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儒將奏摺收了起來,略微思考了一下後,發現能調動的合適官員少得可憐,這事兒棘手,得派個經驗老道的人去辦纔好。
不等司行儒開口,小騷包便揚起圓潤的小臉道:“皇叔,昨兒個文璽給我塞了個秘奏,說他不想留在京都,想去邊塞守城。”
司行儒手指漫步目的的敲擊在藤椅上,想來蘇玉樓是藉着阿酒的事兒,故意離開京都的,這樣一來,便完美的避開了文璽,至於文璽……
她放棄了?
司行儒看向小騷包,“你想讓文璽去處理此事?”
小騷包:“朕只是覺得……或許應該讓文愛卿去散散心。”
司行儒精銳的眸子眯了眯,小騷包已經十歲了,不再是那個毫無主見,遇事畏手畏腳,對朝廷大事一無所知的小孩子了。
文璽帶着一隊軍隊,押着這幾日收集的藥草,五個太醫和楚玉笙往鄴城而去。
一行人都來自五湖四海,趣聞很多,絮絮叨叨地說東說西,路上倒也不悶,轉眼幾日過去,這次不是行軍打仗,大燕經過這幾年的休養生息,又和遊牧人滬市貿易,加之攝政王治國有方,減免賦稅,風調雨順,漸漸的便富饒起來,可謂太平盛世,四海昇平。
文璽又帶着一對軍隊,路上雖然艱苦了些,但卻不必怎麼操心。
夜晚,衆人在沙地上休息,文璽坐在火堆旁發呆,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扭頭便看到了楚玉笙,她有些驚詫,楚玉笙剛要說話,文璽卻轉過了頭。
阿笙丟了件披風在她身上:“晚間風涼,若是風寒了,我回去可難向師姐交代了。”
楚玉笙帶笑的語氣在風裡輕輕漾開,文璽垂眼看着手中的披風,確實溫暖無比。
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阿笙,你多大了?”
“唔……十二了。”快要及冠了呢。
“已經是個少年了。”文璽神情恍惚。
幾日後,文璽帶領的一行人趕到了鄴城。
秦羽和他會面後,簡單的說了一下城內瘟疫的情況,文璽這才知道原來從西禹過來的流民帶來的瘟疫已經被控制了,眼下棘手的是那些流民不回西禹了,反而和城外的山匪勾結在了一起,整日打劫西禹和遊牧人和大燕的來往商隊,秦羽帶兵打過幾次,還受了輕傷,這些人狡猾得很,他肩負守城的重任不敢深入追敵,只好等文璽來了再協商如何處理。
文璽聽說瘟疫控制住了,有些詫異,便讓楚玉笙和幾個太醫去查看病情恢復得如何了。
秦羽帶着文璽去城外轉了一圈,文璽看着鄴城邊境的面貌說道:“這一片崇山峻嶺,山高林深,你的做法是對的。”
她微微俯身,擡手扶着臉色發白的秦羽。
秦羽在前幾日和山匪的交手中,後背被劃了一刀,雖然痛,臉上卻還帶着將領該有的冷靜和威儀。
文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好生休息一下,傷勢要及早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處理。”
秦羽點頭,兩人騎上馬往回走,秦羽又提出了一個想法,清繳了這次的山匪後,他想上奏在附近建一些防護衛所,以便照看來往的商隊,這樣山匪久而久之便無計可施,也就不會再有山匪了。
文璽點頭,“你寫奏摺往上遞就是。”
文璽說完,便騎着馬走了,秦羽楞在原地,通常這種可以邀功的奏摺不都是調遣而來的官員往上遞的嗎?
邊境之地的朝陽不分季節,不管什麼時候看到都是張揚而熱烈的。
蒼茫的黃沙盡頭,有人駕着馬迅速地朝她奔馳而來,塵土在馬匹身後騰起一陣迷眼的黃煙。
文璽看着秦羽問道:“何事?”
秦羽喘氣如牛,“那些山匪出現了。”
文璽點頭,揚鞭如疾箭飛出,那是她讓軍隊假扮的商隊,爲了避免被發現,她遠遠的跟在其後。
秦羽負傷在身,並沒有跟着文璽去,而是回頭守城。
直到夜幕時分文璽才帶着扮成商隊的士兵回來。
秦羽給她準備了酒菜,文璽邊吃邊說道:“今天的山匪像是得到了什麼小道消息,來的人少,像是試探,據抓到的人口供,那些山匪擄走了好些良家女子,明日我帶人過去把山匪的老巢燒了,至於那些女子……能救則救。”
秦羽點頭,陪她吃了一會兒飯,便起身告辭了。
關上門的瞬間,他看到文璽喝着酒,拿着一本兵書在看。恍惚間有絲飄渺寂寥的意味。
秦羽蹙了蹙眉,覺得自己大概看錯了,文璽身經百戰,低調沉穩,這樣強悍的人,不應當表現出這種孤寂感覺纔是。
夜半時分,文璽睡不着,又起來挑燈夜看。
她剛翻了一頁書,門外便響起了零零散散的腳步聲。
她擡眼看去,房門被推開,夜風吹得門簾翻卷不斷,微弱的燭光中她看到了一雙靴子,從鞋底邊沿到鞋面都沾了一層灰塵,有種風塵僕僕的感覺。
文璽拿着書,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外面的人有動靜,倒是夜風越刮越烈,簾子時而被卷得老高,可以看到那人隨風翻飛的衣袂,雪白的,並不是戎裝。
文璽眼神動了動,放下書想要起身,又坐了回去,手扣着茶盞,忽而用力地撰緊了些,她收回眸光,儘量用平淡的聲音問道:“既然來了,爲何不進來?”
簾子終於被掀開,風聲也跟着“呼”的一聲捲進來,文璽抿了抿脣,鬆開茶盞,擡頭去看,“來的時候,秦羽說這裡的瘟疫被控制住了,只是來不及上報朝廷,我當時就猜到了是你。”
寬敞空曠的屋內,左右兩側放着小案,後面置了軟墊。正中一方用木板搭出了高臺,上面擺放着細高的銅質燭臺,臺上擺着一張雕花案几,一道人影跪坐在後方。
文璽穿着寢衣,外面披着一件青灰色大氅,一改往日素淡,白色的面料上用金線繡了騰雲的紋樣,在融融燭光下,帶了些暖意。
蘇玉樓進來,文璽給他斟了茶,“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鄴城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