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六角行
實在是太強大了!這句話估計是在場的所有人的內心活動。柳生新陰流的最高境界就是所謂的“無刀取”, 至今爲止領悟到這個極限的都是新陰流宗師級別的人物,這個少年怎麼看都只是弱冠年紀啊!不要說恬之冢崇瞪大的眼睛,跡部真田驚訝的表情, 連一向穩重的藩士們都站了起來。
不二愕然地看着臺上臺下灼熱的眼神, 不就是突然間發現可以利用自己丟刀時恬之冢那一瞬的驚訝時下手更容易嗎, 怎麼現在看起來好像做過頭了?
和大家興奮的表情格格不入的是鳳的痛心疾首, 他怎麼能忘記帶DV呢?以他的商業頭腦, 鳳肯定剛剛那個十分鐘絕對熱賣。
結果,在一羣藩士的討論下,不二自從國一開始就停滯在天狗抄的傳位一下飛速竄到了皆傳。看他們的激動程度, 要不是藩士的稱號有年齡和教學限制,估計他們都會給自己戴上。不二目瞪口呆, 不是吧, 看來一不小心又惹了個麻煩。
恬之冢崇微微低頭,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在一年之前他第一次看見不二時, 不二已經能夠空手乾淨利落地對付一羣圍攻的人了。那時候他的手法更帶有古武術的氣息,沒有想到現今劍道造詣也如此登峰造極。
真不知道是自己眼光太好還是不二實力太強,恬之冢這麼想着,擡頭一掃,沒想到看見本應興高采烈的不二還是一副淡淡的微笑, 眉宇間不見任何狂喜神色。他又想到自己那個被忘記了的挑戰和不二比賽之前的道歉, 這個人, 真的一點也不執着於勝利嗎?
比賽結束之後, 本來的二人行在回東京時變成了三人行。不二很是榮幸地給真田跡部王對王的撲克大戰當了一回見證人, 帝王和皇帝果然都不是說着好聽的。
直到後半夜不二頂不住睏意沉沉睡去,真田看着跡部輕輕地把自己外套給不二披上, 再看見他眼裡的溫柔神色,一度以爲自己打牌睏倦過頭以致於出現幻影了。直到早晨他醒過來,看見對面座位上的不二蓋着跡部的外套睡得正香時,才明白那不是幻覺。
真看不出跡部那麼驕傲的人也有溫柔對待別人的時候,真田慨嘆,真不愧是青梅竹馬的兩人啊……此時的他完全沒有想到事實的那種可能性。
回到東京之後,事實充分證明了不二關於麻煩預感的正確性。青學網球部向來是強項,拿到全國冠軍很是轟動了一陣;才過了兩個月不到,名不見經傳的青學劍道部居然也拿了一個全國冠軍?劍道部衆人在知道這件事、接到來年部活經費可以提高的通知時還挺莫名其妙,天才不二之名的確如雷貫耳,但是他什麼時候加入劍道部了?
當然這對不二來說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劍道賽後,他的課桌、雜物櫃之類所有可以放東西的地方都被塞滿了信件。情書愈演愈烈,而向來溫文有禮的不二不可能把它們統統丟入垃圾箱,最終導致不二每天都必須帶着一個大行李袋到學校,然後傍晚拜託由美子姐姐放在後座上帶回家。
與由美子的興高采烈相反的是不二兄弟的愁眉苦臉,不二是煩惱自己的衣物櫃,早就放不下那些信了,眼看房間都快被粉色愛心淹滿了,他還有大半沒看呢(這是基本的禮貌不是?);而裕太則是煩惱自己的哥哥太受歡迎,導致他現在走在路上被臉紅的女生們攔下要求轉送情書的概率越來越高。
怎麼大家都樂此不疲呢,不二坐在書桌前拆信,很鬱悶地發現給他寫信的女孩子不僅僅有青學的,近到千葉,遠到札幌,他的愛慕者們簡直遍佈整個日本島。更鬱悶的是,爲什麼在裡面還有男生寫來的?難道他們連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嗎?
在不二無奈地當了一個星期搬運工之後,一個通知拯救了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他。當老師通知學校將選派一個學生代表到六角中交換學習一個月時,不二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本來這個時候的交換生基本沒有人願意去,因爲國三了,臨近保送考和升學考,大家都在努力備戰,沒有人想浪費時間在熟悉新的學習環境、增進校間友誼上。不二的自告奮勇顯然幫了老師一個大忙,而且根據平時不二學習的輕鬆表現,根本不用擔心他的成績會因此下降。不二簡直就是交換生的絕佳人選啊!所以等到青學衆人都知道的時候,雖然他們不樂意,但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沒法改變的事實了。
其他三年級的同伴們雖然驚訝,但是出於對不二愛玩個性的瞭解,再說六角說不定會比青學更清淨,也就沒有責怪不二的先斬後奏。抱着終於能鬆一口氣想法的不二安撫好前桌的菊丸之後,越前就風風火火地找來了。
不二走出教室,驚訝地發現越前頭上一層薄汗:“什麼事這麼着急,越前?”
越前擡頭,金色貓眼裡帶着點質問的神色:“周助,聽說你要去六角讀書?”
不二點頭,這消息傳得真快:“嗯,一個月。”
越前聽到那個肯定回答時心都要跳出來了,再聽到那個時間,鬆了口氣,原來是自己緊張過度,沒把話聽完就直接找人覈對了。這樣就好,“什麼時候開始?”
“下個星期吧,越前難道要來陪我?”不二打趣道。
越前皺眉,明知道全校只有國三一個名額還拿我開心,雖然我是很想去沒錯:“嗯,我會常去看你的。”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跑走了,部活要遲到了,他可不想被海堂部長罰跑啊!
不二留在在原地發愣:不是吧?開個玩笑越前居然當真了?不過真是很可愛啊……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
不知道這一幕完全落在了一班門口的手冢眼裡。越前這個小孩,真是……話說回來,最近不二還真忙。等他回來,我也該採取行動了吧?手冢看着消失在六班門前的身影心想。
不二要去六角中做交換生,最開心的當然是佐伯。天知道自從不二上了青學之後,佐伯能看見他的機會有多少,更不用說像國小時那樣常一起在海邊玩了。雖然這次只有一個月,但總是聊勝於無啊!
由於不二曾在千葉讀過兩年小學,同學們還是認識一些的,再加上他無往不利的笑臉,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千葉民風淳樸,雖然大家隱約知道不二的網球和劍道很厲害,但是的確沒有在青學時造成的那種轟動了。不過不二還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誰讓六角中素有校草之稱的佐伯整天和不二在一起呢?
一下子解脫了,不二都不敢相信這個太過美好的事實,直到週末佐伯拉他去海邊燒烤時,不二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選擇起了效果。他在海邊幫佐伯看着架上的烤海膽,一邊笑眯眯地看着六角衆人絲毫不畏懼微涼的海水、在沙灘上嬉笑打鬧。突然背上一拍,不二轉頭,本來有點擔心的來人看見不二的臉之後笑得非常燦爛:“不二,我終於找到你了!”
鵝黃的捲髮——芥川?
單純的綿羊同學是從冰帝找到青學再找到六角的,不二覺得,就算之前沒有承諾(在輕井澤時已經答應了),光憑他這次居然沒有在新幹線上睡過站就應該答應他的要求——教他消失的發球。
附近就有網球場,而不打瞌睡的慈郎悟性也簡直沒話說,很快他就學會了(本來他就差個別地方掌握不好)。慈郎興高采烈地要請不二去吃蛋糕,但是不二隻能很遺憾地表示今天已經和六角衆人有約,答應另找時間。
將慈郎送走,不二也正準備離開球場,但是另一邊,遠遠的一個白帽子印入眼簾。越前?在看到向自己奔跑過來的一隻黑臉貓時,不二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來的的確是越前。他遠遠看見一個慄發的身影,剛剛在車上的昏昏欲睡一掃而光。背上的包突然抖動起來,越前疑惑地放下網球包,拉開拉鍊——卡魯賓嗖的從裡面跳出來,直奔不二的方向而去。
越前又好氣又好笑,這隻貓怎麼知道他要去找不二的?走過去,果然發現不二懷裡的某隻眯着藍眼、一臉饗足的傢伙。一定很舒服吧?越前盯着它,爲什麼他現在有種想要把它拎下來的衝動?
不二摸摸懷裡的貓,笑眯眯:“越前,要不要試試我做的烤魚?”
正當越前在心裡判斷不二這次做的是正常的還是芥末味的時候,人已經跟着不二到了沙灘上。出乎不二意料之外,原本寧靜歡樂的沙灘現在充斥着劍拔弩張的氣氛。原來在玩水的六角衆人在和一個黑髮的少年對峙?怎麼回事?不二快步走過去,背對他的黑髮少年看見六角衆人的眼光之後回過頭來,他在看清來人之後囂張的氣焰立刻下去了。他們不是說這裡是千葉嗎?青學的不二週助爲什麼會在這裡?
原來立海大三年級退部之後,沒有人能夠管得住切原。這不,他的囂張真是一日千里啊!至於這次爲什麼會找上六角中,原因只有一個:他迷路了。
不二笑着指出這一點的時候,衆人驚異地發現原來素來紅眼的切原也是會紅臉的。他搔頭,小聲嘀咕:“本來是要從上野車站回家的,誰知道怎麼坐到了千葉……”
衆人一愣,三秒之後紛紛不給面子地大笑起來:哇,這是什麼級別的路癡,方向完全相反啊!越前冷哼一聲,日本就這麼點地方居然會迷路,切原你果然還差得遠!
既然看見了不二,切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和高手切磋的大好時機。未曾想,他剛把話說出口,不二還沒回答,旁邊的越前先出聲了:“不行,周助和我約好了。”哇,這小鬼比我還囂張,居然直呼前輩名字!切原不爽了。
眼看互不相讓的兩人就要吵起來,不二趕忙發話:“你們都想打球嗎?”兩人把視線轉向他,不二支着頭作困擾狀:“可我不想打啊……”忽然好似靈光一閃,不二說話的聲音帶上了興奮的語氣:“不如這樣,你們倆打吧?”切原一聽這話,立刻反對:“不要!我就要和你打!”反正不能讓切原佔着不二,越前蔑視他:“我看你是怕了吧……”這下的結果,當然是按照不二的設想進行下去啦!
越前已經領悟了網球的真諦,無論切原如何挑釁,他都按照自己的節奏來打球——也難怪最後切原會乖乖認輸了。比賽結束之後,越前想起不二答應自己的烤魚還不見蹤影,於是拉着他要回到海邊去。聽到烤魚,早晨出門的某人到現在滴水未進的肚子很是合作地叫了一聲——周圍有一大羣人,切原尷尬,被越前拉着走的不二回頭,“要不要一起過來啊,切原?”
六角衆人在看見越前和切原爭搶不二做的烤魚之後,本來有點擔心切原的惡魔化的他們也加入了餓狼搶食的行列。笑話,不二從小做的燒烤就好吃,隨着年齡增長手藝日益精進——雖然有時候會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但是這完全不能構成將美食拱手讓人的理由!最悠閒的就是佐伯,他的口味太特別(半生的烤海膽),沒有人和他搶,所以他和不二坐在燒烤爐旁邊烤邊給衆人加油。
終於吃飽玩夠,一羣人走回球場旁的小店買飲料。越前接過不二遞給他的葡萄味芬達,一氣灌下大半瓶。道路旁的紫荊花片片飄落,滿地都是淡紫的花瓣。好舒服,突然好想睡覺啊……切原前後看看,前面有一幢房子正在維修,梯子和腳手架都還沒搬走。屋頂上曬曬太陽應該是挺舒服的吧,他蹭蹭幾步就跑過去,爬上梯子,正對着他的是一個網球袋和上面露出來的卷卷頭髮。切原一怔,看來已經有人快他一步發現了這個睡覺寶地了。等到他在旁邊躺下才發現,這個人……好像是丸井前輩的好朋友,冰帝的芥川?
於是樓下的大家就奇怪地發現切原突然失蹤了。真是的,路癡還敢亂跑,大家雖然這樣說着,還是前前後後找了起來。一片混亂中,越前突然發現愛貓正在爬前面的梯子,趕緊追過去。等他爬上屋頂,看見的就是兩個睡得正香的人。真行,越前撇嘴,看見卡魯賓已經舒服地團起來準備會周公去,心想不如我也睡會兒吧……
所以到不二找到他們的時候,就看見三個人在新刷的蔚藍色屋頂上呼呼大睡。驚訝的不二扶着梯子,回去的慈郎怎麼還在這裡?轉頭,切原就是睡着了嘴角也帶着囂張的笑意;最右邊,卡魯賓和它的主人都一副好夢正酣的樣子。
佐伯站在旁邊的腳手架上,看見這麼一副情景也只能無奈地以手托腮:“這些人難道都不知道這樣睡容易着涼的嗎?”
不二擡頭看看有些西斜的太陽,對佐伯笑笑:“我們過會兒再來叫醒他們吧!”實在不能放心讓兩個路癡一起回家吶……
要下去之前,不二多看了他們三個一眼:真好,自由自在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