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我淫誰也不敢淫王耕升,真的,我對目前與他的可以相視一笑的狀態分外滿意,根本不敢去想些其他,雖然我的小心臟時不時地爲他傾倒一下蹦躂幾下,或者因爲看到或者想到什麼小小的酸澀,但這些都不過是插曲,主旋律是不變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我不怕玩,我怕和他玩我玩不起。

所以那刻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並且順着椅子整個身子往下滑,恨不得坐到地上去。

他們找了位子離我們不遠,孫嫺好事,叫來酒保,交給他一瓶酒,說:“給那邊那位穿咖啡色襯衫的帥哥。”

我低着頭不想知道接下來的一切,很想尿遁,但是他們來前不久剛剛去過顯然不合適,然後,果然不久,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這杯酒應該謝謝哪位?”

孫嫺轉身去,聲音動人:“我。”

形勢不由人,只好也轉身,當作纔看到朝他笑笑,他明顯地楞住:“魯嶽?你不是說晚上寫報告?”

“呵呵,陪朋友出來放鬆放鬆……”

朱晶晶第一個反應過來,拍我的頭:“喲,學會藏私了!”

“不是,就是客戶,我新項目的業主。”

越解釋越混亂,其他兩名女子也對我相當不滿意,看我的眼神幾乎是虎視眈眈,我覺得自己臉皮繃得尤其得緊,不斷賠笑:“真巧,你們也來這裡。”

他到似乎完全沒有被一羣女人的樣子嚇倒,說了句:“那麼,一起吧。”

人多當然熱鬧些,丁凱說:“魯工,我還真以爲你不喜歡夜生活呢,原來喜歡看秀。”

我扯着嘴巴笑笑:“與時俱進,與時俱進。”

王耕升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我身邊,問了一句:“你喝酒了嗎?”

“一點點。”

“我喝了不少,等下可能要跟你回去了。”他說。

我點點頭說沒問題,然後聽見夏新說:“你們倆人交頭接耳再說什麼?”

“沒什麼,說孫嫺是美人可惜已經死會了,王經理覺得很可惜。”我張開嘴巴酒胡扯,這對我來說太小菜一疊了。

孫嫺對着我們拋了一個媚眼:“一切皆有可能。”

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我前俯後仰,半天指着她身後說:“勞勇來了。”

她左右看看:“哪裡哪裡?……呀!小妮子,你耍我!”

王耕升大約真的喝多了,半眯着眼睛靠在沙發上,很安靜,阿瑪尼裡音樂喧囂。

鬧到半夜,孫嫺家的金龜來將她帶走,朱晶晶的車載走了夏新,升業的一羣人也相繼告別,王耕升將車鑰匙交給丁凱:“把大家送回去,路上小心點。”

“那麼經理你呢?”

他指指我:“她會帶我回去。”

我看到丁凱那個疑惑的眼神,馬上解釋:“一個小區的,剛好順路。”

作鳥獸散之後,我與他,面對面,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站了一會兒他笑笑:“愣着幹什麼,開車去。”

一切怎麼會這麼巧?CD裡面又是那首《一對老戀人》,我對這歌詞有些窘迫——我發現你仍然是我的最愛,心裡面爲自己打氣:湊巧罷了,何況法語他也聽不懂。

可惜喜劇最大的張力就在於你永遠也想不到,音樂流轉,我聽見身邊的男子問:“你也喜歡法語?”

看看,這個“也”字,我有點發毛:“稍微懂點皮毛。”

“我以前是法語專業呢。”

我想那時候我的額頭上一定有三條黑線。

……

那天他酒大概確實喝得多了些,我與他坐在車裡,那樣的微醺的味道似有若無地在狹小的空間裡穿梭,似乎一直往我的身體裡面穿越而去,我有些不能抵抗他靠在座位上輕輕哼着歌的迷茫氣氛,看着前方,一輛車又一輛車,與我們擦肩而過。

在電梯裡,他問我:“魯嶽,你是不是從來不喜歡看別人的臉?”

我“啊”了一聲,問他:“爲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覺得你對身邊的人視若無睹。”

忽然有了玩笑的心:“哪裡,我看見帥哥一般都是兩眼發直的。”

“哦。”他點點頭,“我還以爲我也很帥。”

這話說得那麼認真,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腦子裡面倒是在想:夠自戀的。

可是自戀男馬上自己笑了出來,燦爛得超過電梯裡的燈許多倍,我的中樞神經只夠控制自己不流口水完全控制不住我的眼睛,若不是電梯到了的那一聲“叮”,想象不出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撲上去?電梯色魔?

哎,女性解放果然是不好的,容易造成新的罪惡勢力。

犯罪既然沒有實施,我們就仍然像朋友一樣地在門口道晚安,他說:“明天早上帶我一程嗎?”

我說:“明天早上我送你。”

因爲同時出口,就有些尷尬,午夜的樓道里一點點聲音都顯得特別響,突然的安靜又十分的詭異,他眸子裡面那點光亮越來越亮,我貼着門站着竟然手足無措。

猛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種魔障,匆忙開門,連道別都沒有,我在房內喘氣,想着剛纔那一刻他,是不是,想吻我?

電話是夏新打來的,劈頭蓋腦地問:“你和那個什麼王經理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就是客戶嘛!”

“客戶這麼熟?整晚坐在你身邊?”

“小姐,如果我長成孫嫺那樣金城武看上我我也不覺得奇怪,可是你看看我,臉蛋頂多也就算個五官端正,身高雖好,奈何無胸,許錦元對我的好還讓我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何況那樣的極品?”我這話不但說給夏新聽,也說給自己聽。

“總覺得不對勁啊。”

“什麼不對勁?說不定我今年開桃花,明天我就報名去香港,看看我喜歡的吳彥祖會不會哈我?”

“算了,不和你說了,你自己腦子清醒就好,我可先給你提個醒,那樣的男人最好別碰。”

“洪水猛獸?”

“到時候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你就貧吧,多大頭戴多大帽子,否則看不清路摔死你!”

“領旨,太后。”

……

夏新說的是對的,鮮豔的蘑菇大多有毒,我不是格格巫。

早上被門鈴聲驚醒,模模糊糊地看手機,6點30,難道是老媽來查勤?應了聲:“來了來了。”套上外套去開門,然後又想尖叫!他穿運動裝,拎着點心,說:“一起吃。”毛巾搭在肩膀上看起來很誘人,我匆匆扔下一句:“我去洗臉。”衝進衛生間,看看自己,頭髮很亂,眼神呆滯,衣服釦子一個高一個低……

縱使我不想褻玩他,總是這副模樣被他看見,我還是很沮喪。洗個臉,清醒點,我覺得他的舉動十分奇怪,一大早擾人清夢只爲了共進早餐?再聯想昨晚的舉動,我忽然對着鏡子陰笑起來:哈哈,美人,我來啦!

走出衛生間即使不裝端莊淑女,至少也是幹練的職業女性,豆花和生煎放在桌子上還冒着熱氣,我坐下來,問:“每天都鍛鍊?”

“也不算,有時間就去。”

“我就很難得去,更喜歡睡覺。”

“打擾你了?”

“無所謂,早點起來也好。”

“魯嶽?”

“嗯?”

“……快點吃,吃了送我出門。”

我覺得他有話沒說,狐疑地望他,他卻只是一徑地吃——吃吃吃,就知道吃!

同進同出的感覺很溫和,我想無論到底是怎樣的情況,他對我怎樣的想法,都不涉及問題的要點,且行且看,無非如此,我對於他並沒有期望,所以也就自覺沒什麼可有所謂的了。

感覺開心就好,我如此自我穩定軍心,不要亂想,不要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