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我彈一曲吧。”她聲音沙啞,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不管心中如何活動,她仍是忐忑的,她不知道眼前人拒絕之後,她會成爲什麼樣子,但是,她知道,她還想抓住些什麼。
愛人背叛,無親人,朋友不知她現在的處境。
一個人孤立無援時,才更能體現那種心灰至死的絕望。
一個小小的要求,是她心中的最夠一根稻草。
“想聽什麼曲子?”柳絕音偏頭調絃,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酒樓琴師詢問尊貴的客人的話,並未因爲雙方的身份與處境有任何的改變。
這讓鳳長生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她也是在人間混了不短的時間的,也是略微知道一些琴道的規矩的。
只是,無數人附庸風雅,卻是操琴者衆,知道者稀,無數人的陳辭濫調與風流賦雅,她早就見怪不怪。
第一次以及第二次見柳絕音時,她也沒有將這個人看在眼裡。
雖然他的琴的確驚豔。
直到那一曲百鳥朝鳳,不僅幫她找回了丟失已久的自我,更是讓她明白了作爲鳳凰的驕傲與真諦。
只是,那之後自己潦倒,也再未見過此人。
此時再見他,卻是與她一樣落魄的如此情景。
然而,自己是一腔怨憤,他也在怨,卻仍能堅守本心,在如此環境下心懷不亂,這就已經可觀一二了。
連城並未虧待過柳絕音,只是,每天夜裡的入睡時分,總是會請柳絕音出去奏安神曲。
這位年少稱帝的皇帝陛下,看起來心中並不是像他那樣平安與躊躇滿志。
只是,日日被鎖着並且放血的鳳長生自是不能關心這些。
漫長的日子裡,他與她無形中,隔着兩道鐵欄杆,日日對望,成了彼此的精神慰藉。
不,或者更多的,是柳絕音成爲了她的精神慰藉。
但是十年後,機緣巧合之下,她再次見到了柳絕音,那時候,她已然有了新的人生,成爲了看起來無憂無慮的女漢子朱兒。
鳳族九九血蘭被盜,原因卻是出在了柳絕音身上。
十年間,在身邊的人無形的避諱之下,她已然快要忘了過去。
機緣巧合之下,她差點殺了他。
但最終,話都說開之後,她便突然淡了那份心思。
柳絕音自己也沒有想到,當年他爲她撫了三年的琴,守住了她心中最後一點靈臺不滅,最終得以重生,更加堅強的活下去。
那麼,在如今機緣降臨到他身上時,她同樣願意成全他的這份成爲上神的機緣。
儘管這份神緣,是她五千多年的生命裡,從未停止過追求的信仰與使命。
爲善爲緣爲恩,她都應該成全。
提出她應該有新名字的人是他,爲她撫平心中怨恨與傷痛,讓他有勇氣重新開始的是他。
很多時候,他們之間無關愛情,卻是窮途末路之下再珍貴不過的惺惺相惜。
十年後,當她知道了柳絕音的故事,看着他一身溫潤爲大道所堅定不移,最終求得了那一份她求之不得的神緣時,她也同樣反思過。
既然他願意放下,作爲共苦過的人,她有什麼理由再執着於曾經?
……
焰醉放下手中的書,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千尋一開始說朱兒放下了,他是有些不信的,此刻讀到這裡,他纔是寬心大放。
只是他沒有想到,不僅是因爲冥王與千尋,能讓朱兒最終放下這些疼痛的,是那個暫住過往生棧裡,與月寒生交好,一舉一動都優雅如斯的琴師。
想到柳絕音那樣從容卻堅定的風骨,焰醉也是心中讚賞。
只是,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太久,二邊又出現了一個磨人精的話語。
“焰醉哥哥,你看完了麼?”莫千尋的聲音總是帶着讓人聞之生厭的嬌軟,也許是因爲她盜用了一張與千尋一樣的臉,也許是因爲她實在是匠氣太重,反正焰醉是真心一點也喜歡不起來。
但是無奈,他在這小丫頭身上,找到一點同根同源的氣息。
所以,還不能對她太僵,畢竟,如果自己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同伴,知道自己的來歷,無疑也是一件喜事。
“沒有,茶水在那裡,你自己倒。”焰醉無奈地敷衍着,拿着話本沉默走開。
卻見月寒生緊閉的房門一下子打開了。
莫千尋就像看到寶一般,瞬間不再糾纏他,改往月寒生的懷裡撲騰。
非禮勿視,焰醉瞥了一眼月寒生,眼中帶着諷刺。
這就是月寒生你說過的守護?
果真是貪得無厭的男人。
其實焰醉與朱兒都是知道千尋與月寒生那點破事的,月寒生見過朱兒,卻沒有見過焰醉。
但是拜千尋的嗓門,前世的時候每天能在地府喊上八百遍。
但是,最終因爲那樣的結局,誰都不想千尋再受傷,因此也從未跟月寒生提過關於他們以前的事。
這才導致了月寒生此時心情的搖擺不定。
不過顯然,這已經不是他們該操心的事情了。
他自己惹得莫名爛桃花,還是他自己去頭疼好了,只要他家千尋沒有事,這個負心漢的死活,他們才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