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酒起身,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長廊兩側的花草被雨水澆灌後有股青草混合的泥土味兒,廊檐上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擺着,沈煜書忽然開口說話,“入秋了,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你冷不冷?”
“不冷。”沈凌酒回眸一笑,“哥——”
“嗯?”他格外認真的應着。
“明日我幫你去提親吧。”
沈煜書沉默了一瞬,問道:“會不會太辛苦?”
“這種小事,怎麼會辛苦?”
兩人走到一處陰暗的地方,她猛然停住。
“怎麼了?”沈煜書走上前來。
她伸出長袖裡的手,抓住他的手,久違又熟悉的觸感襲來,沈煜書不禁僵了一下。
她看着他道:“哥——我想——”
“你又想幹什麼?”他冷眸瞥來,真是沒有分寸,都多大的人了,還拉手,別人看了像什麼樣子?
沈凌酒難得的朝他撒嬌一回,溫言細語道:“從明天開始,你就是別的女人的男人了,以後你守護的對象不再是我,而是嫂子。”她說着,眼眶紅了紅,哽咽道:“最後一晚,最後一次,我閉着眼,我們像小時候一樣,你拉着我走到花廳好不好?”
小時候,在黑暗裡,只要拉着他的手,她就會覺得很安心。
她喜歡閉着眼,被他拉着走,那種可以完全信任一個人的感覺很好。
沈煜書望向她,眼神一瞬間的凝滯,許久才慢慢說道:“好。”
他走在前面,她閉上眼,將染了豆蔻的手遞過去,沈煜書看着她已經養得嬌嫩的手指笑道:“有時候我真不懂你。”
“不懂什麼?”
“說你粗枝大葉,一副流氓癖性吧,你還沒落下女人家的特質,愛美,還什麼都挑着最貴的用。”
沈凌酒從善如流的點頭,“嗯,不然初次遇見司行儒,他怎麼可能從肚兜就看出我不是真的叫花子?”
沈煜書:“……”
那倒是,她的哪件肚兜不是宮廷最好的蘇繡錦緞?
等等,這好像不是重點!
沈凌酒似乎也覺得說漏話了,她呆呆的望着他,“哥,你再不拉着我走,晚飯都該涼了。”
沈煜書忍了忍,發現還是忍無可忍!不行手好癢,想揍人!
他密不透風的養了十幾年的妹子,竟然那麼早就被豬看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她被那豬佔了什麼便宜!
看着沈煜書黑得可以夜色融爲一體的臉,沈凌酒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沈煜書一臉莫名的看着她,發什麼病?
“咳咳咳,我就是看你太嚴肅了,笑一下緩解氛圍!”
沈煜書:“……”
笑完,她訕訕的朝他伸出手。
沈煜書扶額,爲什麼他有個如此缺心眼的妹子?
沈煜書終是嘆了口氣,女大不中留,反正都被豬拱了。
一片迷濛中,他拉着她的手,緩緩朝前走,夜風撲面而來,她彎着脣角笑,不知過了多久,視野忽然模糊起來。兩行溫熱的淚水,莫名的,落了下來。
哥——你一定要幸福。
一炷香後,兩人來到花廳時,衆人都已落座,卻未動筷,菜都上齊了,沈凌酒提着裙襬小跑過去,司行儒將她凳子移開,“跑什麼?”
“餓了!”她回答的十分利落。
“還知道餓?”
“你餵我?”
司行儒:“……”
衆人聽了都不禁埋頭扒飯,不該看的不看,飯桌上的那個小女孩閃着水靈的眸子,看着沈凌酒,應該說從看到沈凌酒第一眼開始,她就一直在觀察沈凌酒,觀察着這個集萬千傳聞於一身,她平日只能在別人口中聽到的人物。
沈婉面前的碗,很快就被她身旁的美婦人夾了一大堆的菜,並小聲告訴她,“婉兒啊,你爹一會兒回來,別說我沒照顧你,我瞧着這王妃是個好說話的人,一會兒就機靈點,上去抱着她的大腿讓她給你做主,哪怕你現在的身份低點,等入了沈家族譜,好歹要個庶出的位置,如今這大燕最高貴的女人便是這王妃了,你是個會審時度勢的,這王爺如此寵她,要風得風的,這京城現在就屬沈府門第最高了,誰不渴望巴結着?等了成了沈府名正言順的小姐,哪怕是個庶出,將來也能挑個好人家。聽懂了沒有?”
小女孩點點頭,扒着碗裡的吃食,眼睛依舊落在沈凌酒身上。
沈凌酒耍起性子,就是沈煜書都沒轍,更遑論司行儒,不過這事兒倒是新鮮,兩人在王府用飯她向來都是三下五除二吃完抹嘴,看着他細嚼慢嚥,今日不知是哪裡抽風,要他餵飯,司行儒現在是徹底閒下來了,能不閒嗎?權力都快被沈凌酒完全架空了,所以也不能怨他整日便想着生孩子,這男人不想事業了,便想着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巧的是,此刻能有個一兒半女,他覺得勝過那枯燥無味萬里江山,她想折騰,他便陪着她折騰。
他細心的挑了魚刺,將魚肉喂到她嘴裡,還不忘問道:“味道怎麼樣?”
“好吃,就是速度慢了些。”沈凌酒傻呵呵的看他,這相公長得貌美如花不說,現在還越來越賢惠了。
“要挑魚刺,當然慢些。”眼前的一盤魚肉很快見底,他皺了皺眉,看向她圓鼓鼓的肚子,情不自禁的摸了上去,也不管旁人聽不聽得到便說,“這麼能吃,瞧着也圓滾滾的,你說是不是有了?”
“噗……”
“咳咳咳咳……”
一大桌子的人都醜態百出,紛紛放了碗筷離席。
就連還在扒飯的沈婉也被拽了出去。
沈婉:“……”發生了什麼?
“咦……怎麼他們都吃飽了嗎?還是三叔回來了?”沈凌酒有些詫異。
“想來是吃飽了。”司行儒瞧着沒魚可挑了,便問,“還想吃什麼?”
“飽了。”
司行儒笑了笑,拿過錦帕給她擦嘴,又給她盛了一碗雞湯,“還要本王喂嗎?我的小嬌妻?”
沈凌酒搖搖頭,捧過湯碗,一口就幹了,她將碗翻過來,一滴沒剩,說道:“看到沒,這纔是喝湯的正確姿勢。”
司行儒笑了笑,“還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