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最近連着下了幾場春雨,朔然城的天氣一下溫暖了不少,街上栽種的柳樹已經冒出了嫩黃嫩黃的幼芽,過了一冬苦日子的麻雀們也突然活躍了起來,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引得學堂裡的孩童坐立難安,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學堂的外面,飛到了熱鬧的街上。
朔然最大的酒樓前,店小二正在熱情地接待着出入店中的顧客,猛一擡頭,就看到不遠的街上,一隊人馬正在慢慢地向着這便走來。爲首的一對男女,男的劍眉入鬢,頭戴玉冠,一襲月白長衫,上面墨竹挺立;女的嬌顏如霜,青絲如瀑,大紅衣裙上繡着大朵大朵的薔薇花;身後十人全部一襲黑色勁裝,足蹬快靴,坐下黑色駿馬,膘肥身健,一看就是可以日行千里的良駒。這店小二也算是個見多識廣之人,一看這派頭,自然知道來者的身份顯赫,當下就笑容滿面的迎了出來。
“幾位客官,住店還是打尖啊?”
“準備兩間上房,剩下的兩人一間客房。先送熱水去上房,然後等吩咐了再送飯菜,飯菜要準備的精緻些,不要太過油膩。”翻身躍下馬背,其中的一名黑衣人隨手丟了一個十兩的銀錠給他,仔細地吩咐道。這人名叫楚何,是這一小隊的頭領,他們陪同邵景瑄繞道回京師,用了兩天兩夜的時間纔來到了朔然城。
“好嘞,各位客官裡面請!”手捧着沉甸甸的銀子,小二的眼睛都笑彎了,就連吆喝聲都比平日裡大了好幾倍。將手中的馬繮交與旁人,邵景瑄卻沒有進入店內,而是走向了酒樓的另一邊。
“公子?”疑惑地輕呼
了一聲,楚何很是不解地看着他。
做爲最靠近京師的一座城,朔然城的繁華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沿街叫賣的小販更是數不勝數。一雙長腿幾步就來到了一處不大的攤子前,老闆是個白淨的女人,一見有客上門,立刻笑着問道:“這位公子,可有什麼相中的麼?”
微微地笑了笑,邵景瑄並沒有說話,目光在那處不大的攤子裡轉了幾圈,然後嘴角微揚,修長的手指從一堆珠釵耳環之中撿出一支珠花來,也不問價錢,只是隨手放下一塊銀錠,然後就轉身離開了。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白淨的店主感到一陣激動,因爲這塊銀錠足夠買下她全部的首飾了。
將手中的珠花抵到上官若言的面前,邵景瑄跟她一同走入店中,一邊上樓,一邊輕聲地說道:“好好梳洗一下,女孩子家的,怎麼可以披散着頭髮出門?”
臉色微微有些漲紅,上官若言輕輕地哼了一聲,心裡暗道,還不是你害得我如此匆忙。伸手接過珠花,她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隨後就將其塞入了寬大的袍袖之中。
小二的動作很麻利,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將碩大的木桶注滿了熱水,將身體泡在裡面,上官若言懶得去理會背上的傷口所傳來的陣陣疼痛,她只是仰着頭,靜靜地看着棚上的橫樑出神。爲何會追過來呢?她的心裡明白,並不是因爲她對他所說的那樣,知道他走的瞬間,她是何等的焦急,以至於不顧一切的連夜追趕。
“只是擔心他會遇到危險罷了。”自顧自的喃喃低語,即使她的心裡知道,他的功夫並不在她
之下。無聲一嘆,她漫不經心地轉動着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置於一旁的那支珠花上。珠花的做工很簡單,銀製的髮簪,一頭是紫玉做成的蘭花,顏色淡淡的,一根銀絲垂在下面,綴着一顆小小的珍珠,晶瑩剔透。
另一側的房間內,邵景瑄寬袍輕帶地坐在書桌的後面,墨色的長髮隨意地束在腦後,髮梢處還有水珠在不時滑落。在他的面前,幾張紙條靜靜地放在桌上,看着它們,他的眉頭微微地皺起,隨即又舒緩了開來,袍袖一捲,就將那些紙條盡數丟於火盆之中,邵景瑄默默地看着,直至最後一點紙灰被燒盡,這才低低地喚了一聲:“小宋。”
房門輕響,一名黑衣男子閃身進入了房內,此人長着一張娃娃般的圓臉,嘴脣紅紅的,彷彿是塗了胭脂似的。快步來到桌前,小宋恭敬地立在那裡,悄聲地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隨手將手中的一塊玉佩丟給他,邵景瑄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封信,而後慢慢地說道:“你將這些東西交給朔然城的城守,切忌不可被人看到。”
“是,公子。”低頭應了一聲,小宋將信和玉佩都妥帖地收入了懷中,輕輕地拍了一下,然後就一陣風似的去了。目送着他離去,邵景瑄也慢慢起身,踱着方步走出房去,正看到隔壁的房門打開,一身紅衣的女子俏麗麗的站在門口,長長的頭髮被綰成一個簡單的髮髻,那支珠花就靜靜地插在她的發間。
“正好,一起來吃飯吧。”微微地笑了,邵景瑄指了指楚何手中的食盒,擺出了一副決不一個人吃飯的無賴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