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拆穿

雲承光的身份地位舉足輕重, 饒是軒轅伏蘇在他面前,也要給三分薄面,他隨即道:“雲將軍一別京中數月, 別來無恙啊。”

雲承光仰頭大笑, 道:“哈哈, 三王爺莫哄老夫開心了, 老夫雖皮糙肉厚, 這次歸來還是添了幾縷白髮。”

瞧見他的目光掃過來,郝鶥一個激靈,忙微笑埋頭行禮。

“見過雲將軍。”

擡眸時兩人四目相接, 郝鶥心中咯噔一下,直覺這是個危險人物。

雲將軍的外型和陳氏之前描述的大體一致, 臉上有一條長長的疤, 從左眉骨一直延伸到左耳的鬢角, 一臉兇相,不怒自威, 確實不像個好相處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個雲將軍似乎對她有種說不出來敵意……

雲承光微眯着眼,摸着鬍子,對軒轅伏蘇說:“原來這就是三王妃啊,倒是小巧可人, 和王爺很般配啊。”

軒轅伏蘇再次牽起她的手, 笑道:“王妃溫婉賢良, 替本王操持家事, 可是分擔了不少瑣碎煩惱。”

郝鶥低頭做嬌羞狀, 內心感嘆:王爺,秀恩愛死得快啊。

突然一個身影從雲將軍背後躥出, 雲天枸的臉上寫滿震驚,指着郝鶥大聲質問:“她怎麼會是王妃?她不是陸府二小姐嗎?!”

不妙,雲天枸是認得她的!上次還穿了陸綠枝的馬甲騙了他,早知今日……真是作死啊!

郝鶥忙扭過頭去,將臉半隱在軒轅伏蘇的背後。她的心虛不言而喻,軒轅伏蘇深深望她一眼,準備替她化解局面,等回去了再秋後算賬。

雲將軍厲聲呵斥:“天枸,不得無禮!”

軒轅伏蘇淺笑着,壓着怒氣,道:“這位是?”

“王爺,這是犬子云天枸。”雲將軍怒目一瞪,吼道,“還不快給三王爺,三王妃道歉!”

雲天枸的腳紋絲不動,他的手緊握成拳,血脈上涌,氣的直髮抖。

她不是說自己是陸府的二小姐嗎,何時變成了王妃?三王妃是郝府的大小姐,難道她從一開始就在騙他?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郝鶥偷摸着拉了拉軒轅伏蘇的袖子,小聲道:“這是個誤會……我回去跟你解釋。”

軒轅伏蘇瞭然,扭頭對雲天枸說:“雲二少爺恐怕是認錯人了吧,王妃的孃家是郝府,本王身後這幾位纔是陸府陸大人,陸公子,陸小姐。”

說罷,他側身將郝鶥擋在身後,讓雲天枸將陸府這幾人看清楚。

陸長城久經官場,嗅到一絲絲危險的氣味,連忙舉臂行禮。

“下官國子監司業陸長城,見過雲將軍,雲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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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綠枝冷靜地觀察着所有人,用手戳了戳正發呆的陸綠茶,跟着父親一同行禮。

雲將軍擺擺手,道:“哎,陸大人客氣了,大家都是同僚,無需這麼見外。”

本以爲再沒別的事,陸長城正想找個藉口帶着兒女離開,雲天枸快步上前,走到陸綠枝面前,氣勢洶洶地問:“你是陸府的小姐?”

呵,哪裡來的毛頭小子。不過,似乎他與三王妃有些說不清的關係,或許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陸綠枝對面前這個毛毛躁躁的男人甚是不悅,眨了眨眼,藏住眼底的厭惡,裝作規矩本分地回答道:“小女子的確是陸府二小姐,今日隨父親哥哥一同入宮獻壽……小女不曾見過公子,不知雲公子所爲何事?”

雲天枸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做片刻停留,轉身朝郝鶥走去。

原來如此,原來都是騙他的,把他當猴耍!

眼見人越走越近,郝鶥心慌意亂,死死抓住軒轅伏蘇的衣裳,也顧不得把他的衣服抓出褶子。

臥槽,這個憨憨要幹什麼?一定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拆穿她,讓她丟臉嗎!

“軒轅伏蘇,救我!”

這愛惹事的女人。

背後傳來微不可聞的聲音,軒轅伏蘇長嘆一口氣,終於在最後一刻攔住了雲天枸試圖抓人的手。

兩人手上比劃幾招,拉開了距離,瞬間場面僵持住,低氣壓蔓延開來。

雲將軍眉頭皺成川字,大喝一聲:“放肆!”

軒轅伏蘇微微示意,止住欲上前的阿凡和秋潭,一臉平淡地說:“雲公子這是做什麼,冒犯王妃的罪責,你擔當得起嗎?雲將軍,您可真是教了一個好兒子啊~”

雲承光臉上抹不開面子,黑着一張臉,悶聲道:“逆子管教無方,是老夫的罪過,回去定會重罰他。你還不退下!”

最後一句話是對雲天枸說的,雲天枸隔着軒轅伏蘇狠狠瞪了郝鶥一眼,負氣轉身離去。

貼身侍衛不動聲色追了出去,雲承光賠笑道: “老夫平日不在京中,對這逆子管束太少,今日驚擾了王爺和王妃,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軒轅伏蘇皮笑肉不笑地說:“雲將軍身上榮光無數,可也得小心謹慎,不能讓人在身後替您抹黑,髒了您的清譽美名。”

雲承光是啞巴吃黃連,有怒不敢言,只能含笑糊弄過去此事。

“罷了,本王和王妃先進去赴宴,不等雲將軍了。”

見好就收,軒轅伏蘇丟下一句話,拉着郝鶥的手就走,留下戰戰兢兢的陸大人和氣頭上的雲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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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語宮的紅牆琉璃瓦,遠看是很耀眼奪目的,令人眼前一亮,宮裡的角落佈滿精緻的裝飾品,走廊上擺滿應季的花朵,只是現下郝鶥並沒有心情欣賞。

今日的佳宴在室外,軒轅伏蘇找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鬆開了郝鶥的手腕。

手腕一圈又紅又癢,郝鶥只是摸了摸,全然不敢吱聲,活像一個做了錯事害怕被罰的孩子。

軒轅伏蘇使了個眼色,秋潭和阿凡立刻背過身,走遠了些開始望風。

見她埋頭不說話,軒轅伏蘇冷笑道:“你就沒什麼要對本王說的?”

本來他的臉色就不好看,又逆着光,看起來更加陰沉,郝鶥嚥了咽口水,悄聲說:“有……”

軒轅伏蘇不動聲色,盯着她的頭頂,心中有股無名火在竄動,他挑起她的下巴,事發突然,郝鶥一驚,直愣愣地移開視線。

“王爺,有……有話好說。”

軒轅伏蘇手上微微用力,道:“王妃倒是說啊。”

郝鶥拍拍他的小臂,示意他鬆手,奈何這人紋絲不動,只能一五一十道來:“妾身確實跟雲二少爺認識……王爺還記得上次去拜見甘貴妃嗎?吵架以後妾身在宮裡迷了路,誤入冷宮某一處,碰巧雲公子辦完事,躲雨時遇見了,雲公子便送妾身回府。”

軒轅伏蘇認真聽着,郝鶥繼續道:“回府途中閒聊了一會兒,那時妾身才入王府不久,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所以雲公子猜身份的時候妾身沒多想,就應下了自己是陸府小姐的事。恐怕雲公子是當真了,產生了誤會,纔有了今天這一出。”

軒轅伏蘇眉毛微挑,抓到一處漏洞,道:“既是他送你回府,難道不會懷疑你的身份真假?”

郝鶥不假思索地說:“因爲回的是陸府啊,自然不會被懷疑。”

“你都讓他送你回陸府,本王怎麼倒覺得你是有意在隱瞞身份。”

“這個……”郝鶥摸摸臉頰,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因爲他當着妾身的面說郝大小姐的壞話,妾身就……”

軒轅伏蘇突然沒了聲音,郝鶥閉嘴乾瞪眼,倏爾,他笑出聲,道:“這事王妃乾的不錯。不過……”

“不過什麼?”郝鶥心裡七上八下,無比好奇這後半句話的內容。

“不過今日拂了雲將軍和他兒子的面子,恐怕以後碰見了,也沒什麼好臉色的。”軒轅伏蘇捏了一下郝鶥的鼻子,繼續說,“事情因你而起,早就跟你說了宮中人心險惡,自己多注意些,不要再拖本王的後腿了,本王可不是跟在後面給你處理殘局的。”

雖然很不甘心被軒轅伏蘇數落一通,但郝鶥不得不承認,是自己之前埋下的禍因,纔有了今日的禍果。名人的圈子是大不到哪裡去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情況太正常不過了。就算軒轅伏蘇不說,這次她也知道錯了,更何況他還出手解圍。

郝鶥悻悻地說:“是,今日確實多虧了王爺出手相助,不然雲天枸強行拉妾身和他兩相對峙的話,最後必然臉面全失。”

軒轅伏蘇忍不住嘮叨道:“記住,你代表的不僅是你自己的,更是本王和三王府。。。”

郝鶥也不含糊,態度堅決地說:“妾身記住了,以後必定會謹言慎行的。”

看着那堅毅的臉龐,軒轅伏蘇再挑不出什麼紕漏,牽起她的手,道:“罷了,隨本王入宴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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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語宮裡庭臺樓宇分佈甚廣,郝鶥跟着軒轅伏蘇走了一炷香有餘,方纔看到筵席一角。

用餐的地方在室外,地下鋪着異域風情的毯子,周圍用帷帳和矮屏風隔絕開來,分三六九等座,恰是草長鶯飛時節,風一吹,勾起桃紅色的帷帳翩躚起舞。

按照禮數,軒轅伏蘇和郝鶥坐在高堂之下,隨從則立於身後待命。

今天穿的裙子也是又重又長,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郝鶥學着軒轅伏蘇的模樣,拉開裙襬再坐下,儘量保持表面的優雅。

調整好坐姿,剛一擡頭,郝鶥發現坐在他們對面的男人正窺探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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