼第13章 絕望復仇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22章 放我走吧第2章 三個女人第13章 等待屠宰第24章 她的父親第5章 絕望主婦聯盟第7章 世界盡頭第24章 她的父親第15章 我沒殺人第3章 懷孕六週第6章 你又是誰第8章 巴比倫塔第6章 一具屍體第24章 她的父親第1章 重要線索第25章 夢的最後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11章 我討厭她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7章 怨婦聚會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16章 不能離婚第17章 你就叫x第6章 你又是誰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12章 曲終人散第6章 你又是誰第26章 失去意識第25章 夢的最後第16章 不能離婚第3章 懷孕六週第21章 不辭而別第11章 我討厭她第6章 你又是誰第13章 絕望復仇第2章 三個女人第12章 漆黑夜半
第1章 重要線索第16章 不能離婚第23章 你愛我嗎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9章 失蹤的女人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9章 你死了麼第4章 殺人同謀第6章 一具屍體第13章 等待屠宰第26章 失去意識第1章 噩夢開始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8章 x的錄音筆第7章 怨婦聚會第20章 你的故事第20章 你的故事第5章 絕望主婦聯盟第2章 三個女人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12章 漆黑夜半第17章 你就叫x第14章 說出秘密第6章 一具屍體第24章 她的父親第6章 一具屍體第9章 失蹤的女人第3章 懷孕六週第9章 你死了麼第8章 x的錄音筆第21章 不辭而別第4章 殺人同謀第7章 世界盡頭第3章 改頭換面第16章 不能離婚第4章 殺人同謀第3章 改頭換面第22章 放我走吧第4章 殺人同謀第23章 你愛我嗎第1章 重要線索第20章 你的故事第5章 行屍走肉第8章 巴比倫塔第23章 你愛我嗎第10章 更多秘密第15章 我沒殺人第2章 三個女人第13章 絕望復仇第20章 你的故事第26章 失去意識第15章 我沒殺人第8章 巴比倫塔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9章 失蹤的女人第22章 放我走吧最終章黑色的羽翼第11章 我討厭她第22章 放我走吧最終章黑色的羽翼第13章 絕望復仇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22章 放我走吧第2章 三個女人第13章 等待屠宰第24章 她的父親第5章 絕望主婦聯盟第7章 世界盡頭第24章 她的父親第15章 我沒殺人第3章 懷孕六週第6章 你又是誰第8章 巴比倫塔第6章 一具屍體第24章 她的父親第1章 重要線索第25章 夢的最後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11章 我討厭她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7章 怨婦聚會第18章 殺人的凌晨第16章 不能離婚第17章 你就叫x第6章 你又是誰第11章 x的日記本第12章 曲終人散第6章 你又是誰第26章 失去意識第25章 夢的最後第16章 不能離婚第3章 懷孕六週第21章 不辭而別第11章 我討厭她第6章 你又是誰第13章 絕望復仇第2章 三個女人第12章 漆黑夜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