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柏林的聖誕節
雖然的確是揚名四海了, 但是對不二的表現還是有不滿意的人，比如說司的組長——韓若曦。天知道當他看到不二在場中冒着大雨打球時，差點就要直接衝上去拖人了。開什麼玩笑, 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鑑於保密性等等原因, 覺得自己的冷靜頭腦受到嚴峻挑戰的韓若曦最後只是打了一個電話去, 讓不二仔細擦乾了, 要是再有下次就直接拖回天朝！
韓若晨看着哥哥按掉加密無線電的開關, 撇嘴道：“你明明不會勉強子菡做什麼，就知道威脅人。當初可是你的保證，子菡才能順利出來拋頭露面的。”他到現在也沒明白什麼使得一向冷靜的哥哥做出這種決定, 雖然他並不是覺得子菡不可靠。平時一定針鋒相對的韓若曦此時卻一反常態地沉默。韓若晨搔頭：他這個哥哥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等到不二回到劍橋，不可避免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同專業的因爲以前就知道子菡是一個天朝人, 他們覺得就是長得很像而已, 倒沒有多問什麼。但是, 還有很多不認識子菡的人存在啊！不二完全敗給他們了，每天都有一波一波的人來要求籤名或者合影。這使得不二隻能愈發地早出晚歸, 最後直接就在實驗室打理了個鋪蓋，一日三餐完全靠着韓若曦幫他提回來。因禍得福啊，不二發現滿滿的日程表進度瞬間加快時不由得這麼想。
讀着經濟、其實就是出來玩兩天的韓若晨N天獨住空房，生性好動的他終於忍不住直接衝到生物樓去抓人了。在實驗室門口站了半天、眼看哥哥和不二在自己身邊進進出出卻愣是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單純的小孩終於發飆了：“喂, 我說, 你們當我是空氣嗎？”
不二驚訝地擡頭, “若晨？”
還沒等不二道歉, 韓若曦已經冷冷地橫了一眼弟弟：“難道你沒看見我們正在忙嗎, 還站在那裡礙事！”
雖然自己的確不會，但是也不用講得這麼刻薄吧！韓若晨氣得嘴角直抖：要不是兩人長得一模一樣, 他還真是懷疑自己和這個冷冰冰的傢伙是不是真的兄弟呢！看着已經轉入討論培養基配比和其他可能影響因素的兩人，韓若晨無語望天：爲什麼自己和司在老哥前的待遇差這麼多，就算他是天才，難道不應該更疼弟弟麼？
事實證明韓若曦的確關心不二勝過弟弟——不二一臉無奈地站在希思羅機場裡，韓若曦已經幫他把行李拿去託運並換登機牌了。布朗教授只是隨口一提在德國洪堡大學舉行的會議，影響力也不是很大，而韓家大哥聽說了就立刻要求讓不二去。布朗教授那麼快就同意了，估計和若曦抱的一樣想法吧，都覺得自己太拼命了。
不二苦笑，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苦衷啊——既想要做些回報前世培養自己的祖國的事，又不想放棄新生的親情友情——魚和熊掌不可得兼，難道是自己太貪心？
做好一切準備的韓若曦回來囑咐他：“要好好照顧自己，兩週不到不許回來！”他強調道。看着不二有話想說的樣子，他又皺眉：“你放心，進度我看着，不會落下的。”
道別過後的不二走向安檢口，韓若曦看着他的背影，剛剛子菡又露出了那種有點落寞表情——他第一次看見子菡燦藍色的眼睛時的驚豔，之後科技攻關的專注，後來不眠不休的心疼……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從臨近島國上來的少年這麼輕易地俘獲了自己的視線，也許是因爲那淡如春風的微笑，也許是因爲球場上不同平常的凜冽，也許是因爲他坦白地表示自己永遠不會在除天朝以外的地方效力……他一開始就清楚地感覺到，子菡不可能永遠留在國內，留在自己身邊，總有一天他會離開。
韓若曦微微擡起頭，黑色眼眸裡的深紫更重了：適合在天空中飛翔的人啊，還是送給他一雙翅膀吧！
十二月的柏林寒風凜冽，不二在洪堡大學校方的安排下參加了幾次會議後，就迎來了聖誕假期。
也不知道若曦怎麼想的，難道在實驗室裡還不如在外面吹冷風嗎？裹得厚厚實實的不二站在街上的玻璃櫥窗外，很有興趣地打量裡面各式各樣的聖誕老人玩具。呵呵，不知道回去時帶個給若曦會有什麼表情呢？話說回來他一直都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啊……
北風裹着雪花吹來，不二忍不住又把頭往圍巾裡縮了縮。儘管若曦是好意，但是事實上也的確是他害我聖誕節前夕在異國他鄉一個人挨凍，不二眯起眼，決定了，就給他買個最滑稽的Santa Claus！
等到微笑的店員把禮物包裝好、不二提着個小袋子揣測着若曦看到那個搞怪人偶的表情，不由得揚起了嘴角。真是可惜，要不是估計到若曦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他還真想買那個讓打開的人猝不及防就變成烏眼青的盒子呢！也許愚人節的時候可以考慮看看？
推開玻璃門，天色漸暗，街道上的雪積得更厚了。不過忙碌的人流只見不少，不二嘆氣，他又一次後悔來柏林開什麼會了。雖然節日氣氛很濃沒錯啦……
略低着頭的不二出門之後正準備離開，冷不防側面傳來一個聲音：“不二？”
不二驚訝地轉頭，馬路對面站了一個高瘦的少年。深灰的長大衣，戴着深藍格子圍巾，無邊眼鏡下的瞳孔悠遠深邃，雖然金棕的頭髮在風中有些凌亂，但這絲毫不影響周圍的德國女性們紛紛投來欣賞的目光。不二驚訝地出聲：“手冢？”
其實手冢在街對面站了有一段時間了。他本來只是經過，無意中發現某家小店裡的一個身影像極了不二。手冢不由得停住腳步，直盯着那個在貼着雪花圖案的玻璃窗裡的人看。那熟悉的笑容——真的是不二！
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近鄉情怯，他就這麼隔着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和一面透明的玻璃看着不二，腳卻邁不動一步。快兩年了，除了不二回來的那一次和在電視直播或新聞裡看見的不二，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不二。現在明明人就在眼前，手冢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自己一叫，不二就會被證明是幻影而消失。
不二走過去，“吶，手冢……”熟悉的開場白，手冢回過神來：“不二，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二歪歪頭：“這個問題不應該我問嗎？大家應該都在青學高等部啊！”手冢其實很想說沒有了你怎麼能稱得上是“都”，但是還是回答了問題：“治療手臂。”
“你的手……”原本他鄉遇故知的不二臉上的笑意沒了，“還沒有好嗎？”被那樣認真的眼光盯着，手冢下意識地握了握左臂，“應該快好了。”可是估計以後打網球都不能超過一個小時了。
不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裡也明白這話的真實程度。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手冢突然問道：“不二，你現在……一個人嗎？”不二沒有多想，“是啊，我一個人來的德國。”
“那麼聖誕節到我家過吧。”
不二疑惑地看他，你家？
“嗯，父親母親爲了我的傷勢一起來了德國。”手冢頗有愧疚。
約定了明天(後天就是聖誕節)去手冢家去，不二走向回賓館的路。看手冢剛剛那個表情，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手臂不是自己可以任性支配的東西了嗎？不二稍展眉頭，突然想到剛剛手冢那句話裡可疑的停頓……等下，手冢的話難道是另一種意思？不二隨即搖頭否定，肯定是自己想太多，手冢很快就接下了下半句話啊！黑線啊，難道自己已經被衆多男生的表白刺激得不清醒了嗎？不二隻想抱頭蹲角落去反省下。
而另一條路上的手冢微微嘆氣，不二……果然還是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上麼？就算已經表白過了，也完全不會往那個方向想……
歐洲最有聖誕節氣氛的國家就是德國，北到漢堡南至慕尼黑，全國都洋溢着天朝春節般的熱鬧氣氛。實際上，早在聖誕節前四周的Advent，德國人就開始爲節日做準備了。
手冢的父母都在德國居住過，自然用不着手冢和不二在聖誕節前一天做點什麼。於是想要幫忙的兩人被笑得燦爛的母親大人趕出門去：“廚房裡有我就行了，很久沒見了，你們就出去玩玩！”
手冢看着自家母親異常興奮的樣子，有點青筋：母親總是擔心自己太過嚴肅而沒有朋友，所以纔會把自己趕出來的吧？兩人剛擡腳要走，彩菜媽媽又探出了頭：“忘記說了，不二你的手藝不錯哦！”
“您喜歡就好。”不二微笑。因爲是初次造訪，他就按照德國民俗做了點小餅乾送去。
看着兩人離去才把門關上的彩菜心想：多好的一個孩子，溫柔懂禮貌，廚藝又好，要是女孩子，絕對是完美的兒媳婦人選啊！
波茨坦廣場人潮涌動，在廣場的中心人們可以在真雪壘成的12米高45米長的可移動雪道上滑雪，或者在旁邊的大滑冰場滑行。已經有兩年沒有和家人一起冬季旅行的不二看見熟悉的潔白滑道，扭頭向手冢說：“吶，手冢，我們去那邊吧！”本來就不知道幹什麼好的手冢當然答應，於是兩人一起買票入場。
看見兩個東方少年精湛的滑雪技術，廣場那一角的人們紛紛鼓掌。看見不二有點疑惑的眼神，同樣疑惑的手冢開口解釋道：“小時候和父親一起爬過馬特洪峰。”
不二已經滑到了底部，借勢轉了一個身：“哦？我和家人倒是常去勃朗峰。”
爬雪山自然是要掌握滑冰滑雪等技巧的，兩人相視而笑。“真是可惜吶，滑道太短了，本來想和你來個比賽的。”不二做扼腕狀。
而手冢則回答：“如果是從北面登上馬特洪峰的話，我一定奉陪。”
哇，開什麼玩笑，那是難度最高的一面啊！“不愧是手冢，”不二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某人嘴角一縷可疑的笑意。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現在連嚴肅的手冢都能開玩笑了……不二汗顏。
早就聽說德國曆史悠久的聖誕市場，不二很是高興地拉着手冢去了宮殿廣場。一棵懸掛了五千多盞小燈、二十米高的大聖誕樹火樹銀花，兩個聖誕金字塔和一個耶穌誕生馬槽讓人感覺溫馨而肅穆。百餘個聖誕小木屋裡出售各種蠟燭、木刻和玻璃小飾品。50米高的摩天輪、旋轉木馬、滑冰場、雜技表演等吸引了各種年紀、各種膚色的人們盡情玩耍。
不二興致勃勃地在廣場的人流中穿梭，“快來，手冢，看看這個小天使！”不二舉着一個玻璃制的天使，頭上的光環和翅膀的邊緣刷上了一層金漆，透明的身體在燈光的映照下尤其晶瑩璀璨。
已經抱着不少巧克力、小掛件、小糖果、小帽子、小玩具，手指上還繫着好幾只氣球的手冢被來來往往人們的眼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剛想問不二買這些東西做什麼用，擡頭卻看見不二舉着天使朝自己笑得燦爛：“不錯。”
“哎，手冢還是這麼惜字如金啊！”不二似乎不太滿意手冢總是單音節的回答，轉頭朝向店主說了些什麼。
“哎，還以爲這樣手冢會可愛一點的，沒想到還是這樣啊！”不二買好東西，扭頭看見立在原地的某人還是老樣子的表情，嘆氣道：“手冢，微笑啊微笑，你這個樣子會把孩子們都嚇跑的。”
手冢看看滿滿一懷小禮物，再看看周圍，怪不得一直有孩子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
不二拿過手冢懷裡的一大包果味軟糖，發給周圍的孩子們。他這麼一做，不出意料地，手裡全是孩子們喜歡的東西的手冢很快就被一大羣閃着星星眼的小孩包圍了。
看向已經走到遠處、還不忘向自己比個加油手勢的不二，手冢無奈地認命，開始扮演聖誕老人：他總不能抱着這麼一堆小孩子的玩意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