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師父真的找到了那個抱走孩子的婦人!”溫悅汐不由低呼出聲。
難怪師父一直沒有給自己來信,想來她爲了找到那個婦人一定是東奔西走,耗盡了心力。
一旁的綠弗聞言亦是驚訝,“是嗎?”
“嗯,師父信上說她已經從那婦人口中得知,當年她的女兒的的確確是被賣到京城去了,她找了司空禹幫她的忙。”師父應該是擔心自己會介意,所以特意寫信來告訴自己一聲。
“啊,那位小侯爺幫忙的話,事情不會變得麻煩嗎?他會不會利用郡主的師父威脅些郡主什麼?”
溫悅汐搖頭,“這個倒是不至於,再說了,師父行走江湖那麼多年,不是那麼容易被人鉗制的,如果司空禹敢對她做什麼的話,那先倒黴的一定會是司空禹。”
師父用毒的功夫可比自己厲害多了,別人想對她不利,可能得先買好自己的棺材。
溫悅汐看完了信之後,輕聲道:“有司空禹幫忙師父,自然是更好,希望師父真的能找到她的女兒。”
說着,溫悅汐轉頭去看綠弗,“我現在就給師父回信,你去把那枚令牌拿過來,等會兒讓人一併送去啓辰給師父。”
那枚令牌早已在溫悅汐這裡了,只是她一直沒有妙毒夫人的消息,所以才擱在那裡,這次終於能給師父送過去了。
許久沒有跟妙毒夫人聯繫,溫悅汐有很多話要跟她說,一下筆便是停不下來了,一直寫到手腕都酸了,這才停了下來,往手邊一看,卻已經是厚厚一沓了。
把信封好,溫悅汐令牌一起交給了綠弗,“找個可靠的人送過去。”
“是,綠弗知道了。”
待綠弗出去之後,溫悅汐纔看到放在那裡的幾件衣服,又是一年春好處,按照皇家慣例,又是要去一趟行宮了,三年前自己就是在那裡認識的藺玉,這三年的時間好像很長,仔細想想,自己經歷的事情還真不少。可是又好像很短,跟藺玉的初見彷彿還是昨天的事情,連當時的心情都能清晰地記得。
溫悅汐笑了笑,當時看到段蔚予和顧清雨站在一起說話,自己還吃醋了呢。
手指輕輕拂過輕軟如水的春衫,溫悅汐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明媚春色,卻忽然有一人緩步漫入這怡人的春色中來,姿態清雅,圓滿了眼前的景色。
溫悅汐放下手中的衣裳,走到窗前看他,而此時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亦是擡眸看她,二人相視一笑,已勝過周邊的無盡春色。
隔着窗子,段蔚予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溫悅汐。
溫悅汐下意識開口問道:“什麼東西?”
“鋪子的契約。”
“你買鋪子了?”
段蔚予伸過手來輕輕揉了揉溫悅汐的腦袋,“我想着,這春天到了,某些小傢伙也該出來活動活動了。”
“說我哪?”雖然語氣不滿,但是臉上已經是遮不住的欣喜了。
“人手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你想什麼時候開張都可以。”
“可是,我能行嗎?”開醫館可不是鬧着玩兒的,除了醫術之外,這到底也算是做生意啊,做生意都是有賠有賺的,自己能是那塊兒料嗎?
段蔚予從房門處走進來,走到溫悅汐的身邊,“怎麼不行?你可是妙毒夫人的徒弟,她醫毒雙絕,在她身邊學一年,可比得上跟着其他大夫學個四五年的了,而且,我給你請了幾個很有經驗和名望的坐堂大夫,有他們在旁邊教你,你還擔心什麼?”
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經爲她準備好了,他知道其實她內心裡是十分想開個醫館的,只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所以遲遲不肯行動。
溫悅汐伸手抱住段蔚予的腰,“你怎這麼好啊?我上哪兒再去找比你更好的人啊。”
段蔚予捏了捏溫悅汐的鼻子,“你還想去找誰啊?”
“我誰都不找,這輩子賴定你了。”
“悅汐……”
“嗯?”溫悅汐埋首在段蔚予的懷裡,輕聲應着。
“沒什麼。”
只是,覺得有的時候緣分真的是一種奇蹟。
這個時候,溫悅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擡眸看向段蔚予,“先說好了,我要是把鋪子賠光了,你可不許找我賠,我窮得很,沒錢。”
“……”
昇平郡主,其實你纔是一句話毀氣氛小能手吧?
……
浩浩蕩蕩的隊伍停下來,依舊還是那個行宮,這裡跟三年前自己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差別,然而身邊的那些面孔卻換了一些,跟隨皇帝出行,從來只是得寵的妃子的殊榮。三年的時光裡,有多少人得寵失寵,又有幾個失寵得寵,來來去去,面孔都記不清了。
溫悅汐剛在房間裡安頓了下來,就有人過來找她,是藺玉公主。
藺玉公主在溫悅汐的對面坐下,綠弗則是去給她們二人泡茶。
藺玉公主見着溫悅汐盯着桌上擺着的那支梨花有些發呆的樣子,不由問道:“這花有什麼問題嗎?”
溫悅汐輕笑着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行宮裡的宮人還真是用心,雖然時隔三年,但是她們已然記得自己喜歡梨花。
“怎麼樣?三年之後,再次來到這裡,是什麼感覺?”
溫悅汐想了一下,這纔回答道:“神奇。”
際遇的神奇,三年的時間改變了太多的事情。
“是啊,神奇,三年前的我何嘗會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那個時候,自己只盼着能跟母妃好好活下去就好,從來也沒有想過可以回宮裡去,那個時候,自己差一點就死在了這裡。
在悅汐離開的這三年裡,自己之前也跟母妃一起跟着父皇來過這裡兩次,每一次都會想起那日溫悅汐救下自己的場景,免不了心中感傷,自己好好活着,卻不知那個救了自己的女孩兒怎麼樣了,如今她們兩個終於都活着再次回到了這裡,心中到底有些感動。
綠弗把煮好的茶放在她們二人的面前,便是退身離去。
“我聽說,太子和言家小姐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
“是嗎?那挺好的啊。”以這裡的標準來說,太子的年紀是該成婚了。
“你就沒別的想法?”
“什麼想法?你該不會是跟其他人一樣以爲我會爲了這個傷心難過吧?”
“當然不是,我是說別的想法?”
“別的想法?”溫悅汐不解。
“等太子成親之後,你跟皇叔的婚事也該考慮起來了,畢竟是太子先成的婚,就算你嫁給蔚皇叔,外人說起來,也不會覺得是你對不住太子。”
“我本來就沒有對不住他。”
“我知道,可是外人不這麼想啊,畢竟你跟蔚皇叔的事情還是有些……離經叛道的,在外人的嘴裡說來,只怕不那麼好聽。”
溫悅汐點頭,“這個倒是真的,我跟你說,外面的人說我是狐狸精覆身的人可不在少數呢,而且越說越邪的,不過我自己聽着倒是挺有趣的。”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等到太子跟那言家小姐成親之後,就不會再有這麼多的議論了。”
議論什麼的,溫悅汐倒是不在乎,不過看到藺玉公主這麼爲自己擔心,心裡也是熨帖的。
兩人正在這裡說着話,卻是聽到守在外面的綠弗道:“郡主,慶王世子來了。”
“讓他進來吧。”溫悅汐揚聲道。
片刻之後,段映湛就從外面走了進來,還未見到人,就聽到他的聲音傳來,“怎麼樣?這裡跟三年前還是一模一樣吧?”
等到他走進來之後,見着藺玉公主也在這裡,不由愣了一下,溫悅汐見狀笑着道:“你也跟三年前一樣,光見年齡長了,愣頭愣腦的性子還是沒變。”
“藺玉公主也在這裡啊?”
藺玉應了一聲,亦是起身向段映湛行了禮,段映湛趕緊回了一禮。
溫悅汐坐在桌旁以手托腮看得好笑,“我說你們兩個在我房裡弄這些虛頭巴腦的,我看着可真是彆扭。”
段映湛嘿嘿一笑,“我也覺得彆扭,藺玉公主啊,既是私下裡,我們也就別這麼多規矩了成不成?”
藺玉公主聞言亦是輕笑着點頭應了,她之前倒是不知道原來慶王世子竟是這般隨性的。
段映湛這纔看向坐在那裡的溫悅汐道:“怎麼樣,離開三年了,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我教你騎馬去?三年前還沒教會你呢,就被我父王給叫走了,算我欠的,這次我來還上。”
“世子殿下,三年的時間,我早就學會騎馬了,還用你來教我嗎?”
“那也別在房間裡呆着啊,好不容易來一趟,關在房間裡多無趣啊,我們去草場騎馬吧。”說着卻是轉而看向一旁的藺玉,“藺玉公主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我……”藺玉公主有些猶豫。
溫悅汐想着,她一定是對那裡有陰影,抗拒那裡,便是道:“這一路勞頓的,還是不折騰了吧。”
“沒關係的,我也想去看看。”
三人終於還是一起向着草場去了,只是沒有想到在去的路上碰到了太子他們幾個,這情形看起來也有些熟悉,當初自己跟段映湛在馬廄的時候也碰到過他們幾個,只是那個時候,自己的身邊沒有藺玉,他們幾個皇子的身邊也沒有這些千金小姐們。
段懷瑾看到並肩而來段映湛和溫悅汐心中亦是有些感慨,三年前的這個時候,自己看到段映湛和溫悅汐走在一起的時候,心裡莫名地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只是那個時候自己竟還以爲段映湛不過是溫悅汐拿來刺激自己的手段,不過欲擒故縱罷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可笑,她並沒有利用段映湛來刺激自己,甚至她對段映湛都沒有一丁點那樣的心思,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只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心裡的人就變成是蔚皇叔了吧?
不管自己對溫悅汐的感覺究竟是不甘心,還是真的喜歡上了,自己真的是輸得心服口服,自己永遠做不到像蔚皇叔那樣對待溫悅汐,懷螢公主的事情,自己已經聽說了,若說這件事跟蔚皇叔完全無關,自己是不相信的。難怪,溫悅汐會死心塌地地跟着蔚皇叔。
“你們去哪兒?”段懷瑾開口問道,語氣那麼自然熟稔。
“哦,我們去草場。”段映湛應道。
“是嗎?”
“你們去哪兒?我們過去母后那裡。”無論什麼時候,自己跟她似乎總是不在同一條路上。
溫悅汐他們往草場的方向去,而段懷瑾他們則是去見皇后,錯身而過的瞬間,段懷瑾不由看向溫悅汐,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得一聲痛呼傳來,段懷瑾趕忙尋聲去看,卻見言詩云彎着腰,她的侍女正是扶着她。
“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我只是腳扭了。”言詩云聲音很低,帶着壓抑的痛楚。
這個時候,溫悅汐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低下身去正要去查看言詩云的腳,卻見言詩云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
溫悅汐的手頓時尷尬地伸在那裡,場面一時安靜了下來。
溫悅汐暗自搖頭苦笑了一下,這才直起身子來,對着那言詩云道:“抱歉,我只是身爲醫者的本能,想要查看一下你的狀況而已。”
言詩云此時也是面上通紅,尷尬不已,“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本能地害怕自己這個曾經的太子未婚妻而已,能理解。
“沒關係,是我多事了。不過你要儘快去找太醫看看,如果骨頭錯位了話,要儘快正骨,不然的話,以後出了問題或許會很麻煩。”
說完這話,她便是對段映湛和藺玉公主道:“我們先走吧。”
“哦,好。”
誰也沒有料到會忽然發生這樣的狀況,一時都是暗暗看向言詩云,而言詩云自己也是滿臉通紅,羞慚不已。
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方纔看到太子似乎很注意看昇平郡主的模樣,自己一時沒有注意腳下,才崴了腳,看到昇平郡主靠近,自己本能地往後躲了一下,可是……看在太子的眼裡,他會覺得自己太小氣了吧?
人家只是好意想要來查看自己的傷勢而已,自己卻這樣以惡意揣度人家,顯得這樣……沒格度。
而段懷瑾卻只是淡淡開口道:“既然腳扭傷了,就在這裡先休息一下吧,我讓人去給你找太醫過來。”
“不,不用了,我還可以走。”
“這怎麼行,你現在這裡休息吧,我這就去叫人找太醫過來。”同時對身邊的幾個人道:“你們先去皇后那裡吧,我跟言小姐稍後再過去。”
那幾個人輕聲應了,便是一起繼續朝前走去,心中卻是在暗自嘀咕,這言小姐是真的,還是假裝的啊?真的有那樣害怕昇平郡主嗎?
眼看着那幾個人都走了,言詩云這才鼓起勇氣仰頭看向段懷瑾道:“我剛剛只是……只是……”
“不用說,我明白,你不是故意的。”
也許是因爲經歷過之前溫悅汐的事情,所以段懷瑾學會了不以簡單的表象去揣度別人,他看得出言詩云的窘迫與不安。
“我去找太醫過來。”
“多謝太子殿下。”
另一邊的段映湛卻是小心翼翼打量着溫悅汐,“剛剛,你真的不介意嗎?明明是好心好意爲她查看傷勢,可是她卻……”
溫悅汐淡淡笑了,“這有什麼?若是換了我是她,我也會十分戒備的,你忘了我以前是什麼樣的名聲了?打罵下人那是家常便飯,什麼樣的狠事都能做得出來,惡毒得不能再惡毒了。我以前對太子又那麼瘋狂,她防着我不也是應該的嗎?”
這時候藺玉公主也是開口道:“她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語氣中多少有些怨氣,爲溫悅汐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