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晚上, 劉昕完全忘記了和法官的約會,等到手機響起來,是劉華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個丫頭在哪裡啊?約了人家又不去。”
щщщ ¤ttkan ¤¢ 〇 “我約誰啦?”
“被你打敗了, 我覺得我簡直是你媽, 鄭納賢阿, 鄭法官。”
“啊……”她叫起來, “我忘乾淨了, 怎麼辦?”
“怎麼辦?等我,你馬上下樓,我就去接你。”
“不用了, 我自己打車去。”
“我也正好要去看老師,順路的。”
“老師?”
“研究生時候的導師。”
“那麼, 好吧。”
第二次約會摒除了閒雜人等, 只留下男女主角, 劉昕開始覺得很不適應,不過看起來鄭納賢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示, 隨便閒聊幾句,到書架上面去了幾本雜誌,遞給她:“覺得和我聊天悶就看看這個。”
“謝謝。”她接過來,又覺得似乎太快,加上一句, “其實也不悶。”
“哦?”他有點興味, “要不要聽聽法院裡面有趣的案子?”
“案子, 什麼案子有趣?”
“我經手的案子, 有一起那個小偷很有意思, 不但偷了人家東西,還住在人家的閣樓上, 是打掃衛生的保姆最後發現的。”
“什麼主人這麼癡呆?”
“一對年輕夫妻,都是金領,時常出差,家裡的東西少了,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哈哈,夠傻了,這個算不算與賊同居?”
“還有,有一家的女婿是同性戀,結果丈人被……了。”
“被什麼了?”她愣了一下,“啊!那個,天吶。”
“這案子把公安局那批傢伙搞得無所適從,事實上,我看卷宗的時候也呆了。”
“話說,那個女兒真可憐。”
“真要說到可憐,還是上個星期的一個案子,一家四口,全被殺了,連1歲的孩子也沒放過。”
“沒人性啊!”
“對啊,我當初做這一行,是希望能夠讓社會公正一些,不過現在覺得公正並不那麼容易做到。”
“法官不就是要公正嗎?”
“這個世界上事情,大部分到最後並不總是黑白分明,有時候用法律的條鋼製裁的是道德上面讓人肅然起敬的,更多時候那些讓我覺得猥瑣不堪的人並不見得會被制裁。”
“也對,還是小時候好啊,黑是黑白是白,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
“你也覺得小時候好?”
“那當然啊……”
……
意料之外的賓主盡歡,後來他送她回家,笑問:“我們這樣算不算不錯的開始?”
她偏着頭反問:“你現在,對我有那種感覺嗎?”
“聽實話嗎?”
“難道我還要浪費時間聽你假話嗎?”
“到了這個年紀,恐怕很難追求那種感覺了,不過,我覺得你不錯。”
“嗯,我也差不多,愛情還沒有出現,不過生活很嚴肅。”
他點頭:“說得好,生活很嚴肅。”
覺得生活很嚴肅的姑娘被她的姐姐事後審問了一番,無非是關於法官怎樣,前景如何,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希望,諸如此類。
她是想要敷衍的,無奈對手太強悍,只好認認真真地作答:“我們才見過兩次面,你一定要說喜歡不喜歡,我告訴你,我對她的感情還比不上我對你一個小指頭的感情,但是,如果用婚姻作爲前提交往,如果你們告訴我我是一定要被嫁出去的,那麼,現狀情況下我身邊還沒有出現比他更合適的人。”
“羅嗦那麼多,說重點。”
“重點就是,看看再說。”
“我好不好認爲有戲?”
“皮影戲。”
“沒正經。”
“說我幹嗎?你匆匆忙忙去見導師,該不是英俊儒雅的學者,你從前的傾慕對象吧。”
“你……人家可以做我爹了,老師來這裡探親,我就是探望一下他。”
“哦。”她打個呵欠,“我困了,再見。”
早睡早起,想起有點事情還要加班,於是趕去,到單位的時候精神倍棒,不過在電梯裡好巧地遇到了李桓,眯着眼睛凝視她:“容光煥發啊!”
她很禮貌地頂回去:“保持良好的心情才能工作好啊。”
他顯然不滿意:“今天是休息日啊,你也這麼精神抖擻?昨晚去約會了?怎樣?”
劉昕於是在心裡哀號一聲,滿世界都是三八,慢吞吞的看一眼電梯的樓層燈,預計快到了,纔回答:“還好。”然後正好門打開,大步地就走了出去。
不想身後的男子厚着臉皮跟了出來,她就好心的提醒了一下:“經理,您在10樓。”
可是被尊稱的男子並不理睬她的話,站在她的辦公室門前靠在牆上,POSE擺得極爲優雅,等着她。
劉昕只好乖乖地開門,心裡面對其的這種霸王的態度用了許多不好的形容詞,諸如:死皮賴臉,自以爲是,猥瑣,中年變態男……幸好在職場多年,早就練出了不形於色,否則的話,只怕李桓會當即羞愧致死,當然也有可能惱羞成怒。
李桓當然也不完全是沒事找事,他確實需要一些數據,不過談完公事,他還是沒有離開:“中午一起吃飯?”
她本能地搖頭:“不要,我約了人?”
“納賢?他不會介意我加入的。”
劉昕白他一眼,大概是因爲這是休息日所以總算有點肆無忌憚不想被上下級的關係束縛:“李經理,我約的不是鄭法官,你好像管太多了。”
他笑着看她:“我以爲你明白我的用意。”
她就常常的吐一口氣:“工作上,我尊敬你,除了你是領導你在業務上確實有一套,私生活方面,我不知道那些風言風語是不是真的,不過我,一點,都沒有興趣,成爲別人口裡的談資。”
她這樣嚴肅的表情,是他未曾見過的,於是也斂了笑容,莊重一些:“做完事情就走吧,加班其實不能算是好的工作狀態。”
看着李桓離開,劉昕忽然覺得有點於心不忍,那些話確實有點越位,可是轉過身皺着眉頭又覺得沒什麼,學不來虛與委蛇,免不了要分解清楚的,她倒不擔心他會給自己穿小鞋。
劉昕說中午約了人本來就是隨口的一個理由,可是她剛走出公司的大門,就有電話進來,來電顯示上面是她當初憤憤地輸入的名字——馮二花——至於爲什麼是這個名字,不可考,只是當日被他的spinster刺激,後來翻出那號碼,就隨性地輸入。
不過她還是去赴約,畢竟應承了人家的事情,想不到只是一家普通的農家飯店,她反倒放心,心底來說,還是牴觸那些因爲階層而起的人與人的不同。
馮憑在門口蹲着,沒有看見她,倒是似乎對門口大塑料盆裡的田螺極爲感興趣,一個一個地挑揀,直到感覺到頭頂的陽光被遮擋,才擡頭,朝她略點一下頭:“來啦?”就又低下頭去。