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三十八年,街頭巷尾,茶寮酒肆無不在闡述大燕王妃沈凌酒如何武功蓋世,如何智謀絕倫,如何在亂軍之中擒獲西禹太子,又如何騙取遊牧蠻子,從他們手中不廢一兵一卒便收回了桐安,又是如何護送西禹二殿下回國登基,主掌大權,免掉了一場戰事浩劫,等等……
慕容山莊
不得不說慕容山莊就是人傑地靈,山青水秀,非常適合修身養性,沈凌酒在這裡住下來,一時之間竟也不着急離開。
自從來到這裡遇上尚陽後,兩人便經常廝混在一起。
剛開始的時候沈凌酒甚至沒有認出尚陽來,因爲尚陽在慕容山莊就是一個打掃雜役的——丫鬟!
若不是被派來伺候沈凌酒,她簡直難以置信曾經的金枝玉葉會來這裡做粗使丫鬟。
做丫鬟就算了,關鍵是尚陽還一副得罪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一樣,整日神出鬼沒的。
按照尚陽的回憶敘述來說,事情是這樣的:
一開始逃離了皇宮後,尚陽並沒有急着出京都,而是在京都留了下來,她採買了一處宅子後,身上就沒有多少銀子了,爲了生計,她想到了去偷,偷了一陣發現這是個技術活,她武功不過關,於是洗心革面,決定通過嫁個富有的男人來實現她醉生夢死的生活追求。
不得不說,勾搭男人這種事她是第一次,沒什麼經驗,業務不熟。想了半天,她纔想出一個主意來。
她走到茶寮裡,左看右看,半天才瞅到一個人模狗樣,穿的像模像樣的男人,然後她走到那個男人的旁邊,裝作“一不小心”扭到了腳,躺在地上嬌滴滴地叫他:“公子,我不小心扭傷了腳,能不能扶我起來?”
那個公子果然上當,但心裡還有些懷疑。
男人在她身邊蹲下,很仔細的看了看她的腳,笑道:“姑娘莫要擔心,區區扭傷而已。”
那時候的尚陽,;臉上都要露出向日葵一般的笑容了,然而很快那朵巨大的向日葵便僵硬在了臉上。
因爲這個男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一把拽過她的腳裸,然後就:“噼裡啪啦”一陣錯位復位,當時尚陽只聽到自己的骨頭髮出“咔嚓”“咔嚓”的清晰的聲音,緊跟着便是一陣劇痛。
痛的她雙眼發黑,差點暈厥過去。
尚陽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啊啊啊!你要死啊!”
那個男人,一本正經的道:“姑娘忍忍,正骨會有一點兒疼。”他一邊說着,一邊又把她的腳復位錯位的修正了一番。
於是整個茶寮裡,都是尚陽殺豬般的叫聲。
尚陽這才反應過來,這人根本就是個變態,再不走她這條腿非交代在這裡不可。尚陽單腿站起來,勉強笑道:“多謝公子,我娘喊我回家煮飯,我先走一步。”
那位公子很是詫異,“正骨才正道一半啊?”
“多謝公子美意。”尚陽推開人羣便往外走,她那點小把戲應該是一早就被那個男人識破了,纔會被如此教訓,尚陽扶額,只嘆出師不利,想要在這偌大的京都混下來,真是不容易。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茶社。
此刻真是又冷又餓,飢寒交迫。
尚陽灰溜溜地走到一個包子鋪,望着裡面的包子她直咽口水。
正好這時,有個男人提着一小袋包子轉過身來,一擡頭就看見了尚陽,不知是不是當時她如狼似虎的眼神太過嚇人,總之,那個男人略一愣,就將手裡的包子遞了過來,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問道:“……要吃嗎?”
“要要要!”尚陽求之不得,想當初她也是金枝玉葉,如今落魄至此,哎,她心塞的將包子接過來,一頓狼吞虎嚥,心中感動得無以名狀:即便是亂世,原來還是有好人的。
況且他不僅人好,長得竟然也很好看,關鍵是看起來傻乎乎的,就差沒在臉上貼上:人傻錢多速來搶。的字樣了。
這樣的尤物當然不能放過,尚陽立刻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對面的男人十分體貼,見她吃得滿嘴流油,還貼心地遞給她一方錦帕,尚陽胡亂在臉上呼嚕了幾把,或許是見她有些粗魯,男人細細瞧了她一眼,忽然皺了眉頭。
尚陽將用完的帕子遞給他道:“你是個好人,如果你不介意……!”
“我介意。”
不等尚陽把嘴裡的話說話,她對面的男人嫌棄的將她用過的錦帕丟了,尚陽沒關注這些細節,只是繼續說道:“我是說,你若不嫌棄,我可以給你當個丫鬟什麼的,不要銀子的那種,只要一日三餐管飽就行,怎麼樣?”
男人很堅決的吐出兩個字,“不行!”
尚陽驚得差點兒把嘴裡的包子吐出來:“這也不行,那……我……我倒貼呢?”
這個男人約莫覺得這個女人腦子有病,他看起來比她還要驚訝,但又想竭力忍住,導致臉上的表情都有點兒扭曲,他艱澀道:“那也不行!”
尚陽也要瘋了,倒貼都沒人要?她有這麼差嗎?她氣得跺腳,“你說清楚爲什麼不行,不說清楚不準走!”
男人卻沒回應,而是緊緊盯着我,臉上的神情難以言喻,半晌張了張嘴:“我……我有難言之隱?”
尚陽忽然就愣住了,什麼叫做難言之隱,她下意識的就把目光往他的下檔看去,她對面的男人儼然看透了她的想法,卻是忍住了,沒有吭聲。
尚陽打量着他不停的嘆息,“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她說得十分憤慨,口乾舌燥,男人沉默地又遞了個水囊過來,尚陽對他的貼心十分感動,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算了,不舉就不舉吧,我認了。”
“……”男人張了張嘴,終於解釋道,“我不是不舉。”
於是尚陽花了一個鐘頭弄清楚,他並不是不舉,而是有其他難言之隱。
而他所謂的難言之隱,便是——這廝是逃婚出來的。
尚陽忽然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想當初她不也是不想被皇室操辦婚姻大事才跑出來的嗎?爲了這個,她連公主這個可以平安混吃等死的待遇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