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這天傍晚去了醫院看妞妞,朱晶晶的老公做了援疆幹部去了崑崙山側,她婆婆前一陣子說是身體不好,說起來,我們幾個,她最不容易。

我說:“你回去睡覺,我給你換個手,反正我在家在單位在哪裡都是忙這點事,我把筆記本帶醫院來了。”

她點點頭:“後半夜我來換你。”

她走以後,妞妞醒了,開始有點鬧,給她念了幾個小童話,又把筆記本里面存着的《貓和老鼠》放給她看,小丫頭就乖巧起來,4歲的年紀,漂亮的眼睛,確實很像洋娃娃。

我將她當做風景望着她笑,卻不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的風景。

背後傳來清咳聲,我轉頭看見許錦元:“難道你是兒科醫生?”

“剛送進來的一個小病人心臟有點問題,我過來看一下。”

“哦,我朋友的女兒。”

他走過來,摸摸妞妞的頭:“小朋友,告訴叔叔,哪裡不舒服?”

沒想到妞妞根本不理睬他,我指着牀頭的病情牌子說:“許醫生,跟小美女搭訕不是這樣的。”

他眼鏡後面有那麼一閃的光亮:“那麼,這位大美女,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飯?”

支着下巴,我想也許和別人再吃一頓吃飯我就知道我和王耕升吃飯的感覺是不是與衆不同了,但是又覺得現在這情況我似乎有點不仗義誰也不拒絕這不是養魚是什麼?!

猶豫間,聽他說:“聽說太極的韓國燒烤很好,你也知道我職業病會覺得那樣不健康,總要給自己一個理由去吃吧,陪我去吧。”

“也不是不可以……”

“真彆扭你,算朋友總行吧。”

怎麼我最近常被人說彆扭呢?!點點頭:“中飯晚飯?”

“當然晚飯,我去你單位接你。”

“用不着,我有車。”

“行,隨你。”

王耕升說他在等我,半夜的時候,他說:“今天去了總公司,怎麼你到現在還沒回家?”

那時候朱晶晶還沒有來換班,妞妞已經睡得很香,我靠在旁邊的一張空牀上,壓低聲音:“我在醫院。”

“又怎麼啦?哪裡不舒服了?”

“不是,朋友的女兒住院,我來給她換個班。”

他細聲的嘟囔,就一句我卻聽清楚了:“怎麼不會讓她老公換班,拉你幹嗎?”

“說什麼呢?!她老公在外地,婆婆又生病。”

“那我來陪你。”

“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你以爲五星級賓館還是嘉年華遊樂場?再說,孩子都睡着了,我要掛了。”

“魯嶽,等等。”

“嗯?”

“自己注意點,沒人替你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替你。”

“沒事,有空牀。”

掛了電話以後我翻身趴在小小的病牀上面,嘴巴咧到張不開,也許,我用不着跟別人吃飯來驗證什麼。

晶晶直到早晨纔來,5點多的樣子,我有點迷糊,聽見響動,坐起來,見她,說:“你來啦。”

她有些赧然:“你再躺下睡會兒,昨晚上婆婆又犯病,我陪了一宿,怕吵到你只給你發了個短消息。”

我拿起手機:“喲,我沒看到。”

“謝謝你魯嶽,真的。”她給妞妞掖好被子,走到我面前,“我熬了粥,吃點嗎?”

窗外天色漸亮,我乾脆站了起來,伸個懶腰:“晶晶,要不我先回去了?要我幫忙的話打個電話來,妞妞晚上一點也不吵。”

“行,你先走吧,開車小心點。”

我擺擺手出門,在停車庫驀的發現在我那輛又醜又舊的破三菱旁邊,赫然停着一輛鋥亮的銀色x5,藍白的車標,在車庫的幽暗燈光下依然顯眼,還有那個號碼,我有段時間想用這號碼去買彩票……

清晨的地下車庫,無人,我的腳步很輕,我的心跳很響。

隔着擋風玻璃往裡面看,椅子放倒,那名男子臉上蓋着一本《中國國家地理》,我伸出手去,又縮回來,再伸出去,扣玻璃——篤篤篤。

我看見他跳起來,見我露齒笑,開門的時候從包裡拿出一罐益達,自己吃的同時順手遞給我,一手摸着脖子,走下車來。

我問:“怎麼在這裡睡着了?”

“我其實來了也沒多久。”他斜倚在車旁,“真的,本來想早鍛鍊呢,想起來你還沒回來就過來看看。”

“哦,我現在要回去了,你呢?”

“好,那麼,一起走吧。”

“我自己開車。”

……

我的車不爭氣,上段時間送修就是電瓶出了問題,沒想到如今在這裡停一晚上又舊病重犯,我給4s的24小時救助打電話,口氣相當不善:“不是說給我換了新電瓶嗎?怎麼又打不起來?”

……

“市一醫院地下車庫,我把鑰匙放在值班室,你們來人取。”

收線了之後對着面前的絕色搖搖頭:“帶我回去吧。”

他繞過車打開副駕駛座的門:“C'est avec plaisir。”

我蹦躂上車,多少有幾分得意,不免口氣也和善十分:“請你吃早飯?想吃什麼?”

他發動汽車,答應得很隨意:“哪兒都好,回家做也來得及。”

我於是抿着嘴越發開心。

到收費口,我下車將自己的車鑰匙交給值班員,順便付他的車錢,隨手給了一張十元,卻聽對方說:“小姐,這個車停了超過4小時了,要20。”

我轉頭看看車上的那位,他正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對他笑笑,忽然覺得自己很傻。

……

路上他問:“吃點什麼?”

我愣愣地看一下手錶,打了個呵欠:“回去吧,先回去再說。”

他點點頭:“也好。”

順利到家,我站在門口:“謝謝你,還早呢,你也休息一下。”

“我不要緊,你去睡覺吧,到點我叫你送你去單位。”

與他這樣告別多次,我頭一次覺得如此依依不捨,直到聽到906關門的聲音我又打開門,朝那個方向望望,再關上門,窩進廚房裡,翻箱倒櫃——冰箱裡怎麼什麼也沒有啊!!

不過,有也沒用,考慮到食品安全,放棄的當兒拿起電話:“粥鼎記嗎?能不能給我送兩個大份皮蛋瘦肉粥?……對,大份的……梅林陽光17幢904,儘量快。”

放下電話,沖澡,對着水流思緒萬千,擦頭髮的時候有了壯士斷腕的勇氣:不管了!粉身碎骨也要千錘萬鑿去了!!

“叮咚”——時間正好,外賣送到。

第一次登堂入室,我給了自己很多借口:他來過我房間N多次我都沒去過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常給我帶早飯我都沒有帶給他過;我不知道單身男人的家是怎樣的;我總要考察他那便是怎樣吧人家好歹也在追求我……

可是按門鈴真的需要很多勇氣,我穿着T恤,後背流着冷汗,手裡端着熱騰騰的粥——這個時候已經被我偷樑換柱裝在自己的鍋子裡了。

他開門的時候明顯的驚喜,轉身又似乎不知所措,措着手,似乎在考慮讓不讓我進去,我一閃身大踏步進去,然後恨不得拍自己的腦袋,口頭禪就冒了出來:“我靠你個王耕升,瞧你在外面人模人樣怎麼把家裡搞成這模樣!!”

滿目瘡痍,慘不忍睹,地面上全都是水,角落裡堆滿了抹布,他很不好意思地走到我面前:“我出門的時候忘記了關水龍頭。”

然後,有句話沒有通過我的大腦就冒了出來:“那麼,叫家政的人來整理,你去我那裡吧。”

引狼入室?引郎入室?

總之,我當時沒想到這個,想到的時候是在家政公司派人來的時候,那位大媽說:“這個地方整理起碼一個星期,牆壁裡面的滲水都要處理的。”

一個星期?!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