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呀,就是這樣的難測。
採月的戲終於演得累了,但見歐陽永君根本不理她,這才自覺無趣,也想要離開了。不管怎麼樣這飛軒堡裡的人都知道她曾經是如沁的丫頭,倘若從前的主子沒了她連看一眼也無,那麼將來倘若得了名份,這也是被人落下的一個話柄,因着如此,她纔不得不來。
輕擦着乾涸的眼角,其實一滴淚也沒有,慢慢的轉身,只要她來過了便好了,卻在眸光半轉的一剎那間她看到了在那紅棺的後面似乎是露出了一塊衣角,那衣角彷彿是小姐曾經穿過的衣衫,“鬼呀……”她大叫,只驚得守在門外的人頓時都向這大廳內涌來。
歐陽永君一驚,那稻草人可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
燭光在這一刻突得透亮,照在歐陽永君的臉上一片朦朧,“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就算是真有鬼,你也不必怕了吧。”有些揶揄的口氣,可是他真的看不慣採月的一切。
“我……我……”採月指了一指那紅棺後的衣角。
歐陽永君隨着那手指的方向頓時發現了自己的疏忽,身形一晃,轉眼便擋在了那裡,此時,院子裡的人已涌了進來,“二爺,怎麼了?”
“沒什麼,是採月的眼花了吧,這大廳裡明晃晃的,哪裡來的鬼。”
家丁們聽了歐陽永君的話,只四下望去,果然並無異樣,這才道,“二爺說得極是,這哪裡有鬼呀。”一向看不慣採月仗着王爺疼她就擺出來的臭架子,封側妃的事還八字沒一撇呢,她就到處的宣揚弄得整個飛軒堡中無人不知。
採月的臉紅了又紅,看着歐陽永君所站的位置,她心裡直覺有古怪,可是歐陽永君眸中射出的冷冷的怒意讓她頓時噤聲了。
“都退下去吧,王妃一向喜靜,最不喜被人打擾了。”眼下清靜纔是根本。
家丁們點頭慢慢退去,歐陽永君的一顆心這才漸漸安然,這個採月差一點就壞了他的大事了。
大廳裡又只剩下自己與採月了,他知道採月已看到了紅棺後稻草人的衣角,而自己此時刻意的站在這裡擋住衆人的視線也必是抹不去採月心中的猶疑了,看來,是採月倒楣的時候到了,不是他狠,而是這女人要壞了他與如沁的大事。
這麼重要的時刻,絕對不行,他容不得她了。
“採月,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冷冷的問向她,那眼神凌厲如刀一樣的直指着她的瞳眸,讓採月不由得一步步的向門口退去。
“啊……沒……沒什麼。”
挑挑眉,“真的沒有什麼嗎?”一步步的逼近採月,這女人由不得她清醒了,此時他的眸中已射出了絕少出現的憤然,說話間隻身形一起,籠袖中激射出的一粒丸藥追身一樣的送向採月的口中,容不得她躲開,緊緊鉗制下巴的瞬間,那藥丸登時就入了採月的腹中。
大駭,她望着他。
一笑,“或許連你自己都記不得自己是誰,那纔是最好。”
採月搖晃着身子,終於慢慢的倒在了他的腳下,眼皮擡也未擡,這個女人只讓他不屑。
重新又回到那紅棺後,將那露出的衣角再一次的藏好,看不出什麼破綻了,這才向外面喊道,“快來人,採月暈過去了。”他說着只蹲下身子,狠狠的掐着採月的人中。
外面剛出去的人再進來時就是歐陽永君正在救治採月的一幕,“二爺,她怎麼了?”
依然不屑,“不過是心虛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吧,必竟那纔是她曾經的主子。”手指搖指着如沁的紅棺,所有的人立刻已會意。
被掐着人中,採月幽幽醒來,然而那眸眼卻有些空洞,迷朦的望着眼前的一應衆人,卻只是不住的退縮,歐陽永君看着她的神情,卻不覺還是有些歉然了,或許他這樣做真的有些過火,但是要讓採月不說出剛剛那紅綰後的衣角的事情,他唯有讓她暫時的失憶,這是他不得已而爲之的辦法。
“送她回去美人苑吧,只是受了驚嚇而已,過幾天也便好了。”待如沁安全了,他便讓珠兒想辦法給她服了解藥,這樣即使她再是有心說出那衣角的事情也不怕了,因爲如沁早已安全了。
終於,家丁們帶走了採月,大廳裡經過了一波三折後的喧鬧再一次的恢復了寧靜,歐陽永君卻再也不敢貿然行動了,安靜的坐回到蒲團上,這一回他決定過了四更天后,就在所有人都沉醉在夢鄉中的時候再行離開,那時候也是飛軒堡裡守備最弱的時候。
默默的祈福伴着他靜靜的等待,那一夜的每一刻都漫長的讓他有種撒裂心肺般的痛楚,終於,遠遠的,送來了四聲梆子響。
側耳到窗前,依稀是院子裡均勻的呼吸聲,守夜的家丁似乎都睡着了。
悄悄的來到紅棺前,一一的暗暗運着內力激射出那紅棺四角的釘子,小心翼翼中生怕發出聲響來驚動了外面的守夜人。
釘子沒了,棺蓋鬆動了,挪去棺蓋時,他終於又見到了如沁那張依然還泛着青色的容顏,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爲了逃離輕展軒,她選擇接受他的一切,這是多麼大的決心呀。
一粒解藥送進她的口中,相信不過半個時辰她就會醒了。
輕輕的把如沁放倒在蒲團上,生怕那冷硬的地板讓她受了涼,又迅速的抱起那稻草人,送入棺後再合上棺蓋,掌力擊下那一個又一個釘子後,他已是一身的汗漬了,剛剛那釘子的起開與重新釘落,那每一下都是耗費了他極多的內力,然而他絕不能發出任何的響聲,只要出了聲音,那麼如沁的逃離就只會在這一刻功虧一簣了。
呼呼的喘着氣,倒在青石地板上的那一刻,身邊是如沁安祥的睡容。
望着那祥和的容顏,多少辛苦在這一刻都值得了,調勻了呼吸,理了理衣衫,該是兩個人上路的時候了,否則再過一更天,天就大亮了。
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周遭,生怕再如先前的衣角事件留下如沁逃走的證據,那麼他豈不是白辛苦了。
終於妥當了,這才抱起了如沁,那纖瘦的身子被他摟在懷中的那一刻,彷彿有種相依爲命的感覺,其實不止是他,她更是苦命。
越窗而出,那一條他早已算計好的路線正在他的腳下一步一步的向着飛軒堡外延伸,黑悽的夜幕中雖然看不到她的容顏,可是她身上那抹馨香的味道卻是縈繞在全身,即使只讓他守護,即使他一生也得不到她,可是,只要她幸福了,只要她開心了,那便足矣。
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離開飛軒堡的,但是當黎明的曙光撒滿在山野間時,當如沁幽幽醒來時,他與她早已在飛軒堡外的一片叢山之中了。
輕展軒,就算你再聰明也不會想到,其實如沁沒有回無相國,也沒有去東齊,她依然還在西楚,這樣的選擇不知是錯還是對,但是至少可以暫時逃開輕展軒的追逐。
暖暖的陽光拂面,輕柔的山風吹起她的裙角飄揚,清晨讓一切清新着美麗,讓心也變得清雅幽靜,無聲的躲在歐陽永君的懷裡,聽着他沉穩的心跳,就這樣有多久了,她不想知道。
只想讓這一刻永遠也不要停佇,喜歡這種感覺,一份依託,把自己的生死交到歐陽永君手上的那一刻開始,或許他早就已經成爲了她生命裡的一個誰也無可替代的親人。
青草搖曳的聲音輕送到耳邊,溫馨中,他終於還是停住了,驚喜的望着前面,眸中是她絕少看到的燦爛,側首,向着他的視線所指望去時,如沁也瞬間呆住了……
那是一片想也想不到的美麗,漫山的楓葉在微風拂動中悄悄的搖擺着它的火紅,那般的瀲灩了她的視野,也讓她的心更加的柔軟,離開了飛軒堡,所有的所有都是出奇的只有光彩與美好。
沒有說謝,因爲大恩是不言謝的,永遠的記在心裡纔是屬於她的選擇。
“想不到我不過幾日沒來,這漫山的楓葉竟是已紅遍了。”歐陽永君望着那楓紅的樹葉欣喜的嘆息着。
紅葉最是相思,這一片的相思卻又不知是爲誰?
“二爺,放我下去吧。”輕掙着,她想要好好的看一看眼前的這一番美景。
“不要,你的身子不適合在這山間行走。就快到了,過了這座山,就是你暫時居住的地方了。”
“真的嗎?”想不到她暫時的居處竟然會是這麼美麗的地方,這讓她無論如何也有些不能相信。
“嗯,我想了一想,他一定會去無相國追查你的,若是留在西楚,甚至就留在這飛軒堡的附近,這纔是他絕對想不到的,所以這裡才最安全。”
是了,從天亮到現在,也不過兩個時辰左右,她真的還沒有遠離飛軒堡,不過歐陽永君說的沒錯,最危險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地方,點點頭,“如果真要到了那裡,我真的好想要自己走一走。”想要那走在漫山楓葉中的感覺,那一定是她從未體驗過的一種別樣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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