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車輪戰

場中,泰爾斯稍稍平緩了一下心情,感受着越發活躍的獄河之罪重新流遍他的全身。

自從荒漠的歷險結束,他就發現獄河之罪更加凝實充足,相比之前的“十秒真男人”,現在的它經得起更久的消耗。

而終結之力退散後,它給身體留下的疲憊和痠麻也相應減少。

果然,泰爾斯心想: ωωω •Tтkǎ n •co

殺不死你的東西,讓你變得更強。

當然,這也不是全無代價——自從被尼寇萊重傷過後,他的左手腕不再如之前那樣靈轉自如,這多多少少影響了他對盾牌的使用。

而如果獄河之罪運轉時,它的脾氣也相應變好,那就更好了。

“公爵閣下,我是吉安盧卡·孔穆託。”

孔穆託是個矮壯精實的漢子,皮膚黝黑而笑容靦腆,第一眼看上去,就像你家隔壁某個歷經風霜而備受打擊,卻依然和和氣氣、樂觀堅強的奔四大叔。

泰爾斯注意到,對方時不時下意識地瞥向馬略斯的方向。

“我從前是內城警戒廳裡,負責要人保護的一級警戒官,”面對星湖公爵,孔穆託笑得很燦爛,以至於有些諂媚:

“有幸通過考覈選拔,進入王室衛隊。”

“現在,我是您親衛隊中的新任護衛官之一。”

警戒官。

Wωω ▲ttκá n ▲C〇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

好吧,這他倒是挺熟悉的。

無論是西環區裡那些鼻孔朝天、與血瓶幫沆瀣一氣的青皮大爺們。

還是某個頭腦不太靈光,一旦失業,就要不幸地回去繼承爵位家產的傻大個。

但還不等他深思,場中的戰鬥已然開始!

鐺!

只聽一聲悶響,泰爾斯的臂盾跟孔穆託的劍鋒撞在一起!

孔穆託沒有像之前的皮洛加一樣謙讓,他進攻時的兇猛主動,與他臉上的諂媚笑容恰成反差。

泰爾斯移動腳步,長劍劃出,與對方在空中交換了幾次攻防。

金屬碰撞間,地獄感官中的星湖公爵發現,孔穆託的劍式中規中矩,既沒有精妙到皮洛加那樣靠幾次武器交擊就足夠反制對手的地步,也沒有粗糙成獸人們那樣大開大合一去不回的程度。

兩人之間攻守進退,居然一時旗鼓相當。

這倒是讓泰爾斯頗爲驚訝。

但是……

鐺!

泰爾斯再次用臂盾頂住對方的一擊。

他咬緊牙關穩住腳步,獄河之罪全力涌上,毫不示弱地把對方頂開。

但那一刻,泰爾斯心中叫糟:

他一頂之下,感覺對方的劍輕飄飄的,絲毫沒有吃力。

果然,只見孔穆託輕巧地讓過泰爾斯前頂的盾牌,劍身在盾牌上一轉。

下一秒,獄河之罪再次在他的體內炸開,帶來難以言喻的戰慄感。

但泰爾斯只來得及堪堪回身!

鐺!

咚!

金屬碰撞的脆響和鈍擊血肉的悶響接連傳來!

“喔……”

在衛隊們的低低譁然中,泰爾斯咬着牙齒踉蹌退後,單膝跪倒,盾牌撐地。

肩膀上傳來的劇痛和麻木告訴他:

這一回合結束了。

身爲前警戒官,現護衛官的孔穆託憨笑着點點頭,收回自己的練習劍,沒有繼續進擊。

是劍柄。

泰爾斯痛苦地喘息,死命轉着生疼的肩窩和手臂,這樣告訴自己。

在那一瞬間,自己用盾牌頂開了孔穆託的劍,卻沒有擋住對方的劍柄。

他劍身上的十字護手如影隨形,趁着自己盾牌前頂,手臂前推的機會,重重旋來。

要不是泰爾斯反應及時,這一下估計會正中臂下的肋部要害。

那他基本就躺下了。

但即使如此……

泰爾斯用力深吸一口氣。

他的肩窩……

啊,真難受。

北地軍用劍術裡也有用劍柄制敵的招式,但多是在兩者僵持,其他手段不能奏效時的替代進攻,少有孔穆託這樣,一切鋪墊都是爲了這一下劍柄的情況。

訓練場邊,多伊爾朝天吹了吹自己的頭髮,捅了捅哥洛佛。

“哦,吉安的這一招……護衛翼裡欺負新人的時候,我瞧見過……總之,他不好對付。”

哥洛佛輕哼一聲。

衛隊觀衆們低低議論,有些人則發出淡淡的笑聲。

觀戰的馬略斯側過頭,若有所思。

孔穆託沒有追擊,而是和氣地等着公爵重整旗鼓。

“十分抱歉,公爵閣下,”他長劍在手,笑容不減:

“但我想,您也不希望我留手,對吧。”

該死。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感受着獄河之罪涌上肩頭,緩解着麻木和劇痛。

他的左臂這纔好了一些。

“吉安是在警戒廳打拼上來的,”馬略斯那不再陌生的聲音再度響起:

“在街頭巷尾的經驗技巧很豐富。”

“他的技巧嚴格說來,屬於近百年來國內新興的實戰主義潮流,在僱傭騎士和開拓貴族中尤其流行,被稱爲‘新潮’。”

泰爾斯轉過頭,果不其然,守望人抱着雙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而最近數十年裡,‘新潮’的騎士們也從國內國外的戰爭,包括從僱傭兵中吸取了不少經驗,只求適用戰局,求勝求存,爲此風格靈活,不拘成法,雜糅百家。”

“當然,新潮也常被其他流派批評:章法無序,風格散亂,目光短淺,沒有重點。”

守望人輕輕一笑:

“反過來說,它也最不好對付——你永遠不知道下面有什麼驚喜。”

新潮?

泰爾斯慢慢順着氣,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孔穆託的身上。

對方還是那副憨厚的笑容。

僱傭兵?

泰爾斯思忖着,突然想起一個人。

黑劍。

少年想起對方在龍霄城的天空之崖上,防守、逃生、誘敵、尋機、制敵……

想起他手段百出,一力對抗氣之魔能師而不落下風的場景。

更想起對方“拎着”(泰爾斯一直想找個好聽點的及物動詞)自己,在盾區的血海中,衝向多頭怪物基利卡的征途。

思索間,獄河之罪再度洶涌,彷彿不滿這一回合的憋屈。

“長官您過譽了,我只是一個……”

孔穆託笑呵呵地迴應着馬略斯。

但他還未說完,泰爾斯的進攻就又到眼前!

鐺!

泰爾斯咬牙攻出的一劍被孔穆託老練地擋開,對方隨即前壓,一劍刺來。

少年知道對方手段百出,手上揮劍格擋,腳下機敏地後退,以防再度中招。

可下一刻,地獄感官忽然一顫,不祥的感覺再度涌來。

果然,泰爾斯感覺到腿部一震。

他失去了平衡!

該死。

獄河之罪咆哮起來。

不及多想,泰爾斯奮盡全身之力,收身翻轉,以一個狼狽的姿態滾出戰場!

咚!

孔穆託的膝蓋重重地拄上沙地,發出嚇人的悶響。

這一個回合過後,衛隊們再度發出低低的譁然。

可少年好歹避開了。

泰爾斯驚魂未定地爬起身來,看向眼裡略有驚訝的孔穆託。

絆腿?

泰爾斯很想問問,對方是否學過摔跤,或者認識某個同樣喜歡在近戰中絆腿的前任衛隊守望人。

但是……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直起身體。

這一回合過後,他明白了些什麼。

泰爾斯不認得對方的終結之力。

但他可以感覺到:在地獄感官裡,兩人近身接觸的前一刻,孔穆託的終結之力就已經流轉成型,聚集在身體的某一處,蓄勢待發。

比如手腕與劍柄,比如腰身和腳步。

再配合他的小技巧,瞬間發動,讓人措手不及。

而且,而且不止是終結之力。

泰爾斯喘着氣,望着面前的對手。

就像馬略斯所說的……

街頭技巧,風格靈活,不拘成法,雜糅百家?

獄河之罪重新開始燃燒,比之前更加旺盛。

他要……怎麼面對這樣的對手?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沒有那麼難,對麼。

那一瞬間,他的回憶裡出現了一個多年前的身影。

那個身影舉起一把黃金色澤的馬刀,拉開壯碩難當的身形,把自己當成一件武器。

那個身影從天而降,剛猛強硬,無視對手的各色手段,承受敵人的無數阻擊。

那個身影面不改色,步不稍疑,接連衝破羅爾夫的阻攔,反制懷亞的殺招,砍斷拉斐爾的武器,撞開米蘭達的進攻,將全力一搏的科恩壓制得連連敗退,毫無還手之力。

最後來到泰爾斯的眼前。

他彷彿燃燒着火焰,奪路狂奔的野馬。

橫衝直撞。

強硬兇猛。

一往無前。

破開一切阻礙。

泰爾斯閉上眼睛。

獄河之罪無師自通,隨着他的心思,就要模仿那個身影的終結之力,卻在半途上被泰爾斯生生按了下來。

不。

泰爾斯不是圖勒哈,不是火炙騎士。

對方的終結之力在他這裡,未必有那麼好的效果——他也支撐不起那樣大的消耗。

而孔穆託,也不是當初被瞬間擊敗的那五人。

但是……

下一秒,泰爾斯睜開眼睛。

獄河之罪燃燒不斷,發出噼啪爆響,彷彿淡淡的冷笑。

孔穆托維持着微笑,看着公爵閣下再次攻來。

周圍的衛隊們,看着兩人的身影再度接近,卻不是非常專心,有人甚至打着哈欠。

鐺!

雙劍交擊。

孔穆託微微一笑,使出一記很有皮洛加防守反擊神韻的絞劍,展開反攻。

地獄感官裡,孔穆託的終結之力蓄勢待發。

咚!

泰爾斯的盾牌再次擋住孔穆託的劍刃。

這一次,對方的劍突然一顫。

泰爾斯馬上感覺到盾牌的虛不着力。

也感覺到獄河之罪提醒他的那種戰慄。

果然,只見孔穆託一笑,他的長劍巧妙地繞過泰爾斯的盾牌,直擊少年的執劍手!

但這一次,泰爾斯的心思卻一片清明。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該怎麼去戰鬥。

就跟他過去幾年,在不同的政治漩渦裡來回穿梭,不同的絕路險境中掙扎求存時,所領悟的一樣。

重要的不是力量,不是武器,不是戰術技巧,甚至不是終結之力。

而是人。

人。

對方的終結之力就跟孔穆託本人一樣:看似憨厚,實則圓滑精明,總是提前設想好巧妙的應對手段,只待時機一到,按部就班,坐收成果。

但是……

獄河之罪洶涌而上,填滿泰爾斯的左臂!

下一秒,孔穆託驚奇地發現,王子不閃更不避,用最不利的姿勢硬接了自己這一劍。

只見泰爾斯面露痛苦,無法承受,長劍脫手。

衛隊們發出低低的驚呼,一些對王子抱有些許期待的人們紛紛搖頭。

好吧,這等於是認輸了。

孔穆託可惜地想道。

他讓過身姿,避開已經失去武器的公爵閣下。

他還有後續的那麼多近身技巧呢,都無從展現了……

不過算了,反正計劃好要輸的……

但孔穆託的思緒停在了這一刻。

因爲那一秒裡,他驚訝地看見,泰爾斯的盾牌連着幾條綁帶,順暢地滑落。

露出一支,已經捏好拳頭的左臂。

而公爵的眼神——孔穆託愣愣地看着對方強忍痛苦的臉龐——依舊堅毅。

咚!

又是一聲鈍響!

少年的左拳狠狠地擂中孔穆託的右肋!

力度驚人。

那個瞬間,觀戰的馬略斯蹙起眉頭。

孔穆託只感覺半身一陣麻木,右臂毫無知覺。

他暗道不妙時,視野裡,公爵咬着牙的臉越放越大。

咚!

孔穆託只覺前額一痛,眼前一陣金星,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撲通!

兩人雙雙倒地。

兩聲悶響傳來——泰爾斯的盾牌和孔穆託的長劍這才雙雙落地。

幾秒後,所有人都回過神來。

孔穆託已經躺倒在了地上。

前警戒官又驚又氣,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發現不知何時,泰爾斯已經坐在了他的身上。

“公……公爵閣下?”

少年左手抵住他的脖頸,被擊落長劍的右臂拖在身側,微微顫抖。

已經鬆懈下來的人羣中,再度發出一陣陣壓抑的驚呼。

場邊,馬略斯深思着,時不時回頭跟身邊的一個衛隊成員說着什麼。

“你做得很好,護衛官,吉安·孔穆託。”

對着一臉羞憤的孔穆託,泰爾斯喘着氣,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容:

“只是最後鬆懈了,讓我有機可趁。”

脫力的少年顫抖着站起身來,看着無地自容的孔穆託:

“一個小提示。”

“別這麼做——尤其當你面對獸人的時候。”

孔穆託唯唯諾諾地爬起身來,看也不敢看馬略斯一眼,語無倫次地道歉,匆匆離去。

泰爾斯這才呼出一口氣。

獄河之罪還在他的血管裡奔騰,勢頭之勝,就像大壩後的洪水,隨時等着傾瀉而下。

但泰爾斯好歹收住了手。

少年搖晃着後退轉身,喘息着撈起水袋,平息獄河之罪的翻騰。

“雖然吉安放水了,但是怎麼說呢……”

多伊爾眯眼看着孔穆託無顏面對衆人的背影:

“實戰裡,吉安會失去他的喉嚨,但我們的王子也會失去他的右手。”

D.D無奈地搖搖頭:

“這種拼命的招式,以及之前對皮洛加的手法……果然,我們的王子是北方回來的啊。”

然而。

“不。”

哥洛佛冷言冷語,回答簡單:

“實戰裡,王子會失去一些口水。”

多伊爾一愣:

“啥?”

“口水?”

哥洛佛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然後,吉安就會被一擁而上的我們……打成殘廢。”

在衆人的議論聲裡,兩人沉默了一陣。

“額,你說得……”

多伊爾眨了眨眼,這才尷尬地點頭接話:

“這,這麼真實的嗎?”

哥洛佛沒有理會他,兀自回過頭去。

“但我還是看不出來,”多伊爾盯着泰爾斯,疑惑道:

“他真的有終結之力嗎?”

可如果他沒有……又是如何做到的?

衆目睽睽下,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放下了水袋。

感受着獄河之罪褪去後,四肢裡同時存在的空虛和興奮感,他無視衆人的議論紛紛和打量眼神,看向一言不發的馬略斯。

“夠了嗎?”

“你確認我的終結之力了沒?”

泰爾斯沒好氣地道:

“我親愛的親衛頭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馬略斯的身上。

守望人跟身邊的衛隊成員商量了幾句,這纔看向泰爾斯。

“我想我有一些眉目了,殿下,”他眯起眼:

“但還不能確認。”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

有些眉目。

不能確認?

那就是說……

果然,只見馬略斯點了點頭,揚聲下令:

“邁克!”

“你上。”

此言一出,衛隊們來回交換着驚疑的目光。

很快,衛隊中就走出一個三十餘歲的男人,臉龐光滑,眉目柔和,衣着整齊,渾身上下打理得一絲不苟。

泰爾斯再度嘆出一口氣,感嘆着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

這是要車輪戰嗎?

“哦不,他叫的已經不是護衛翼和後勤翼的人了,”多伊爾臉色一變,對哥洛佛指了指馬略斯:

“這可不是好兆頭。”

三十餘歲的男人來到場中,恭謹地行禮。

“邁克·佐內維德,殿下,”被稱爲邁克的佐內維德騎士雖然柔和儒雅,但他的口音有着泰爾斯所熟悉的粗獷:

“九年前,正式加入王室衛隊。”

泰爾斯無奈地點頭回禮。

佐內維德用詞精簡,話語謹慎:

“對了,我慣用左手。”

佐內維德解下佩戴在逆側的劍,從武器架上取起一把練習劍:

“進攻會比較猛烈和……出其不意。”

“您小心了。”

泰爾斯露出一個有氣無力的笑容,重新開始整裝。

“等下,佐內維德,這個姓氏……”

一邊的多伊爾撓着頭:

“我好像有點印象?”

哥洛佛在身邊默默地迴應道:

“‘黑佐內’。”

黑……什麼?

D.D露出疑惑。

哥洛佛看也不看他,只是默默地道:

“紅王時期的劊子手家族,曾經身居璨星七侍之列,光是死在他們手裡的敕封伯爵就不下三個。”

“直到賢君加冕,反亂審判中,他們被逐條定罪,清算問責,褫奪了爵位和封地。”

多伊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哥洛佛面無表情:

“但你應該比我清楚。”

多伊爾再度皺眉:

“爲什麼?”

哥洛佛緩緩地轉向多伊爾:

“因爲‘黑佐內,白多伊’。”

多伊爾微微一愣。

“‘紅王有二侍,孤寡日夜啼’。”

哥洛佛冷冷道:

“兩百年前,你們家族跟他們齊名。”

丹尼·多伊爾眨了眨眼。

“哇哦,”半晌,D.D才尷尬而麻木地回過頭:

“是,是嗎?”

這你都知道?

這邊還在閒聊,可泰爾斯已經迎上了佐內維德的劍鋒!

跟孔穆託一樣,佐內維德絲毫沒有客氣,主動進攻。

但這一次,泰爾斯從對方第一擊開始,臉色就變了!

佐內維德,跟他之前的兩個對手都不一樣。

鐺!鐺!鐺!

三道銳響!

佐內維德表情沉靜,左手快劍連發,連續威脅泰爾斯的胸膛、小腿、手臂!

三次格擋,泰爾斯被迫着連退三步,驚訝而吃力地抵抗對手的攻勢。

相比年長的皮洛加和矮壯的孔穆託,這位儀容出色的騎士面無表情,進攻卻樸實直接,毫無花俏!

帶着熟悉的感覺,來不及喘息的泰爾斯還未站穩,佐內維德的攻勢再至!

獄河之罪不甘地咆哮着,涌上泰爾斯的手臂,卻只能支持着他迅速作出防禦。

鐺!

佐內維德表情冷漠,但手中長劍越發迅猛,他不偏不倚,直來直去,劍尖瞄準泰爾斯在上一次防守中略顯吃力和不穩的部位——立足腿和手腕——連續進攻。

最要命的是,泰爾斯極少跟左手持劍的敵人交手,在他看來,佐內維德的每次進攻都角度刁鑽,讓他意想不到又難以防禦。

偏偏還勁道十足,讓他防守得吃力不已,只能連連後退,避讓鋒芒!

以至於泰爾斯的第八次防守幾乎就要失位,是在一個狼狽而逼近極限的後仰撤步中做出的。

即使是這樣,泰爾斯的手臂也被對手那沒有開鋒的鈍劍撩到一寸,生疼不已。

但他還來不及休息,佐內維德的下一記刺擊就順着他被撩到的部位攻來!

逼得泰爾斯只能咬牙催動——也許是因受挫連連而近乎瘋狂的——獄河之罪,再度……

後退。

而他每後撤一步,佐內維德下一次的進攻優勢就多上一點,讓泰爾斯的防守一次比一次驚險!

泰爾斯感受着盾牌和劍鋒上的顫慄和肌肉的疼痛麻木,越戰越是心驚:

他一路被動挨打,根本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不能不讓泰爾斯想起在英靈宮裡的歲月,北地人的進攻也是這樣狂暴而迅猛,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而佐內維德的進攻顯然也震驚了衛隊的觀衆們,許多人指指點點,紛紛議論着什麼。

就連馬略斯也看得連連點頭。

“臥槽,”一邊的多伊爾瞪大眼睛:

“咱們隊裡還有這麼牛逼的人?”

就連哥洛佛也頗爲驚訝:

“要麼是對手太弱,要麼是他藏拙了。”

“還在復興宮裡的時候,我沒聽過先鋒翼裡有這麼一號人。”

但相比觀衆們的怡然自得與評頭論足,泰爾斯就沒有那麼好的心情了。

他奮力咬牙,用盾牌吃力地頂住佐內維德的全力一劈後,不惜代價地催動獄河之罪,終於攻出一記反擊。

好歹逼得佐內維德攻勢一緩。

但是對手只是稍稍停息,臉不紅氣不喘,隨即再度來攻,把戰鬥拖回之前的節奏。

泰爾斯簡直要瘋了!

這一刻,他彷彿漂浮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艘小船,勉力扯着風帆,保證着小船不翻。

可船底的積水已經越來越深。

眼見不支!

偏偏對手的終結之力連綿不絕,在地獄感官裡,泰爾斯甚至能看到對方的皮膚髮出熠熠星光!

“殿下,您應該很熟悉這樣的風格,對吧。”

很快,那個熟悉,但在這一刻聽來很煩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馬略斯嗓音落下的時候,也許是事關自己,抑或爲尊敬長官,佐內維德自如地收劍後退,停下攻勢。

泰爾斯終於得到一絲喘息,不用再辛苦防禦的他大口喘着氣,同時把盾牌和長劍都拄在地上,獄河之罪知機地涌上,緩解着痠痛和這一路戰鬥的小小傷勢。

馬略斯慢慢開口,向身邊的掌旗官富比點頭示意:

“雖然出身中央領,但邁克有個狠心的後媽,他自小被送到北境的窮親戚家養大,跟着一位北境騎士作侍從。”

話音落下,許多衛隊成員的目光都投向了佐內維德。

“長官,您其實……”邁克·佐內維德勉強笑了笑:

“不用提後媽這茬兒的。”

馬略斯抱着歉意笑了笑,隨即看向泰爾斯,正色道:

“星辰立國以來,北方流派的武藝流傳在北境和崖地的騎士之中,他們吸收了許多年來與埃克斯特人作戰的經驗,經年沉澱,自成一家。”

泰爾斯痛苦地喘着氣,朝着馬略斯晃晃腦袋,以示聽見了。

“既有着北方佬那樣全場搶攻、崇尚壓制的優勢,也保留了星辰傳統的騎士技藝,努力做到攻防一體,平衡互補,尤重關鍵時刻的攻守轉換與意志決斷。”

馬略斯的語氣裡帶着快意:

“因此,王國內‘北方派’的騎士們也被稱作‘攻防派’,他們攻勢猛烈且節奏迅速,偏偏轉換順暢,攻中寓守,守中帶攻。”

“與之對敵,稍有不慎……”

“則一敗塗地,滿盤皆輸。”

北方派?

攻防派?

攻勢猛烈且節奏迅速……

攻中寓守,守中帶攻……

泰爾斯的呼吸好歹順了一些,他疑惑地擡起頭,看向對面毫不喘息,遊刃有餘的佐內維德。

對方朝他恭謹點頭。

“至於他們之中的典型代表……”

馬略斯輕鬆地抱起手臂,道出一個讓許多人沉寂着深思的外號:

“我相信,您一定聽過‘王國之怒’?”

泰爾斯微微一頓。

王國之怒?

多年前,斷龍要塞下突圍的場景在他腦中閃回。

與之對敵,稍有不慎……

一敗塗地,滿盤皆輸……

王子深吸一口氣。

呵呵。

泰爾斯彎起嘴角。

何止聽過啊。

但是……

等等。

泰爾斯看着眼前的佐內維德,眯起眼睛。

不,不止是王國之怒。

不止是他。

他的眼前出現了幾個不同的身影。

是地牢裡,有着搏命之勢的小巴尼,還有失去說話能力,如大熊般橫衝直撞的布里。

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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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派”的騎士,對麼?

泰爾斯最後順好一口氣,站起身來。

“讓我們看看吧,殿下,”馬略斯微微一笑:

“過去六年,您面對埃克斯特風格的武藝……”

馬略斯的眼裡如有精光,直射泰爾斯滿是汗水的臉龐:

“是怎麼應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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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故鄉第75章 戰鬥的理由(下)第219章 命運如詩第21章 你的血,比較補第36章 時代變了第201章 高……很多第108章 戮絕!第42章 羣雄的棋局(下)第55章 棋手第47章 久違了第26章 獄河之罪第89章 我的轄區第113章 王子對王子第254章 幽暗深處第692章 Z計劃第35章 拉蒙(下)第189章 重生(中二)第237章 暗藏殺機第614章 門後第1章 父親與國王第66章 我很欣慰推薦一本好書,西方奇幻,《吾名雷恩》第117章 勝利的代價第68章 你他X的!第49章 卷末 泰爾斯·璨星,第二王子第7章 無力第82章 我注視着你,我警告過你第47章 表決第20章 統治的界限(下)第61章 漠神無災,漠神無赦第22章 意外邀約第117章 也許有的第69章 你選哪個?第52章 出援第651章 此宮空明第39章 奪姐之恨第674章 刀婊子(下)第229章 極境不死第32章 你會比他更好第6章 鐵腕之王(下)第8章 殺人狂魔第63章 決鬥第97章 有人第642章 聰慧如昔第14章 南垂斯特的提議第87章 喝一杯第63章 輪椅上的老兵第10章 “老朋友”第701章 錯誤引導第674章 刀婊子(下)第135章 黑牢第65章 艱鉅第22章 終結之戰(下)第697章 岌岌可危第27章 逐聖第664章 索命還第2章 下棋第178章 XX片第20章 星夜同盟(下)第40章 失敗的賭博番外二 擁抱力量第20章 血族的真型(下)第82章 最艱難的戰鬥第67章 儘量真實第98章 弱者的武器(下)第52章 不速之客們第200章 我也不是什麼惡魔嘛第726章 夜幕之下第147章 最偉大的君王第102章 舊情未了第6章第76章 亡魂的戰爭第29章 不算太糟?第39章 奪姐之恨第697章 岌岌可危第47章 不以敵亡(下)第83章 只此一家第110章 代號:沙王(下)第85章 絕日嚴寒第723章 拿捏(上)第24章 先王的“饋贈”第146章 王后的嫁妝第173章 三災同盟第117章 也許有的第697章 岌岌可危第205章 我要吃的,還有喝的第9章 向命運出發第254章 幽暗深處第51章 百年棋局(中)第102章 弱者的下場第61章 漠神無災,漠神無赦第83章 家學淵源第245章 波瀾不驚第81章 可惜(下)第32章 雙皇的造物第47章 表決第12章 價碼第84章 帶血之冠第138章 七個第141章 他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