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扯平說的是保爾上次放了他的事,或許也意味着以前的情誼就此終結。我看了看別列佐夫。他看到我在看他,對我道:“怎麼?有問題嗎?”
“不。”我搖了搖頭,然後繼續道:“我是想知道昨天那些埋伏我們的是哪隻部隊的。你能告訴我嗎?”
別列佐夫有點詫異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停住腳步同樣看着我的保爾。他開口道:“埋伏你們的是一個傘兵團。具體是哪個部隊,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道:“那些人都是英雄。我很敬佩他們。”
“哈哈”別列佐夫乾笑了兩聲道:“英雄?那你是什麼?”
我看了看他,我能明顯他的話裡帶有挑釁的意思。不過我沒有在意,而是繼續平靜的道:“我嗎?只不過是一個毫無榮譽的倖存者而已。”說完我看了他一眼,轉身和保爾走了。
別列佐夫目送我們離開後才繼續朝着我們來時的方向繼續搜索前進而去。而真正讓我們完全放鬆下來是在走出半小時後,從別列佐夫前進的方向傳來了槍聲。他們估計搜尋到了其他突圍出來的車臣人。
在路上保爾告訴我們,其實從別列佐夫答應對面對交談時他就已經知道別列佐夫不準備和我們打了。別列佐夫這樣做不止是因爲要還保爾的情。遇到保爾只是一個大前提,因爲保爾說別列佐夫是忠誠可靠的,如果遇到的真的是車臣人一場血戰在所難免。保爾認爲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別列佐夫他的損失同樣巨大,俄羅斯人在這場戰爭中一樣付出了巨大的損失。別列佐夫肯定同我們差不多,身心俱疲。
大家都明白格羅茲尼不久就會被攻陷,這意味着這場戰爭很快就要結束。在這種時候,所有人都更希望可以早點安然無恙的回家。別列佐夫不是怕死,他更要爲他手下那些年紀輕輕的士兵考慮。別列佐夫對自己的戰友一直是充滿關懷的。
“那你怎麼還讓其他人虛張聲勢?嚇唬別列佐夫?”我問到。
保爾說,這點小把戲其實是做給別列佐夫的那些戰友看的。別列佐夫沒有被騙到,你也許看不出來,但是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保爾,他沒有上當。保爾說他們以前玩過這個把戲,這也是對別列佐夫的一種保護,讓其他人感覺確實是逃過一劫,防止有人說他通敵。
保爾說的這些讓我對他們兩個之間的默契感到咂舌。保爾只是笑了笑說當初一起當兵時,小丑和侏儒就像是一個人。
不管如何,我們跑出來了。格羅茲尼突圍戰其實算是我到這裡遭遇的最大的一次的失敗。但是結果卻最讓人興奮的。
我們繼續朝着既定方向走了一天後,我們遇到了殘存的車臣人的車隊。他們當中也有從格羅茲尼突圍出來的人,我們和這些人一起搭了便車。我問了這些人關於美國佬和薩利姆還有卡馬裡的信息,他們都表示沒有見到過我說的人。也許他們都在突圍戰中陣亡了吧。
我們經過一天一夜的顛簸,來到了南部山區。到了這後我們得知,在那場突圍戰中,車臣人的大佬死了一多半。俄羅斯人可謂是大勝。而這裡雖然沒有大的戰事,但毫無秩序可言,到處充滿了恐慌和悲觀情緒。
保爾帶着我們很快脫離了隊伍,通過了邊境線到了格魯吉亞。保爾好像是計劃好了離開車臣的路線。他帶着我們趕路,很快接近了一處格魯吉亞的邊境檢查站。
“我們混入那些難民當中過去。”保爾指着檢查站上那些正在通過的車臣難民。
“能那麼容易過去嗎?不要證件什麼的?”我疑惑的問到。
保爾搖了搖頭便將自己的槍扔了,然後開始拖出包裡的各種便服。“快!把武器全部扔掉。把身上那些衣服全部換掉。換便裝。”
薩沙同樣將自己包裡的衣服翻出來丟給大家。我們紛紛將武器彈藥全部丟下,將它們和換下的迷彩軍服全部挖了個坑簡單的埋了起來。
保爾見我們全都“裝扮”完畢後,他開口道:“一會兒過去,不要亂說話。吉普賽人你不要擔心什麼證件問題。如果出現攔截不讓過,不要反抗。”
我們紛紛點頭表示明白。於是保爾帶着我們走出了樹林,很快混入了難民的隊伍朝着檢查站走去。
這個檢查站,大約有一個班的格魯吉亞士兵。他們荷槍實彈。檢查站入口設有路障,路旁有一個哨塔上還架着一挺機槍。
我們慢慢的接近了檢查站,那裡有兩個人專門負責盤查通過的人。我看到通過的人明顯是要出示證件的。我不禁看了看身前的保爾,低聲道:“我們哪來證件?”
保爾回頭瞄了我一眼,“不用管。記住我說的就行。”說完便繼續朝前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很快便走到了檢查站前。突然從格魯吉亞一側也就是檢查站內,跑出了一個人。這人頭上頂着一頂皮帽子,穿着一件皮大衣,帶着手套。他一邊指着保爾,一邊對檢查站裡的一個士兵說着什麼。
我意識到不對勁,趕忙來到保爾身側道:“那人指着你。什麼意思?”
保爾拽住我的手臂低聲道:“別激動。”說着又看了看後面的其他人道:“都別亂動。”
那個指着保爾的人,很快跑了過來。我看着他走近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我不時看向周圍,看了看那個離我最近的那個正端着槍的格魯吉亞士兵,我心想只要這個人有什麼報警一類的舉動,我立即準備奪槍戰鬥。
但接下來的情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人跑了過來一臉激動的抱住了保爾。然後回頭對着檢查站裡的那個像是負責人的喊着話,然後又衝過來抱住了我,還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之後他又連續的擁抱了薩沙、米爾克、瓦列裡,還有被瓦列裡揹着的葛朗臺。然後他回頭看了看保爾像是在詢問什麼。
而保爾的舉動更奇怪,他瞟了瞟奸商。那人立即會意,瞬間又親熱的擁抱了奸商。然後他把我們聚到了一起,和檢查站裡的人打了個招呼,直接帶着我們通過了檢查站。
我看了看目送我們離開的格魯吉亞士兵,低頭對保爾道:“這是怎麼回事?那人是誰?”
沒等保爾回答,走在保爾身邊的那人搶先開口道:“保爾。你沒跟他們說過這事?也沒提起過我嗎?”然後他繼續不等保爾說話便直接道:“真太讓我失望了。”說完他看向我道:“你可以叫我尼基。我是一個郵差。很高興在這裡爲你們提供服務。”
“郵。。郵差?送信的?”我問到。
這人聽我這麼說,搖了搖手道:“郵差不止是送信。就拿我來說,我負責接送很多東西。比如你們。”
我明白了,這人是一個專門幫人接運東西的。我點了點頭,不禁仔細打量起這個人。因爲他做的這個事在我看來要有相當的能力纔可以做到,簡單來說就是黑白通吃才行。畢竟能找他接送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得在防止被政府機關查扣的同時,還得防着其他地下勢力的窺伺。
這人個頭不高應該有一米七幾,長着圓圓的臉,眼睛很大,蔚藍色的眼球。他沒有留鬍子,甚至我發現他應該是光頭,因爲我注意到他撥弄帽子時沒有髮鬢。總的看來,他很注意儀表,整個人打理的很乾淨精神。總是保持着笑容,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
“請問你的這個生意覆蓋全世界嗎?”我好奇的問到。
“啊?”他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在確認我不是故意逗他後,他再次和藹的笑着說:“那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但是目前還離的很遠。有些地方。怎麼說呢?不管你做什麼,總是會有些和自己有利益衝突的人。不過目前在歐洲來說,我的業務還是可以保證質量的,當然最好是在東歐和中歐,西歐的話,價格會比較高。”他說完指着路邊停放的一輛卡車道:“各位。請上那輛車。”說着他看了看手錶,“我們可要抓緊時間了。要知道,你們可是比預定到達的時間晚了一個月呢。”說着他不滿的看了看保爾。
“嘿。尼基,你無法想象我們是怎麼出來的。我欠你個人情。”保爾一邊朝着卡車走去一邊說到。
“好吧!各位。”這個叫尼基的郵差看着我們都上車後,轉身去了副駕駛。隨後卡車動了起來帶着我們一路遠去。
在路上保爾問我回去後有什麼打算。我說不知道,也許直接休假,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就來找我。保爾答應了,他說他知道怎麼找到我。並告訴大家以後再也不會參與類似車臣戰爭這樣的事情了。
之後一天,我們到了一個城市。我拿到了尼基爲我們準備好的護照機票。他們把我送到了一個機場,保爾將一張銀行卡塞給了我,告訴我這裡面差不多十萬美金,已經全幫我換成了人民幣存在了裡面。我逐一和他們擁抱告別,此刻我突然有點捨不得離開他們。畢竟在這大半年八九個月的時間中,我們生死相依,我們就像親人一樣。不過我們都沒有太過激動,畢竟我們都還活着,並且我們都彼此相信我們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經過一次轉機,總共十幾小時的飛行。我回到了自己的祖國。當我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我甚至抑制不住想哭的衝動。車臣之戰,從車臣一路打到達吉斯坦,又從那裡一路敗退到格羅茲尼。去時三十人,結束時卻只有六個。其中葛朗臺還留下了永久的殘疾,其餘各人也都一身的傷疤。這些還不包括一直和我們一起作戰的美國佬的上網。能活着回到這裡太不容易了。
我的第一次亡命之旅結束了。除了那筆錢可能更多帶來的是每晚的噩夢和傷疤,卻沒有給我帶來我最初想要的成就感。此刻我身心俱疲,身上的一些傷處還隱隱傳來疼痛。但我有預感,我的亡命生涯沒有結束,車臣只是我的第一站或者是第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