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感覺到一絲清涼覆在自己的額頭上,雖然覺得眼皮彷彿有千斤般的重量,上官若言還是努力地睜開了眼睛。周圍的光亮並沒有預期的那樣刺目,昏黃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好像正在俯視着她。輕輕地眨了兩下眼睛,她終於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剛剛替你擦了擦身子,感覺有沒有好一些?”爲她替換下額頭上的溼毛巾,見她睜開眼,杜緋雪忙輕聲地問道,憐愛的語氣中透着濃濃的關切。輕輕地點了點頭,上官若言只是輕咳了幾聲,肺部並沒有先前的那麼難受了。應該是藥物起了作用吧,心裡這樣想着,她有些疲憊地微闔了一下眼簾,然後纔有些無力地問道:“你帶我回來的麼?”
“是景瑄揹你回來的。”
“果然……”低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俯身爲她掖着被角的杜緋雪並沒有聽到。把一切都整理好了,她纔在牀邊坐了下來,神情有些埋怨地說道:“不舒服也不和我說,這下病倒了吧。”
“老毛病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淡淡地笑了笑,上官若言微微動了動,只覺得全身的關節痠痛,整個身體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想要坐起來麼?”見她想要起來,杜緋雪趕忙伸手去扶她。就在這時,咚咚的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可以進來嗎?”有些不耐煩地叫着,幾乎是在得到了允許的一瞬間,房門就被從外面推了開來,一個人影帶着滿身的風雪飛快的閃進了屋內。呯地一聲把門甩上,兩隻手都拿着東西的邵景瑄用力地甩掉了頭上的雪花,然後才輕嘆了一句道“山上就是風大啊。咦,你醒了啊。”
輕哼一聲算是答覆,上官若言在杜緋雪的幫助下坐了起來,靠在柔軟的墊子裡,她突然對邵景瑄手中的東西產生了興趣:“你怎麼拎着鍋子來了?”
“哦,你說這個啊。剛剛跟洛風一起吃火鍋來着,不過就我們二人,未免有些過於冷清,所以過你們這邊來熱鬧熱鬧。”嘴上說着,他已經把手上的東西一一擺在了桌子上,同時還不耐煩地小聲嘟囔着“不就是讓他到廚房去找點兒酒來麼,真慢。”
“你當誰都像你和師兄似的那麼熟悉千機閣的廚房啊。”擔心他的
到來會影響到上官若言的休息,杜緋雪的回答,多多少少的有些語氣不善。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邵景瑄見洛風遲遲不回,索性也坐到了牀邊,伸手一探上官若言的額頭道:“嗯,燒退的差不多了。看來月娥舅母的醫術還是挺高明的。”
微微偏頭避開了他的手,上官若言眼神有些古怪的盯着他,略微地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輕輕地開口問道:“你受到什麼打擊了麼?”
“嗯?爲什麼這麼問?”被她問的一愣,邵景瑄不解地看着她,不清楚她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感覺你到了千機閣後,整個人都變了。”略微沉吟了一下來整理自己的思路,上官若言微皺着眉頭,有些不太確定地說“變得有些像靳殤了。”
飛快地眨了眨眼睛,邵景瑄在愣了一下之後,突然就小聲地笑了起來,道:”他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解地望着他,這次連杜緋雪都來了興致,不住地追問着他說這句話的緣由。此時恰逢洛風帶着酒回來,邵景瑄索性就提議讓大家邊吃邊聊,於是,除了沒有胃口的上官若言依舊半躺半坐在牀上外,其餘的三人都圍到了桌前,興致勃勃地聽邵景瑄講起了兒時的事情。
“第一次見到靳殤時,我都六歲了,那時候除了想着要復仇,每天就是練功讀書,只有晚上的時候,纔會跟月娥舅母一起到後山去散散步。那天天氣很好,天邊佈滿了火燒雲,遠遠的望去漂亮極了。當時他就站在山頂得涼亭裡,一邊搖着扇子,一邊遙望着天邊。整個人顯得溫文爾雅。“臉上含着微笑,邵景瑄語氣平靜地講述着,就彷彿過去的往事都歷歷在目。
“靳殤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很差,不少大夫都說他活不過五歲,所以,他幾乎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千機閣。那時舅舅的其他幾個孩子都已經開始學習鑄造了,就只有我們兩個閒人,自然而然地就混到了一起,那時候他的鬼點子就特別的多,只是一直都表現的文文弱弱,許多事情都讓人無妨懷疑到他的頭上。結果就是兩個人的惡作劇,卻讓我一個人來頂着。直到他跟着神算子外出學藝歸來,他那一直隱藏極深的‘邪氣’才徹底的顯露了出來。”說到邪惡時,邵景瑄特意表
情嚴肅地加重了語氣,不過卻是引來了其餘幾人的一陣輕笑。只有在千機閣這個給過他溫暖和親情的地方,才能讓邵景瑄放下心中的仇恨和猜忌。
輕酌了一口酒,邵景瑄看着滿面笑意的衆人,突然很好奇地衝杜緋雪問道:“緋雪和上官認識的時間不比我和靳殤短,想必兒時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何不講給我們聽聽?”
微微一笑,杜緋雪並沒有推辭,只是把目光投向身後的上官若言,柔聲問道:“從哪裡開始講起呢?”
沉默了一會兒,上官若言才語氣淡然地回道:“也從第一次相見說起吧。”
“好,”輕輕地應了一聲,杜緋雪轉過頭來,笑意嫣然地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若言很害羞,整個人都躲在她二孃的後面,只露出半張臉來偷偷的看着我。我很好奇,非要看清楚她的樣貌,可她就是不肯出來,一來二去之下,我急的大哭了起來,若言跑出來想哄我,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我就抓着她的袖子說什麼也不鬆手,把她的衣服都弄溼了,結果到了最後,換成是若言哇哇大哭,而我則蹲在旁邊很好奇地看着。”
猛地咳嗽了一聲,上官若言臉色有些微紅地把頭扭向了一邊,顯然沒有想到杜緋雪會把這件糗事如此詳細的講出來。邵景瑄和洛風在聽到後則先是一愣,隨即就是大笑不止,顯然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兩位如同天仙般美麗的女子也會有如此可愛的時候。
一夜談笑,邵景瑄他們一直聊到深夜才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因爲擔心上官若言的身體,杜緋雪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和她擠在了一張牀上。側身躺在那裡,杜緋雪突然很好奇地悄聲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明明那麼怕我,爲什麼哭過了之後就不怕了呢?”
“並不是害怕……只是不知該如何與你相處罷了。”
“那現在呢?”
“……”沉吟了半響,上官若言轉過頭來看着她,明亮的眼眸溢滿了柔柔的笑意,她輕輕地開口道“學不來你的溫柔,我只能竭盡所能。”
臉上的笑意一直延伸到心裡,杜緋雪輕輕握住她的手,滿足地閉上了眼睛,說:“你很溫柔,只是你自己不覺得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