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孚爾的秘書對丹尼爾探長頗有好感,一直認爲他是一個有個性的人,具有吸引力。因此當他走進等候室時,她嫣然一笑,準備和他聊聊天。但微笑被他的冰冷碰了個粉碎,熱忱變成了尷尬。當他目不斜視走過她面前時,她慌忙阻攔。
“探長——你不能這樣!他在開會!”
他毫不理會,徑直推開門。
副警務官正在和他的蘇打水壺開會,小心翼翼地擦着雪亮的金屬壺,注視着壺嘴。
他看見了丹尼爾,迅速放下手中的東西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探長!”
“我需要知道他在哪裡。”
“我沒時間理會你的胡言亂語,探長。立刻離開這裡。”
“除非你告訴我他在哪裡,副警務官。”
副警務官從他的椅子上跳了起來,兩步繞過桌子,直朝丹尼爾衝去,只是因爲不想引起大的衝突才停了下來。
“從這裡滾出去。”
“我想知道馬可斯基在哪裡。”
“他不關你的事。”
“他是我的嫌疑犯。我想問他問題。”
“出去。”
丹尼爾不理會他的話:
“馬可斯基是我在辦的那件兇殺案的嫌疑人之一,我得和他談談。”
“這很蠢。”勞孚爾說,“他不是那個屠夫——對此我深信不疑。”
“他提出了什麼證據讓你相信他是無辜的?”
“別試圖審問我,探長。知道他現在不在你的職權範圍內就夠了。”
丹尼爾勉強抑制住怒火:“那傢伙很危險。如果克漢沒把他逮捕,他將在官方保護下強姦幼童。”
“啊,克漢,”副警務官說,“你,還有他,將爲另一些不那麼重要的東西負責。
當然,對克漢的指控將因爲他缺乏經驗而減輕。還由於有一些來自他的某個長官的不良影響。”
“克漢是——”
“是的。我知道,探長。那個在沃爾夫森的女友,生活中某個小小的巧合。”勞孚爾伸出一根手指,猛地揮了一下:“別用你的小把戲來侮辱我,你這個冷血的傢伙。你想玩遊戲嗎?很好。這裡有一個叫你停職的消息:你得離開屠夫案件了——離開所有案子,沒有工資,在此期間進行紀律聆訊。當離開這裡後,你將去卡塔蒙特指揮交通,你會爲在那裡的工作感到榮耀的。”
“不,”丹尼爾說,“那案子是我的。我會一直和它在一起。”
勞孚爾盯着他:“你失去理智了嗎?”
見丹尼爾不做回答,副警務官回到桌子後面,坐下,取過一本皮封面的日曆,在上面做着筆記。
“交通工作的細節,探長。試試給在澳大利亞的那個漂亮男孩打個電話,如果你認爲那對你有幫助的話。你的保護人已經去遠了——死了並已被埋葬掉。”副警務官響亮地笑着,“這確實有趣,是你自己做的——你把自己給幹了,就像現在一樣。四處打探與你不相干的東西。”勞孚爾從椅子下摸出了一個煙盒,發現已經空了,拋到一旁,“像一隻小灰老鼠,在垃圾裡覓食。”
“如果我不管閒事,”丹尼爾說,“你現在還在白沙瓦送文件。”
勞孚爾發出似乎就要窒息的吼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歡眼鼓起,臉漲得通紅。丹尼爾觀察着他深深地吸氣,然後從肥厚的嘴脣中噴出,看見他多肉的胸脯劇烈起伏着,粗短的手指斜撐在桌面上,痙攣着,似乎就要猛烈地發作出來。
突然他笑了——冰冷的,得意的傻笑。
“啊哈。現在我明白了。痛打福斯馬威,原來是因爲精神上出了問題,嗯,探長?你是想住到鐵籠子裡去嗎?”
“我很正常,”丹尼爾說,“我想把這案子查清楚。抓住罪犯而不是保護他們。”
“你一個案子也沒了。從現在起你被停職了。”勞孚爾攤開肥厚的手掌,“交出你的警徽。”
“你不是真想這樣做。”
“什麼!”
“如果我走出這裡時已被停職,我下一個去的地方將是報社。”
“你與報社間的任何聯繫都是不允許的。違背這個命令,你就徹底毀了。”
“那也不錯,”丹尼爾說,“我對交通工作過敏。”
勞孚爾倒在了椅子上,凝視了天花板數刻,把目光重新射向丹尼爾。
“探長啊,探長,你果真認爲你那些威脅能使我就範嗎?就算你去談了話又怎麼樣?
它會發生什麼作用嗎?一個嘰嘰喳喳的小偵探,不能處理好由他負責的案子,於是就試圖通過抱怨行政長官的方式來轉移人們的注意力,以掩飾他的無能。不過是件小不點兒事情,即使以地方上的標準來看也是。”
副警務官把雙手環飽在大肚子上。他表情平靜,幾乎可以說快樂,但手指卻一直在顫抖着。
虛張聲勢的可憐蟲,丹尼爾想。如果玩撲克牌的話,薩茜就能把他給滅了。
“我不是在談論地方事務,”丹尼爾說,“我在談國際性的,外國新聞機構必定會愛上這個故事——奸童犯在耶路撒冷的大街上——時,竟由警方來爲他做掩護。報紙上定會以頭條登載‘嫌犯在襲擊親生女兒時被逮捕,此間他一直處於副警務官阿維多-勞孚爾的私人特別保護之下。逮捕他的警官正受到紀律檢查’。”
“這會涉及到比阿維多-勞孚爾更上層的人士的,你這個白癡!你不知道你是在做什麼!”
“地位越高就越好。”
勞孚爾又站了起來,怒目而視,指着他:“做了這事的話你就完蛋了,永遠完了——沒有光輝的記錄,失去了特殊的地位,沒有養老金,沒有未來。任何體面的工作都會遠離你。你要有足夠的運氣才能找個和阿拉伯人一塊兒鏟大糞的活兒幹。”
“副警務官,”丹尼爾說,“我們彼此並不瞭解。我先讓你搞清楚我的處境。自從我結婚的第一天起,我的姻親一直在試圖讓我移居美國。他們都是好猶太人,深深地信賴以色列國,但他們希望家裡惟一的女兒和他們在一起。我被告知這些東西一直在等着我:新房子,新車,孩子們的私人教師,以及一份在我岳父公司中的工作。一份非常體面的工作——
執行總裁,固定的工作時間,比我在這裡掙的更多的錢,也遠比我將能掙到的要多。眼前的工作吸引我的惟一原因不過是這工作本身——把它做得更好。”
副警務官沉默了。丹尼爾從皮夾中取出他的警徽。
“還想要這個嗎?”
“該死的,”勞孚爾說,“你這該下地獄的雜種。”
運氣不錯,丹尼爾想,他只是個拿筆桿的,不是偵探。阿爾-伯思鮑姆從不曾扔有一家公司,他一直在從事的工作不過是把紙製品賣給印刷公司。即使這些也是過去的事了——他已退休了十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