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站着幾個侍衛,見到李錦悠時候恭敬行禮。
李錦悠入內之後,立刻就有人替她取下了披風。
李錦悠不着痕跡的掃了眼殿內,發現名義上說是爲她和季君灝洗塵的宮宴,裡頭坐着的卻不只是慕容熙和季君灝兩人。
早已經不復當初青澀溫潤,渾身散發着皇權堆積而成的氣勢,穿着明黃色龍袍的慕容熙高坐在大殿上方,一身玄色銀龍錦袍季君灝則是單獨設席坐在距離龍椅下不遠的地方。在兩人之下還設置了兩排席面,上面坐着的都是朝中大臣,那裡頭有李錦悠頗爲熟悉的陳灃和王比槐,還有當初慕容熙還是太子之時就跟隨在他身邊的幾個心腹之人。
剩下的那些朝臣之中,除了黃青雲和衡南臨之外,都是她不曾見過的。
李錦悠入內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而李錦悠則是看了眼季君灝,季君灝對着她揚脣笑了笑後,她便直接上前對着慕容熙行禮道:“臣婦李錦悠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熙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朕方纔和王叔敘舊之時,王叔就一直唸叨着你,唯恐你在朕這宮中出了什麼事情,若是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爲朕這皇宮是龍潭虎穴。”
“陛下說笑了,這皇宮乃真命天子所居之地,可不就是龍潭嗎,臣婦在陛下的地方行走,又怎會出事?”
慕容熙一怔,就連那些大臣也都是面面相覷。
誰都知道慕容熙那句“龍潭虎穴”指的是什麼,而且誰都能看出來慕容熙和季君灝之間暗藏的波瀾詭異,慕容熙那句話本不是什麼好話,可是被李錦悠一說卻是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發懵。
自古以來,皇帝謂之真龍天子,真龍所居之地,可不就是龍潭嗎?
慕容熙面色複雜的看着神色一如既往,清冷中帶着淺笑如空谷幽蘭的李錦悠,兩人對視了片刻之後,慕容熙突然朗聲笑了起來:“不愧是王叔喜歡的女子,若算起
來,朕還該叫你一聲小嬸嬸,不過貴妃又是你親妹,朕若叫你嬸嬸這輩分就亂了套了。以前未登基前,朕對你就極其欣賞,既如此,朕就冒昧喚你一聲錦悠可好?”
“陛下隨意即可。”
李錦悠淺淺一笑,她聽出了慕容熙話中刻意拉近的關係,那句小嬸嬸,是慕容熙對她亦或是對季君灝示好,表示他不想與他們爲敵,而他點明李元瑤是她親妹妹,則是向在場的所有人表明一個態度。
無論李錦悠和姜西越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也無論那一夜宮傾之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從此以後都不準有人再拿此事來攻伐李錦悠。聖口親言,貴妃李元瑤是李錦悠的親妹妹,若是有人還想拿李錦悠的身份來算計她和季君灝,便會將深受皇寵的李元瑤也順勢拉下水來。
到時候李錦悠是協助姜西越禍亂晉國的亂臣賊子,那將李錦悠親妹妹封爲貴妃寵愛有加的慕容熙又是什麼?
“外面天寒,錦悠一路風雪,快些上座吧。來人,給王叔身旁再設一座。”
李錦悠抿着嘴脣笑了笑,大方的承了慕容熙的示好,又轉頭朝着另外一邊正在打量她的那些朝臣點點示意之後,這才轉身朝着季君灝身旁走了過去。季君灝見她走來之時就已經站起身來,側身讓李錦悠坐在他身旁之後,這才伸手拉着她微涼的手心皺眉道:“怎麼這麼涼,趙福海不是去接你了?”
“外間風雪極大,就算有轎輦也遮擋不住,只是有些涼,不礙事的。倒是你,喝酒了?”
季君灝桌前擺着酒杯,杯中的酒水下去了大半,李錦悠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季君灝體內的鴟鳩之毒存在已久,雖然被玄陰石髓壓制,後來藥虛無也想辦法弄來了另外兩種藥物替他解了一些毒,可他體內餘毒還未完全清除,藥虛無走前曾經叮囑過他很多次,絕對不能飲酒。
之前從南楚回來的一路上,李錦悠日日看着他,季君灝倒是一時把酒給戒了,沒
想到今日才一會兒沒見,他居然又喝起了酒。
李錦悠皺眉看着她沉聲道:“你不要命了?”
季君灝伸手攏着李錦悠的手掌,運轉內力替她取暖之後,見到李錦悠不高興的樣子湊上去輕聲道:“我沒喝多少,就一小杯而已,不信你聞聞。”
李錦悠伸着手指將季君灝湊過來的大腦袋推開,聞着鼻翼間的酒味,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季君灝被她那雙眼睛看得心虛,半晌後用手指輕撓着她的掌心訕訕道:“好吧,我是今天高興纔多喝了一杯,錦兒乖,你別生氣,我保證以後不喝了就是。”
李錦悠輕哼了一聲,懶得看他,而季君灝則是討好的湊到她身前,替她倒了熱茶,又給她碗中布上了一些她愛吃的點心和甜食,那眨巴着鳳眼委屈討好的模樣像極了收了爪子利齒的家犬,就差屁股後面多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
兩人說話的聲音極小,大殿內還有歌樂的聲音,旁人根本就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可是卻能很清楚的看到季君灝和李錦悠之間的互動,季君灝那彷彿做錯了事情滿臉討好,眼神中溢滿了柔情的樣子,讓得整個對面的幾人都不由露出或驚訝,或複雜的神色。
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冷漠霸道的景王嗎?
當初的景王何等冷心絕情,他能眼也不眨的取人頭顱,也能面不改色的和皇室對峙,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爲了個女人化爲繞指柔,恨不得將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而且他們也或多或少的得知了,季君灝放棄手中大半兵權,即將前往封地的事情。
爲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他們真的不知道該說季君灝傻好,還是該贊他癡情的好?
他們原本準備的一切計劃都沒用上,原想着針對李錦悠和姜西越之間的關係做的準備也都全部作廢,那些針對算計,綢繆策略,面對季君灝突然提出離開京城前往封地之後,便通通沒了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