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白慢悠悠地醒來,頓時大驚,慌忙跪在地上:“郡主恕罪!”
清敏郡主嗚嗚地哭起來。
袁滿冷笑:“郡主作何要哭呢?席上世子出言相勸,郡主便大度放了人,一看就是情分不同尋常。這偷偷私會也屬正常,怎麼放在郡主身上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難不成事情被人揭發,你以爲世子配不上你?”
當然不是!她還是一個女子,到底有羞恥之心,只是這個袁滿說話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意圖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眼下自己說是和不是都不對,竟被她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實在可恨!清敏郡主只得狠狠地盯着她。
袁滿微微一笑,對忠敏太妃道:“太妃,此事到底是出在皇家,怎麼處置還是您說了算。”
忠敏太妃含着怒氣和嫌惡地看了一眼雲白和郡主,慢慢道:“去請雲家家主來。”
“來了來了,雲家當家的來了。”一個人竊竊私語道。
袁滿冷笑,來得倒是夠快,果然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再往後看,陳清裡也來了。陳清裡面帶微笑,看了袁滿一眼,居然滿是欣賞和鼓勵。
袁滿慢慢走到他身邊:“來了。”
“嗯。做得不錯。這耳光扇得很響亮。我且要看看他今天如何收拾回臉面。”陳清裡輕笑一聲,居然開始幸災樂禍。
雲老爺子面色沉入水,看了衆人一眼:“犬子早先和我說和郡主兩情相悅,我還不相信,說郡主是天家富貴之人,絕不是我等小民可以肖想的,誰知他竟忘情到這種地步,未成婚便做出這種事來。老夫一定讓他負責到底,給郡主一個交代,給皇上一個交代。”
忠敏太妃面色稍霽:“此事說到底是你雲家教子不嚴的罪過,但是雲老爺既然肯負責,此事本太妃自會告訴皇上,你雲家就準備八擡大轎迎郡主進府吧。”
雲白大驚:“爹,孩兒不是……”
雲老爺子怒喝:“不是什麼?!畜生!什麼事都好商量,你怎敢爲了自己的私情做出這樣的事來!你必須娶郡主,咱們雲家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
雲白還想辯駁:“孩兒與郡主並沒有……”
雲老爺子一巴掌扇過去,狠狠道:“逆子!來人,將世子先拖下去!”向着衆人道:“讓各位見笑了,今天是老夫教子不嚴。請各位前廳坐。老夫備下薄酒,給各位賠罪。”
那位尖酸刻薄的婦人道:“雲老爺說笑了,你並沒有得罪我們,倒是把忠敏太妃和郡主給得罪了。這好好的黃花閨女,被你們家世子提前給……”說着忙住了口,輕笑不止。
雲老爺子面色鐵黑。
忠敏太妃道:“夠了!此事所有人不得傳出去!若是讓本太妃在坊間聽見任何流言,本太妃定治你們的罪。誹謗皇家子弟,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擔當。”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住了口。
一個知機地笑道:“雲世子與郡主兩情相悅,兩家又門第相仿,真是般配的好姻緣哪。”
忠敏太妃剛露出笑意,陳清裡笑道:“雲家在京中並無根基,而郡主是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兩家豈可相提並論?相信這一點太妃也是心知肚明的。夫人此話有討好雲家和郡主的嫌疑了。只是太妃乃是明白人,豈會被你三言兩語混過去?”
忠敏太妃沉了臉色:“不錯,這樣的話以後少說,免得丟人現眼。”
那人悶悶地應了聲是。
此事就算揭過了,袁滿一路上回去的時候都在憋着笑,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誒喲,真是痛快!家醜不可外揚,可是保不準別人不揚出去啊。”
陳清裡冷笑:“既然他有這等齷齪心思,那咱們也不能閒着。找人說出說道說道,就當是免費聽書了。”
袁滿好奇不已:“你是怎麼知道他有這個心思的?”
“他對你賊心不死,這我早就知道。雲家舉家突然來到京城,肯定是受皇上指使。皇上老奸巨猾,對前事肯定知道的非常清楚。他想利用雲家來對付你我,好留下你我在京城。我豈能讓他如願?”
袁滿點頭:“這樣說來也是。你知道麼,我看見銀鈴了。當初你既然沒有處置她,爲什麼不告訴我?”
陳清裡笑着看她一眼:“當初也是沒有辦法,爲了應付顧側妃,少不得委屈銀鈴了。你倒是好,把一個丫頭看得比自己丈夫還重。以後還是你倆過吧,我自己一個人過。”
袁滿哭笑不得:“誰叫你那段時間那麼討厭,我還以爲你不要我了!那段時間我準備偷偷跑路,現在啊幸好沒有那麼做。”
陳清裡目光一閃,眸子一眯:“跑路?跑去哪裡?你預備把我一個人扔下,然後自己去快活?”
袁滿嘿嘿一笑:“嘿嘿,沒有,哪能啊。”
“最好是如此。”陳清裡重新靠在靠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馬車正在前進,後面突然傳來喊聲。袁滿驚喜道:“是銀鈴!她跑出來了!我正準備想個什麼法子把她從雲府帶出來,她如今自己出來了正好。”
陳清裡嘆道:“如今更好,你二人是一邊的了。我一個人一邊。”
袁滿忍不住笑:“少胡說。”
銀鈴在後面叫道:“小姐,等等我!”
袁滿忙掀開車簾,衝着她招手:“哎,我在這裡!你快點!”
銀鈴大喊一聲:“來了!”
袁滿叫馬車停下來等,看銀鈴的馬慢慢靠近。銀鈴慢慢進了,眼看就是幾尺的距離,銀鈴突然從馬上墜下來,駿馬一聲長嘶,前蹄一揚狠狠地踩在銀鈴身上。
袁滿大叫:“不要!”跳下馬車就朝她跑過去。
“銀鈴你怎麼了,不要嚇我!銀鈴!”袁滿哭出聲,“咱們纔剛剛見面,剛剛說過以後都要在一起。你不在的日子我都很想你,銀鈴,你……”嚇得手發抖,銀鈴的背後全是血,背後插着一把飛刀。
陳清裡輕嘆:“飛刀切斷了她的衝陽和任督三脈,阻斷了血液流通。即便是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了。”
袁滿痛哭出聲:“雲白!雲白!啊!我要殺了你!”
陳清裡臉色凝重:“怕是今天的事他已經知道了,不然也不會如此輕易地放她出來,而他又在半路伏擊,爲的就是給咱們一個警告。”
袁滿眸中露出狠色:“好,很好!雲白,雲白,雲白!”她連連喊出雲白的名字,話語裡露出刻骨的恨意。
陳清裡道:“將她帶回去好生葬了吧。或許對她對十九都是件好事,生不能相守死可以同穴,未必不是幸福。”
袁滿點點頭,忍住眼淚:“好。”
陳清裡輕嘆。
回到家袁滿已經呆坐了兩個時辰,不說不笑,只是拿着手裡的藥杵不停地在搗藥。陳清裡就坐在旁邊,過了許久道:“滿滿,你想說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我絕不會阻攔你。”
“曾經我很困惑,現在我還是困惑。明明我什麼也沒有做,有些人就是不肯放過我。顧月池是如此,劉子研如此,雲白是這樣。連我身邊的人也不放過!是我錯了麼?是我太天真,是我太固執!難道他們以爲我都是死的麼?不會心痛不會反擊,只會軟弱……”
陳清裡心疼道:“他們不明白你,滿滿你心地最好,怎會和他們是一類人?滿滿。如今心痛也是無用了。雲白他不會就此罷手,若是你想,我現在就可以派人了結他。”
袁滿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不用了!”
陳清裡一愣:“滿滿還是下不了手?!”
“不用他死,我要他比死還難受。”
“我不許。”門外突然傳來說話人的聲音。一個冷嘲熱諷道:“妹妹當了幾天王妃,就興的把名兒姓都給忘了是麼?你可還記得自己出身在哪裡,姓什麼,父母是誰,兄弟是誰,父親是怎麼死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你的兄長爲什麼都淪落到如今的模樣?”
袁滿驚詫地站起來:“三位哥哥。一別多年,你們……還好麼?”
大哥道:“我還好,妹妹這些年可還好?”
老二道:“大哥還管她好不好,你看看自己吧。這普天下的人誰知道袁家的女兒嫁給了當朝太子。沒有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壓根就沒有把自己當袁家人看。若是有,她就不會這樣沒心沒肺,幫着一個殺人兇手和罪魁禍首。”
陳清裡臉色發黑。
袁滿微微沉下臉:“二哥一路來應該累了吧,不如先去休息,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好麼?”
“不好,我今天就要把話說明白!不管袁家是否曾對不起你,可你就是袁家的人。出嫁了身上也流着袁家的血。父親是他逼死的,起因是你。母親因你而死,歸根結底還是陳清裡。你身邊的人無一不是爲你倆而死,你憑什麼責怪別人?憑什麼!袁滿,你要是還有良心,現在就馬上跟我走!和離書籤下,從此兩廂再無瓜葛。”
袁滿板着臉:“三個怎麼以爲?”
老三臉色虛浮,看上去無精打采,嘿嘿笑道;“什麼都別問我!你要是繼續當這王妃,給我酒吃給我錢用就行!別的我管不着,也懶得管。”
老二恨鐵不成鋼:“老三!你像什麼樣子!袁滿你別問老三,有我在,你要是敢再動雲白,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