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不遠處,赫然站着他口中已死的父皇。
花容容眼尖地看到他眸底掠過一抹驚慌,暗暗冷笑。權利把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子,變得如此的不堪。
“父,父皇!”上官玉張了張嘴,遲疑地喊道。
“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父皇嗎?”皇帝面容冷峻,怒道。
上官玉撲通地跪下來,“兒臣不敢。”
皇帝緩步走來,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上官玉:“都敢造反了,還有什麼你不敢的?”
聞言,上官玉嚇出一身冷汗,脊背直髮涼,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漸漸涌上來。這麼多年來,他的父皇看起來是溫和的,可是今天,大概就是他狠的時候了。上官玉並非蠢材,他的父皇沒死,那麼他自己的所作所爲,又怎麼可能瞞過他的父皇呢?
“父皇,冤枉哪,兒臣沒有造反。”上官玉趴在地上。
皇帝凌厲地掃了他一眼,上官玉雖然沒看到他的眼神,當仍舊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花容容說母妃走了,將他拋下了。在未見到父皇之前,他並不相信。可如今,輪不到他不信了。一種被背棄的感覺油然而生,上官玉忽然充滿恨意。
這個世上,就連他的親生母妃都能將他舍下,還有誰是真心對他?上官玉跪在那,眸子裡盡是滿滿的怨恨。此刻,急於想要報復的心理讓他產生了強烈的求生欲,他不能死,他必須要好好活着,即使像一條狗那樣,總有一天他會咬回去!
“父皇,兒臣並沒有造反。兒臣從西北迴來,皆是母妃的傳召,而且兒臣回來的時候,便聽到父皇被害駕崩的消息,兒臣只是……”上官玉擡首的時候,已是滿眸的淚水,“父皇,您自小便疼寵兒臣,還冊封兒臣爲太子,兒臣怎麼可能造反?”
見到這樣的場面,花容容被噁心到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上官玉爲了活命,居然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在自己親生母親身上!狠絕至此,這個男人,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玉兒,你可知道,朕很失望?”皇帝蹲下來,直直地看着上官玉。眼底掠過上官玉看不懂的複雜,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裡,很冷!”
上官玉心底一顫,“父皇,兒臣不孝,可是兒臣真的沒有造反。”他只是提前拿屬於他的東西而已!
皇帝緩緩站起來,深深地看了上官玉許久。隨後,他轉身,往宮裡走出,隻字不說如何處置上官玉。
上官玉這時才明白,末路已至。頹敗地跪坐在地上,雙目無神。爲什麼,這明明是他的東西,爲什麼他不能拿?上官晨,又是上官晨壞他大事!上官玉狠狠地握緊拳頭,看向皇宮的方向,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花容容絲毫不覺得上官玉可憐。如果不是權慾薰心,又怎麼可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夜淵之所以那麼肯定上官晨將來是紫月國的皇帝,算準了上官玉的個性吧?哪個皇帝在世的時候,可能允許別人窺探他的位置?
花容容搖搖頭,打算回三王府。宮變已經落幕,她也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來看什麼好戲。
“花容容,你心裡很得意吧?下對了賭注。”才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了上官玉冷笑的聲音。令花容容硬生生地頓下了腳步,很是不爽。
她回身望着上官玉:“七弟,不管你心裡怎麼想,我只想說一句話,從頭到尾,我都是被捲進來而已!”
“呵呵呵……”上官玉的笑聲裡,充滿了悲涼和恨意,“如果,不是你背棄了誓言,你我今天怎麼會走到這一步?花容容,如果我能活下來,你千萬要記得,這筆賬我會向你要回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聞言,花容容苦澀地笑笑,“你以爲,你討回了這筆賬又能如何?得到了全天下?上官玉,有句話是這麼說來着,當你愛着她的時候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當你不愛她的時候,你說她還是什麼?如今,這句話也可以是上官晨對我說。與其讓自己被心魔所擾,你倒不如放開,重新生活。”
“重新生活?你說得輕巧,你以爲父皇會放過我嗎?”上官玉狠戾地道。
“如果你願意遠離朝廷,遠離京都,父皇會放過你的。”花容容認真地看着他道,“畢竟,你還是父皇的皇子。”
樹倒猢猻散,想上官玉死的人太多了。但依照皇帝的性子,又怎麼可能將那些心不向自己的大臣一下子全部清除呢?他只會一步一步的在不經意間替換。因爲現在就將上官玉處死的話,肯定會逼得那些大臣聯合起來造反,局勢雖在控制之中,但兩面的鄰國都虎視眈眈,內訌實在不宜。
此話讓上官玉彷彿看到了一絲曙光,但他仍舊不動聲色:“哼,你以爲你真的有這個本事嗎?紫宸心?哈哈哈……”
“信不信由你!”花容容也跟着冷笑,她不喜歡不爽快的人。
說罷,她轉身就走。明明已經是劣勢,還裝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很抱歉,她無法服侍這樣的人。
而她也不擔心什麼,因爲這話,自然有人代她傳給皇帝的。
上官玉的眼中,掠過一抹深沉:只要能夠活下來,就什麼都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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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宮裡便來人傳話,說是王爺這些天將在皇宮內療養,暫時不會回府。
花容容深深舒了一口氣,她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上官晨。
那一幕幕冷漠,猶在眼前。
“王妃,有人求見。”宮裡的太監前腳剛走,丫鬟就上前稟告了。
“誰?”花容容微微挑眉,按道理說,現在還有誰會特地來見她的?
雖是疑惑,還是讓丫鬟將人請進來。
卻是個陌生的男子,花容容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他。
“你是?”花容容不解地問道。
“蕭衍!”來人輕笑。
予國太子!花容容眼神倏地一變,不知道他此番前來所爲何事。心中不禁多了戒備。
“太子,如此風口浪尖,您不怕惹出什麼事?”花容容不動聲色。
蕭衍看了看花容容,有些意味深長:“你不是比我更清楚麼?”
不是簡單角色!花容容一下子就判斷出來。“那太子前來,有何貴幹?”
“聽說,三王爺病倒了,我也只是順路看看而已。”蕭衍依舊輕笑。
“多謝關心。”將對方不露目的,花容容也索性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打太極?雖然不像皇帝那麼擅長,起碼還是會的。
蕭衍深深地看了花容容一眼:“這是一位先生讓我交給三王爺的。”蕭衍遞過一個小小的錦盒。
花容容遲疑地接過,看了看,不解地問道:“這是?”
蕭衍神秘地笑笑:“我並不知道,你交給三王爺,他會明白的。”蕭衍說完,就告辭了。
只剩下花容容一人,看着那個錦盒發呆。
一位先生?會是誰,居然能請到予國太子?
一時間,滿腦子的紛雜。想起上官晨,更是心亂如麻,擔心不已。
雖然對自己說過,要離開上官晨,可是潛意識裡,卻總是對他有着說不出來的牽掛。習慣,果真是個可怕的東西。花容容不知道自己真的離開了,該如何習慣那種沒有上官晨的日子。
緩緩走到窗前,靜靜地站在那,腦中掠過與上官晨曾經甜甜蜜蜜的一幕幕過往。頓時心酸不已,鼻子一澀,眼前的視線就漸漸的模糊起來。心底,掠過陣陣錐心刺骨的痛意。
縱然如此,她仍舊不覺得後悔。或許,比起他死去,她寧願承受這種被他忘記的痛。起碼,這樣她還能看着他活生生地站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容容都在那一動不動,直到丫鬟前來請她前去用晚膳,她方纔回過神來。但她還未走出房間,耳畔便掠過輕風。她的身子立即稍稍向後傾去,卻看到了夜淵悠然自得地坐在那書桌上,敲着二郎腿。
“你怎麼會來?”花容容走過去。
夜淵笑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
“哦?”花容容挑眉,對夜淵這句話,甚是不感冒。
見狀,夜淵有些怨念地道:“你好歹給點反應成麼?好像本公子在騙你一樣。”
花容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兩聲:“你快告訴我!”
夜淵嘴角抽了抽:“其實不用那麼勉強!你知道淑妃去了哪裡麼?”
“哪?”聽到這個,花容容頓時認真起來了。
夜淵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她離宮的時候,我悄悄跟了她離開,發現她去了一個地方。”夜淵頓下不說,臉色有些凝重。
“怎麼不說下去?”花容容隱隱覺得這事不簡單。
許久,夜淵才一字一頓地道:“無盡暗淵!”
“什麼?”花容容愕然地站起來,“無盡暗淵?那個地方能進去?我記得上次我們接近那,就莫名其妙的暈過去了。”
“千真萬確,不過她進去之前,似乎在無盡暗淵那個臺階前低喃了什麼,我聽不太清楚。但這次我卻根本無法接近那,彷彿有種強大的力量在抗衡着。”夜淵皺着眉頭。
“她是怎麼去到那裡的?”相對而言,花容容更關心這個。因爲她也只是在夜淵的帶領下,經過重重機關陣法,纔到達那裡。
難道,還有別的路可以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