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2

劉昕不是多嘴的人, 不過她還是問了劉華:“你的那個教授爲什麼要找向醫生?”

被問的一個手開車,另一個手揉了一下太陽穴:“說實話,我也不清楚, 只是老師問起我有沒有認識好的消化科醫生, 我纔想起向楓來。”頓了一下, “似乎是有什麼親人得了重病吧, 這個, 人家不說,我也不問的。”

於是劉昕想起在醫院遇見lareina來,點點頭:“哦, 大概是什麼親戚吧。說起來這世界還真小,我的客戶竟然還是你老師兒子。”

劉華戲謔她:“就是客戶?真就是客戶?人還跟你說悄悄話呢。”

“什麼跟什麼呀?就是幾張照片。”沒說攝影比賽的事情, 她有點心虛。

“彆着急啊, 妹妹, 我也沒說什麼。”

她就反駁:“不着急啊,姐姐, 說什麼都白搭。”

和馮憑遇上這事情就像生命中的插曲,聽一下你還不知道主旋律在哪兒呢,就過去了。

和李桓日日朝夕相處成了劉昕腦海裡最強的噪音,就像是夏天最舒適的晚上做夢的時候耳邊縈繞不去的蚊子,不打死真不甘心!

她估摸着李桓追求她能追求到女廁所去, 所以一點也不奇怪在茶水間遇到他, 直直地站定:“我說你有完沒完?”

“晚上去shakes吃飯吧?”

“沒空。”

“那麼明天?”

“下輩子吧。”

“如果你要預約我的下輩子, 我也樂意。”

她瞪着他, 揣度這人的厚臉皮到底有多厚, 手比劃一下:“菜刀行不行?”

李桓懵了:“啊?”

“你的臉皮,菜刀割行不行?”把杯子注滿水, “就算你要追我,麻煩別佔用上班時間,讓我覺得做到你那個位子就會很閒,感覺這公司不牢靠。”

她的手腕被扣住:“我是不是很閒你可以去我辦公室看看,還有,如果不是下班根本找不到你我也不至於這樣子。”

他深呼吸,然後繼續,“劉昕,我再說一遍,我不是玩,我也不想玩。”

她倒冷靜了:“我也不玩,特別是和經理你。沒事我就幹活去了。”

一個離開,一個在背後凝視,誰都有誰的心思。

事實上,李桓覺得自己山窮水盡,從前對待別的女孩子只要一個眼神大約就能共效于飛,或者也是欲拒還迎,沒有劉昕這樣的,放低身段到死纏爛打,居然還是不甩他。

他於是覺得:就像是最難得的對手,最難的題目,最不好說服的客戶,一旦成功,滿足感也一定最強烈,當然不成功,他苦笑着,挫敗感想必也不好承受。

既然約不到劉昕,在shakes訂的位子還是要去的,隨便找個女人,他李桓還不至於這樣的人品,叫鄭納賢,對方接到電話一陣悶笑:“找到個人治你,報應。”

可是兩個人坐下來吃飯,還是沉穩持重的,服務員小姐端茶倒水也勤些,在他們座位邊上流連不去。

李桓終於開口訴苦:“真是沒轍,我都快沒自信了。”

“才知道,早幹嘛去了?”

“真不知道現在會栽在這個丫頭手裡,早知道的話……”他的聲音輕了些,“從前不那麼輕狂就好了。”

鄭納賢舉杯敬他:“那劉昕真算是才貌出色,也有腦子,你從前眼睛瞎了,不過,現在能復明我還是恭喜你。”

兩人碰杯,李桓嘆氣:“說真的,你對我沒意見?”

“如果你晚兩個月說,說不定就有意見了。但這事情是一半一半,你要是跟從前似的,我依舊對你有意見。”

“哪能呢?”

“就是看着不像我這才撒的手,喝酒吧,朋友,明天還要繼續加油。”

李桓想自己這般的用心劉昕是不是真的明白,明白的話是不是還會這樣冷淡?

這心思千般輾轉,還是能傳到劉昕耳朵裡,公司裡面多的是長眼睛的人,在電梯碰上母老虎老總:“小劉,等下到我辦公室來下。”

她惴惴地去,誰都知道老總的脾氣,沒事情不找下屬的岔,由着你們走自己的方式,找你了鐵定沒好果子吃,多半是訓斥,否則也不來“母老虎”這綽號。

想不到老總竟然是頗關切的:“你是我親自招來的人,這麼多年,我都覺得自己當初沒看走眼,你就是塊料。”

她於是一邊受寵若驚一邊越發戰戰兢兢:“我一直是按照公司的制度做事。”

“和我聊聊你的個人情況吧,小劉,這麼些年,說起來我同你姑媽也是同學,本來應該多關照你的。”

她終於明白醉翁之意,長出一口氣:“還沒着落。”

“李桓也是我看着在公司裡幹出來的,有能力,其他條件也好,從前,當然了,人不風流枉少年,但是現在,何不給個機會?”

她站在那裡,忽然覺得這事情鬧得有點沒意思,笑笑:“張總,我怕給錯機會你會失去兩個人。”

就那般站着,眼神清澈,言語肯定,幾乎鎮住了見多市面的老總,終於也對着她笑:“好,有你姑媽當年的氣概,好好工作,其餘的事情我一概不干涉。”

連劉華也因爲鄭納賢的提醒來套她的話:“你那經理,對你是不是和從前的那些鶯鶯燕燕不一樣?”

劉昕牽着嘴角笑:“我們都姓劉,你還來問我,我的心思原以爲你最明白。”

“我也一直提醒自己不要來插這一手,可還是忍不住,怕你錯了好姻緣,總也有回頭是岸的。”

“浪子回頭是吧?那些女孩子不是鶯鶯燕燕,如果她們是,我就一定也是,你怎麼來確定我不是將來別人嘴裡的鶯鶯燕燕?好,就算不是,就算我是不一樣的,我對他沒感覺,而且他干涉了我的自由,影響了我的心情,我不知道爲什麼我要放下身段去接受他?”

劉華重重的點頭,擁抱她:“劉昕,從前都覺得你小你是妹妹,可是我很高興你足夠清醒,沒有因爲那些多餘的幻想矇蔽。”

當然,那些諸如此類的回答也會輾轉回到李桓的耳朵裡,他的苦笑加深,卻每每心底越挫越勇,見到劉昕的時候依舊沒心沒肺地貼身緊逼,看她的眼神卻憑空多了深思。

劉昕感覺到那抹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裡面有不一樣的東西,忽然覺得自己並不地道,像是看着人家淪陷只知道冷眼笑看從沒想過拉上一把,週末的下午,像太陽從西邊出來一般,去李桓的辦公室:“晚上,額,我請你吃飯。”

李桓從一堆地報表裡擡起頭來,對着她笑:“好,去哪裡?”

“別太遠了,就附近吧,玉玲瓏,我訂好位子告訴你。”

他又說:“好。”看着她轉身出去,覺得身上沒有力氣,像是站在分岔口,天堂或者地獄,並不明確的,卻不得不走下去。選擇權並不在自己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